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木牧“嗡嗡”的声音,全都听不进耳朵里,凤惊燕只是忍不住看着门口站着的女人发呆:“楚怜,是你吗?”
凤惊燕的声音沉浮间有些哽咽。
女人伸手拍了拍秦木牧的肩膀,算是简单的安抚。然后冲着凤惊燕淡淡一笑:“燕燕,是我。”
世间的事情大多奇妙,这会儿,就连凤惊燕都忍不住开始相信“命运”这样虚无的东西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到底是如何的奇妙。
凤惊燕站着本来就有些费力,这会儿更是顺势又坐回了床上。
楚怜神情淡然地走过来,坐在凤惊燕身边,俯身伸手替她把着脉。
两个人之间奇异地那般和谐。
很多问题想要去问,这会儿去化作了无尽的疲惫。楚怜和凤惊燕相对无言,倒是秦木牧一直叨叨不休地朝楚怜开口:“师父,你昨夜替那‘活死人’调了一晚上的药,也累了。哦,对了,师父,你早上怎么吃那么一点儿啊,比那麻雀的胃口都要小一点。哦,师父,你默给我的医书,我大概都背下了,你什么时候要检查啊……”
楚怜虽然隐约露出烦躁的表情,却居然好脾气得没有发火:“知道了。”
“师父,其实我觉得吧,那个‘活死人’你也不用太用心,我不是说不治他,只是把自己累坏了怎么办……”
楚怜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并不说话。
敏感如凤惊燕,立刻感觉楚怜和秦木牧之间奇妙的气氛来。看看楚怜,又看看秦木牧,总觉得两个人之间好似套着一层紧密。
秦木牧唠唠叨叨,却是没有得到回应,小鹿一般干净透彻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都好似含着些水似的,懦懦地在楚怜旁边,有些沮丧地开口:“师父,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楚怜终于是叹了一口气,转头瞪秦木牧一眼:“好,木牧,我都听见了,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别像一只八哥一般天天叫唤吗?”
说罢,转头向凤惊燕看着,无奈地摇摇头:“想我也算聪明,居然收了这么一个徒弟,若思让我的师傅知道了,他非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不可。”
话是这般说的,凤惊燕却明显地听得出,楚怜这话里面,隐约还带着些宠溺的味道。
“师父,你怎么这般损我……”秦木牧刚才很乖地捂上了嘴巴,这会儿不服气地朝楚怜开口。
“你呀!”楚怜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凤惊燕看着这样的楚怜,心底已经有了想法。秦木牧和赵逸……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聪明到奸诈的赵逸,单纯到天真一眼就能看透的秦木牧……
罢了,凤惊燕不想再去思考。
顿了顿,凤惊燕只是抬头问她:“楚怜,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怜笑一笑:“说啦奇妙,那一天不知道被哪一路的势力从那个房间的密道里弄出去,本来是会被弄死的……幸亏我懂得怎么装死,就被扔到山野之间啦。然后,又恰好遇到木牧。就在这里住下了。”
秦木牧“嗯”“嗯”地应了两声,眉眼之间都有些飞舞起来:“是啊,按那些个说书的说法,这便是‘缘分’!那天我也不知怎么着,追了一群蝴蝶儿,就来到这里了。”
十分雀跃的语气,秦木牧的眼睛里散发着喜悦的光。
“可是,楚凡还在宫里,楚怜你就留在这里……”凤惊燕不知道为什么,想着楚凡那小小的,可怜的模样,就忍不住说出这话来了。毕竟,对于一个娘亲,那是她生命的延续。
楚怜怎么舍得抛下他……
然而,楚怜只是愣了愣,脸上虽然带着笑,却散发出有些绝望的表情:“燕燕,你怎么知道想杀我的不是……赵逸?”
“……”
“我若是回去,或许会再死一次……”楚怜含笑的嘴角带着痛苦。
凤惊燕呶呶嘴巴,最终只能沉默。
站在旁边秦木牧已经好似鼓起全部勇气一般地瞪了凤惊燕一眼:“凤将军,虽然我敬重你,但是你若惹师父难过,我也是把你当敌人的!我不会对你客气!”
初长成的少年,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强势,红嘟嘟的脸,发着耀眼而单纯的光芒的眼睛,竟然说不出的……可爱。
这样清澈的眼睛,透亮的心,对于经历过太多复杂的凤惊燕来说,太过弥足珍贵了。
楚怜却是“哈哈”一笑,伸手推了秦木牧一下:“好了,楚凡是我的儿子,若是可以,我本应该去找他。燕燕没有错。”
秦木牧站在那里,微微一愣:“师父的儿子啊……”
顿了顿,也不过是短暂的时间。秦木牧又朝楚怜抬起头,十分坚定地开口道:“师父,我不会介意的。”
凤惊燕微微眯起眼睛,忽然觉得十分疲惫。秦木牧的身影与那个少年的身影重叠,形成模糊的纠缠的形状。
那个少年……也曾这般炙热地看着自己吗?
然而,秦木牧还活着在这里与楚怜说话,那个少年或许已经变成了天边的尘埃。
是她杀死他的。
楚怜大约是好久才反应过,好一会儿又忍不住“哈哈”地欢笑起来,伸手捏了捏秦木牧的鼻尖:“木牧,你介意什么啊,怕师父有了孩子,就会藏私,不教你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