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房间之内欲望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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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天泽覆(2)

南:你真的需要我?真没想到最终居然是和你。我们这样能过正常的日子吗?我想你告诉我,你喜欢我的,究竟是什么?

贾纯:那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呢?

南:和你在一起,激情的东西少,温情的东西多,但是让我觉得很有安全感。

贾纯:因为知道你是这样的,也知道自己的需要,所以才会提出在一起。不过你会不会觉得温情并不能持久的满足,当你精力充沛了,又要开始重新渴求激情呢?

南:应该不会了。我已经经历过,并且激情就那么多,用掉了就没了。要知道,沉默是言语的出发点,也是言语的归宿。平静是爱情的出发点,也是爱情的归宿。

贾纯:激情容易让人窒息,温情却可以相互给予比较大的空间。是一种联结,却特别有力。不是有人这样说过吗?不经意间听到随意流淌的音乐的感觉,就像夫妇之间的情感一样。而为了听音乐而去听的心情,就像恋人之间的每一次约会。

南:那你确定你喜欢我?

贾纯:是的。

南:我要给你打电话了。我一定要听听你说话的声音。

贾纯:想好第一句话说什么了吗?

7

2007-09-22 16:59:33

贾纯:一小时七分二十一秒。

南:不会吧,居然聊了那么久?

贾纯:我的电话有显示的。

南:看来我们是有的聊。

贾纯:现在你有信心了吗?

8

2007-09-23 15:57:28

南:以后我们在一起了,要请钟点工打理家事,剩下许多时间,看书、听音乐、看碟、喝茶、讲故事、发呆、写小说。

贾纯:但是我又没有你那么多情感洋溢、鲜活充盈的反应。所以,不知道你能不能真正接受这样的木讷。

南:我觉得很好,你不说,没觉得,说了,也还是,没觉得。

9

“你和贾纯好上了?多长时候了?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你对得起我这个媒人吗?”玉米装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是啊,我觉得和他都不是爱或不爱了,就是互相都了解都明白。”

“那你确定自己爱他?”

“我有说过很爱一个人吗?”

“当然说过。至少你和西那会儿就经常说。”

“是吗?我在你面前怎么说西的?我那时常常说‘爱’这个字的吗?”南抬起头,表情有些茫然,“我都不记得了,应该都过去了。不过你不说,我自己还真没觉得呢。很舒适,这是不是爱呢?”

“那么被动?”

“是呀,就是和他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交给一个人的感觉?”

“不是,就是一种很舒服很自在的感觉。所以我相信,我们在一起会很好的。”

“那不就很好,你也别再折腾了。”

“哎,太幸福了!”

“看起来你现在可真是恋爱中的女人呀!只可惜贾纯我也认识,就不好意思多夸了。不过真高兴看你们这样……呵呵。”

“我觉得上天对我太好了,人真是要知足感恩的。还有,他真的很善良,前两天的新闻,说有个陕西男生考上复旦,因为家里付不起学费,父亲跳楼。他就打电话过去,说要帮助他。他还问我愿不愿以后和他一起去做乡村教师。”

“对呀。我记得念大学时我们自发组织出去玩,他就送过一个迷路的台胞,还体贴的一直送到旅店门口。他说他能感觉出那人吓坏了……”

“我现在真的,真的,觉得他,就是我一直想要的那个人。但愿他也这样想我。我一直很担心本命年的运程,现在觉得,很感激。”

“你的本命年到现在终于呈现出美好的兆头。抓住了,就是生命里一件美好的大事。”

“只有在他身边,我才会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孩子,还没有完全长大。所以我觉得他对我来说十分重要,他意味着所有过去青春岁月的纯洁。我希望自己可以,简单一点,快乐一点。”

“但是,南,不要让什么意味着什么。你还是要内在的获得新生,还是要尽力回到一个真实对象的真实。他的本质也还是个大男孩,你可不能一下子要求太多,每个人都需要自己的思考和独处……”

“我明白。”南低下头,对着电脑屏幕上贾纯赫然开怀的正面肖像微笑了。

10

2007-09-24 12:13:13

南:今天早上鸟叫的时候我睁开了眼,用一个小时的时间好好回忆了一下。仔细回想那次在上海你说的每一句话,想那个你双脚都起着泡却仍在陪我走的夜晚,想你的表情,想到闹钟响起来。我只喜欢躺在床上想。那样很属于自己,不会被打断,只想你。

11

2007-09-25 11:50:42

南:你说我们是什么时候走失的?

