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草木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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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菜啊,菜

养生家说长寿的基础是少吃肉,多吃蔬菜。医生支持这种说法,说高血压、心脏病,特别是肠道疾病跟吃肉多、吃菜少相关。

我起初也相信这些话,觉得说这些话的人基本是人类的救星。此言虽然对卖肉的不利,但人们用买肉省下的钱买菜,社会经济总量也就是所谓GDP也没有减少,而且人健康了,这比什么P都好。

现在我已经不敢相信这类益世金言,窃以为医院患者越来越多,可能正是吃菜吃的。我盼望一位有实证结论的医生毅然站出来说:高血压、心脏病,特别是肠道疾病多是吃菜太多的结果。

我看到一个消息,全国有成百上千的机关企事业单位自行办农场种菜,既有中石油这样的大户,也有卫生局、疾控中心、质监局、农业局这些敏感部门。

我们一边吃市场上的菜,一边等待不知哪一天疾病以极为奇怪的方式在体内爆发。

农药、化肥大量施于蔬菜生产,这是众所周知之事。我们吃进嘴里的菜不仅含有杀虫剂,还含有使西红柿膨大、使草莓鲜艳、使葡萄挂霜、使大葱像胡萝卜那么粗、使芹菜像大葱那么粗、使蒜变成独头的各式各样的化学生长剂,包括让绿豆芽不蔫(正派的绿豆芽一小时就该蔫了),让黄喉、百叶可黄可黑的化学品。我国天下之大不韪与吕不韦说一句得罪人的话:今天的坏事大部分是由化学家与农民联手干的。

人把让菜赤橙黄绿靛蓝紫的化学品吃进肚子之后,没人说你的身体会出现哪些变化以及怎么代谢它们。国家本有食品药品监督局,还有一个预防医学科学院。他们本该把每一种蔬菜化学品进入人体的毒理与病理反应告诉公众,但他们没这么做,可能是没这能耐,也可能不允许公布这些结论,避免破坏“三农”工作。过去有一本书名《菜根谭》,我们现在要跟菜谈,谈谈蔬菜栽培到底用了多少种化学品。

人的身体实为化学体。任何一种物质进入身体后都被以化学的方式识别、吸收或排斥。身体做不到原封不动地排除有毒物质,它只能用自身的化学物质分解与化合这些东西,一方面消耗掉自身资源,另一方面产生处理毒物的新废料。简言之,上帝造人的时候并没想到农民和化学家联手在蔬菜上使用杀虫剂。现在最落后的乡村也没人生虱子了,人的身体已经成了杀虫剂的仓库,虱子臭虫都绝种了。目前在全球范围内,蜜蜂、蜻蜓、蚂蚁的数量都在减少。而人群的内分泌疾病在增加,流产与不育症已经成为常见病。有一个农民作家十年前对我说的一番话犹在耳边:“城乡二元的户籍政策让农民受到屈辱,农民终于有机会报复了,那就是用农药。”这位农民作家说,他家种菜早就分出了不同的畦子。他说,他无法想象城里人以后会得什么怪病。

并非所有的城里的人都得罪了农村人。政策确实由城里人制定,但这只是城里少而又少的人,况且他们有能力不吃市场上的菜。国家能决策政令的人也就几百人,参与制定政策的人也就几千人,他们吃不了多少菜。

杀虫剂在人身体里的代谢过程是一个迷宫式的系统工程,没听说国内谁在研究这件事。但确定无疑的是,杀虫剂必定对人类的血液系统、神经系统和肝肾造成损害。我怀疑它的伤害标靶还包括人的生殖系统。以后的人不一定需要计划生育,可能要像俄罗斯那样对生育者颁发奖章。在杀虫剂的影响下,孕育将成为困难的事情。不光蔬菜,肉里含的激素和抗生素一点不比杀虫剂好多少。

以后,我不打算吃菜了,只吃在地面下生长的土豆、萝卜以及白菜心和从来不生虫子的花椒。以后,人们吃菜,能够想到的方法大约是:一、在窗台垒一堆土种菜;二、上外国买菜空运回来;三、合伙到农村雇人种菜;四、把家迁到农村;五、前半辈子挣钱,后半辈子自己种菜;六、置换人的牙齿和肠胃系统,改吃青草。当人适应了草的纤维后,可像牛马一样强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