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端起茶杯来的那一刻,阿光清楚地看见了朱鹭的面上,黑得跟乌云一般的气息。他知道自己之前安然无恙,多少是得益于这位少女的刻意维护,但如今已经完全不同了,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她的一句话害得坠入地域。
他心里一团乱麻般整理不清,只觉得自己入了虎穴,想要跳出去已经晚了,只盼着能有什么神奇的转机,可以让他寻着逃跑的机会。如今,已经再不是能不能偷到神器的问题,而是能不能保命的问题了!
“那个……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我想要先回去休息一下。昨晚睡得不够,今天还是觉得困……”两三句话之后,他终于鼓起勇气请求离开。
呆在这个地方等着自己露出马脚,还不如赶快离开,到外面去观察山寨的状况,寻找逃跑的机会。
得到朱越点头默认,阿光忙不迭地下了席子,三步并作两步,匆忙地下楼去了。
他的脚步声才刚刚小时,朱鹭便马上变了脸:“哥!那个人本来该是来朝圣的,却没有照我们的教规吃饭睡觉,昨夜还跑出来乱溜达,如果不是因为他帮我追回了姑姑的神器,我还以为他是跟那帮人一起来偷东西的!我本来以为他是个好人,但现在看来越来越不象了……”
“鹭儿,你不必再说了,哥自有分寸,”朱越不等她说完便制止道,“阿光是我们日月教,也就是我们卢山寨的客人,我不许你对他做任何失礼的事,明白了吗?”
“你……”朱鹭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大哥,我才是你的小妹!你为什么不听我说话,反而去相信一个来路不明,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的家伙?”
朱越抬眼看着她,再不说话,但那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他并不想要跟朱鹭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了。
朱鹭无奈,扔了茶碗,从席上站了起来:“那好!哥,我也喝够了,我也走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也下楼去了。
看着朱鹭气恼地跑下楼去,朱越并不着急,翩然一笑地望向一旁仍安静地坐着的巫女婉容。
“这个青年,就是你所说的,能够助我成就天下大业的人?”他慢条斯理地将茶水送到唇边,“虽然的确是器宇轩昂,其貌不凡,但说到底,除了让一向桀骜的鹭儿一见面就看上了他之外,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嘛。”
婉容笑着替朱越将茶再斟满了,柔声道:“这一位贵人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就预示着大业即将成就,我们都应该高兴才是。寨主请耐心再等两日,马上……就可以如愿举旗,开始您的征程了。”
“真的?”朱越面上稍稍亮起,追问道,“就这几日之间?”
“婉容知道,寨主已经等了很久很久……请相信婉容,这一日,已经很近很近了。”巫女婉容低眉笑着,将自己的那一碗茶,缓缓捧起,“请。”
两碗清茶在空中互相一礼,茶香远飘。
阿光跟着向导回到自己下榻的地方,正寻思着自己呆多久之后跑出去溜达合适,没想到才来回踱了两圈,朱鹭就已经一推房门,走了进来。
那张早上还洋溢着春情的俏丽小脸,此时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一进门就“噌”地拔了随身的匕首,抵住阿光的喉咙,狠声问道:“你!你来我们山寨究竟有什么目的,快说!”
阿光被一步步抵到墙边,退无可退,不觉咬了牙道:“我好歹帮过你,再怎样也不至于被人这样架着刀刃质问吧?你有话就不能好好说?”
“少废话,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杀了你!”朱鹭面上一冷,手里的刀子差一点儿没往旁边划去。
阿光知道自己一旦认了贼,一切就完了,当然死都要装作无辜。当下,他将心一横硬撑了道:“你杀了我啊!杀了我,死无对证,你对你哥说什么都可以了!你现在这样的逼问,跟要一个人从空木桶里面倒水出来,将天上的月亮拿给你又有什么不同?过不过分啊你?”
他从小不知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险境,靠胆子骗吃骗喝长大的人,在关键时刻最沉得住气,至少……贼喊捉贼,死耗子嘴硬到底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他这样坚定的态度,反而令朱鹭有点撑不下去了。
她迟疑了片刻,才再一次问道:“你到底说不说?”这语气比起之前,已经不知道弱了多少分。
“你要我说什么啊!”阿光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的迟疑,大声地道,“难道非要把我的头砍下来,才觉得顺气了么?我真是瞎了眼,昨夜才会去帮你!我应该由着那个招式下流的家伙将你砍倒在地,逃之夭夭,看着你的仆人们帮你收了尸,做个眼证,还不必被你这样抵着喉咙,叫我说一些不知所谓的目的!”
提到昨夜的事,朱鹭面上立时红白之间转了转,柳眉竖起,双眼瞪圆,银牙咬紧了似要一刀将阿光解决掉般,可终于某处劲儿接不上来,一下泄了气。
她松了阿光,往后退开两步,眼中似有隐约的泪光。
阿光见她这副样子,竟像是他做了什么错事似的,顿时有点云里雾里,他贴墙而战,虽然觉得自己似乎应该上前安慰两句,可看见那方才还抵在他喉间的匕首,就什么都不想要为朱鹭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