阿光一下子又紧张到背脊,几乎是瞪着眼睛地回过头来,望着朱鹭。
她似乎并不介意阿光此刻面上古怪的表情,眼睛都笑得变作一条细线,甜甜地道:“你既然不喜欢那边的茅草房子,就别再去那边睡了。跟我到寨子里,我来替你寻一张舒服的床,保管你安心睡到天亮。”
望着这张看起来纯真可爱的面孔,听着这不知是好心还是歹意的建议,阿光别无选择,只得弯起一丝受用的笑容,硬撑了下来……
第二日,阿光果然被朱鹭派来的人“传召”到了山上的一栋吊脚楼里。这栋吊脚楼并不在山寨众多的建筑群中,而是再沿着小路上了一段,建在山边。样式别致,却小小地并不醒目。
话虽如此,此时在吊脚楼的四周,团团地圈了一圈的守卫卫士,上山来的阶梯,也都十步一个看守的人,不用细想便知此刻呆在里面的,是重要人物。
这一刻,阿光不能确定自己往后的未来,只能听天由命地走进那扇有人看守的木门。
没想到,里面并没有昨天见到的那个蒙面客,也没有任何被绑着在地上等候审问的犯人。更甚,这里根本不是审讯的地方,更像是一个品茶欣赏山水的地方。
阿光目瞪口呆地发现,这吊脚楼,竟然是一个两面镂空的开放式建筑,背着山势的一面竹帘半起,可以望见外面美丽的景色。
而且……这景色还真是令人赞叹。
这卢山寨的寨主,显然是个懂得享受的人,占了这座好山,不只是开荒种田,靠着守住重要驿路经营往来生意,还在这样绝妙的地方建了这种楼阁。阿光第一眼望见那外面浩渺的云海和石山群落时,便已经在心里由衷地赞了又赞。
房间并不大,有的只是一个冒着热气的茶盅跟一系列的茶具,和一旁品茶的坐席。
品茶的坐席前,早坐了两个人。
面对着阿光的,正是朱鹭。她今日没有身着戎装,换了一身轻纱造就的罗裙,胸前一片荷花抹胸若隐若现,很是撩人。她的身旁坐了一名年纪稍大的男子,一身灰色劲装,一条刀疤横于脸上,煞是可怖。阿光听过关于卢山寨寨主朱越的传言,知道这名面上带疤的男子就是朱越。
他正欲安分地低下头去,视线却被旁边煮茶的那一名女子吸引了过去。
旁边的茶盅前,一名女子背对着阿光,正缓慢而优雅地将热水从缸子里舀出来,放入茶碗煮茶。她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披洒而下,只在脑后简单地扎做一束,衬上婀娜的腰肢和白皙纤细的指尖,愈发显得典雅美丽。阿光的视线,不知不觉地,就被这名背对着自己的女子吸引了过去。
“阿光,来,上来……坐下。”
朱鹭见了阿光,面上立时微微泛起一层亮光,很是高兴地从坐席上跪起半边身子,朝面前的座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朱越缓缓地转过脸来,并不做声,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将阿光从里到外都看透了。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随着朱鹭的手势,微微地点了点头。
阿光背后湿了一半,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并不敢轻易上座,而是朝朱越深深地拜了下去:“小人拜见卢山寨寨主。”
朱鹭的脸上稍微有点僵,缓缓地将手放下,对一旁的朱越勉强笑了道:“哥,阿光他显然是新入教的,不懂规矩,你不要怪他……”
阿光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心知自己又犯了错,不觉连脖子后跟都紧了起来。
朱越看着自己妹妹面上紧张的神色,翩然一笑,对拜在那里的阿光道:“你叫阿光对吧?既然在教中,彼此就是兄弟姐妹,不需要这样拘礼。上来坐吧。”
听到这句话,阿光不敢有违,如履薄冰地走上前去,盘腿坐下。
“阿光就是昨晚帮我逮住贼人的英雄,”朱鹭忙不迭地道,“他的剑法跟我师出一门,跟我双剑合璧,不知有多厉害。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师父说的都是假的,朱红派的武功,原来并不是女人家的剑,而应该是对剑。”
身旁,那个安静地煮茶的女子缓缓地伸了手,将滚热的茶献了上来。阿光现在全副精力都放在朱越的身上,只想着自己能怎样脱难,无暇顾及其他,所以虽然接了茶,道了谢,一双眼睛仍望着朱越,生怕他面上一变,形势就急转而下。
“不知道阿光你师出何门,为何竟会有缘修习了朱红派的玄凤剑法?”朱越接过茶,端起朝阿光礼了礼,饮下一口,赞道,“婉容,真是好茶。”
“谢谢,今日风和日丽,令人心旷神怡,才能有这样的茶。”
一个温和圆润的声音就在阿光的耳旁响起,这个声音是如此地此曾相识,虽然阿光非常在意朱越的情绪变化,也还是下意识地被这个声音吸引了,朝煮茶女子的方向望了过去。
这……这不正是他在卢州城见过的那个神秘女子吗?那个多事要他交还银票,又预言他将来会飞黄腾达,最后更因为他被人抓入州府去的女子……
不看犹可,这一看,阿光惊得连手中的茶碗都拿不稳了,一失手整碗茶泼到了席上!
“啊!”
朱鹭一声惊叫,从席子上跳了起来。对面的朱越见热水水灾来了,也赶快起身,席间一阵忙乱,幸好有外面等候服侍的侍女进来,迅速地将地方打扫干净,换上干净的席子,才总算让一切回复了常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