贾纯:那时候你四岁,我带你出去捉蟋蟀……

南:天黑了,你就一个人回家了吗?你身后的小影子呢?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那时我太小,没有记忆,请你告诉我。告诉我你怎么找到我,带我回家的,好吗?你要慢慢告诉我。然后我会告诉你,我要你牵着我,不许再把我弄丢。否则我会哭。没有声音的哭。让你再找不到我。带我回家吧,好不好?

贾纯:好的,那你要听话,以后不许乱跑。

南:太想你了,想我们的手轻轻搭一搭,很随意的在路上走。

贾纯:马上就会了,我们一起去旅行。

南:好。一人背一个包。有月光的吧,轻轻地跳,跳来跳去的影子,纠缠不清。没有要寻找的,没有要等待的,就在那里,爱着的。两个人,走在时间里。

12

2007-09-26 20:47:36

南:你还记得海子的那首写德令哈的诗吗?

贾纯:不记得。

南:姐姐,今晚我在德令哈。你让我想到这个地名,想到家。

贾纯:今晚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我一下子想起来了。我记得这诗,我最喜欢的一句就是我刚才发给你的。

南:你真的明白我,希望你是我尘埃落定的最后归宿。

贾纯:我也是,原来我奢望的幸福唾手可得。

南:我一直希望可以为人妻子,简直以为是不可能的事。你是爱我的,是吗?你只爱我,是吗?你不会离开我的,是吗?任何时候你都会因为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不会保护自己而来到我身边的,是吗?

贾纯:会的,我不会叫你孤单的。即使现在不能看着你的眼睛,我也可以这样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我们一起努力,会很开心很开心的。等你老了之后,你可以为任何事情后悔,但是我担保,你不会因为爱上我而后悔。

南:我相信,我愿意跟着你。啊,我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对未来有信心过。如果可以把臂同游,游遍青山,如果可以同枕做梦,梦过万水……我觉得人生非常非常值得好好活。

贾纯:我真高兴你都用了这个“同”字,你是要我和你一起的。

南:我曾经并不珍视生命,动辄吃药,觉得那是一种被动接受。可是现在我会珍惜了,因为活着太美好。我会珍惜我自己,因为我更珍惜和你一起的日子。是真的。

贾纯:我知道你是真的,你也要知道我是真的。

南:我从来没有过那么牵记一个人。我们可以一起去山区做老师,也可以去内蒙草原种树。我们可以做太多太多。幸好,最终我们还是选择了彼此,在我们还有时间的时候。

贾纯:原来,早了晚了全没用的,遇上了,就是了。是幸,也是命。

13

女孩开始注重打扮了,整个人比过去利索多了,从前总是萦绕在她眉间的那股淡淡的忧郁也不见了,最大的变化是她忽然变得勤快起来。她把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翻了出来,堆在地上,分了好几次洗。太阳晒干后她整整齐齐地叠好,衬衫放上格、裤子归下格,内衣什么的进抽屉,归置得井井有条。

一天上午,来了一个比她大一圈的女孩。

她们俩合力把那张一直嘎吱作响的床给拆了,床板和铁架子扛到了顶楼晒台上。又拖了几遍地,铺上一张有褐色花纹的地板纸,顶着墙放上一个大的席梦思床垫。女孩甚至换了窗帘。她攀在窗棂上,像只灵活的小猴子,换上两挂绣着本色雅致花边的白纱窗帘。

现在变化看上去可大了,阳光从帘子里透进来,为那些简陋的家具罩上一道温暖的金边。席梦思床垫软软和和的,两个女孩子在上面一跳一跳的,都听不到什么动静。木纹纸的地板上随意扔了几只大红鹅黄的靠垫。角落里一个崭新的电视机柜,上面摆了花花绿绿的动物玩偶。一直斜靠在地上的镜子这次也正式被镶到了墙上。女孩很聪明,在墙上贴了几只衣架钩子,钩形全冲着里,就把镜子给固定上了。

书桌上的电脑旁,放了一个简简单单的直筒花瓶,里面插了几支洁白修长的百合花,香气四下无声地潜。冰箱上是一瓶淡色康乃馨,地上还有几盆鲜绿鲜绿的盆栽和紫色的勿忘我,连干透了的满天星都被她拿来制成干花,插在了沙发背后。

怎么说呢?现在看我自己,哈,真挺像回事的。可是任何改变都跟我换墙纸一样吧,从陌生到接受再到慢慢长在一块儿,可谁知道又能一起过多久呢?她不觉得累吗?

眼看太阳就快下去了,另一个女孩站起身,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

“我找过了,没有他单独的照片,只有一张全班合影的,就是你上次在网上看到的那张,你要不要?”

“够了够了,玉米,你真好,谢谢你!”

说着,女孩接过照片,仔细端详了一番后,拿过桌上一支红笔,在一个小人头上打了个圈儿,随手压到了枕头底下。

就那么一瞥,我已经看清楚了,还是一个男孩,不同的是,他是唯一一个戴了一副黑边眼镜的。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另一个女孩也已经背着包离开。忙碌了一整天,女孩大概很累了,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14

2007-09-27 10:29:46

南:贾纯,我昨晚梦见你的。梦见我生病了,你照顾我。然后醒了,很开心,就睡不着了。

贾纯:我已经离你越来越近了。

15

敲门声响,女孩有些吃惊,她挣了挣,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门边。

站在门口的那个男孩,虽然一头长发没了,剃了一个光头,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居然是消失了很久很久的那一个。

女孩怔住了,“你——”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那个吃惊的声音迅速消失在仲秋黄昏穿堂而过的风里。她的眼里突然就透出了光,那道光在昏暗的楼道里闪了闪,很快就去了。楼道仍是昏沉沉的一长条。

他们面对面地站着,默默地对视着。

女孩扶着门框的手一点一点往下滑,转眼就滑到头了,最后,被她无力地甩到了身后。她把自己整个身子都依在了门框上。房门微微合拢,靠到她支着地的右脚跟上,她往后磕了磕,门再次咿咿呀呀地往墙上退去。

男孩搔了搔头,将左手拎着的一只军绿色大书包换到了右手上。他看着她,还是那样一双笑起来往下弯的细长眼睛。一会儿,细长的眼睛向下垂了,垂成两条微微上扬的直线。“我没钱交房租了。”说完这句话后他抬起头,往上耸了耸一边肩膀,他肩上的琴也跟着跳了跳。

“你要是方便的话……我能不能在这里住几天?一找到房我就搬。”

女孩迟疑了。楼梯上这时响起了脚步声、喧闹声,她轻轻点了点头,将身子从门边挪开了,转身往里走。

走了两步她回过头去,男孩似乎被定住了身,仍旧呆呆地立在那里,她冲他笑了笑,“进来呀,站门口干什么?”

他全身筋脉似乎一下就活络了,探头冲里张望着,“呀,收拾得很不错嘛,比以前好多了。你现在,还是一个人住?”说着,抬起脚就往里跨。女孩立刻回过头来推了推他手臂,把他即将迈出的左脚阻在了半空。“要脱鞋子的,你没看见我拖了地?”声音倒是轻轻的,听起来有些嗔怪的口气。男孩没做声,一个大步退出了门外。

女孩没有等在一旁看他蹲下身子解开鞋带,而是一个转身,飞快地冲到床边。她从枕头底下一把将那张打了圈圈的照片抽出来,随手夹进一本杂志里,并且将那本杂志压到了那堆书的最底下。她刚直起身子,男孩就走了进来。

16

西熟门熟路地径直走到床边坐下,将琴靠在身上,抬起头打量着房间。南从擦得钲明唰亮的橱柜里拿出一只透明的长筒杯,打开冰箱,倒了杯白水。她双手捧着杯子,缓缓走到他面前,把杯子递给他。

他接过杯子,几口就喝干了,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子。她看着他的手,那上面每个老茧,她曾是那样的一清二楚。

“现在……还好吧?”她不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些日子,她走过多少路,他呢?也是一样吧。

“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西的目光遥遥地散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