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吧,什么大事也值得这样?你弄点清水来,拿细毛的小刷子轻轻地洗一洗就好了。记得别给我刮破了毛。”宝钗看了一眼那一朵血色花心的牡丹,突然间觉得那也是一种妖异的美丽。
薛姨妈含笑进门,拉着宝钗的手也开心的笑着:“好女儿,我们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是啊,不过女儿以为这刚刚是开始呢。”宝钗果然有魄力,并不满足于眼前的战果,“妈妈,你去同哥哥说,让他这几天别出去玩了,那个人恐怕会找我们。”
“嗨!你不说我还忘了,他还要我们紫锦楼的股儿呢,这一下子就是三成。想想为娘就心疼的慌。”薛姨妈一边说,还一边痛心疾首的拍着胸口,仿佛那三两肉已经从她的心头给割下去了。
“妈妈,这天下生意哪有无本万利的?你不给人家三成的股儿,咱们家便只能靠着那点旧家业过日子。如今北静王掌管了户部,我们这些人越来越难做了。若不赶快寻找靠山,恐怕维持不了多久。”宝钗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愤恨的目光。其实她也曾跟贾府的人一样幻想过黛玉能够给自家搭把手,只要北静王略一松口,户部追查皇商往年旧账的事情便可以暂缓一下。可偏偏自己连北静王府的门都进不去。
看门的奴才直接挡路,一句:“王妃身体不适,不见外客。”的话,便把自己挡回来,连进去回都不回一声。
宝钗无奈,有道是:侯门深似海,何况是王府?或许从自己和宝玉定下婚事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对自己恨之入骨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不是自己先跟宝玉订婚,她又怎么能够嫁入北静王府成了高高在上的北静王妃?她因祸得福怎么着也要感谢自己吧?真真没良心!
北静王上任之后,便下令彻查在户部挂名行商的所有商号,按照商号每年为皇室采买的账目多少分类,要把举国上下所有的皇商账目都清理一遍,这就等于要了薛家的老命。薛家三世为朝廷采买,到薛蟠这一辈,主要是以脂粉宫花为主,偶尔也会有其他的小玩意儿,但却不多。
不过薛家人很会经商,他们会充分利用脂粉宫花这一项,积极地开展在民间的生意。且有了皇商这一个响当当的名号,他们便可以欺行霸市,不择手段聚敛财富,如今的家业也大得很,所经营的项目也早就涉猎到了布匹,粮食,私盐,药材,珠宝玉器,古董典当等。
因为薛蟠不务正业,好色好赌,整日里游手好闲,把祖宗基业给糟蹋的差不多了,又因这几年一直在京都呆着,又一次去醉香楼喝花酒,所以被冷玉堂看中,想借着薛家的壳子,来扩大自己的霸业。
宝钗坐在梳妆镜前,看着一身男装的自己,银面乌眸,即使没有胭脂水粉的衬托,她依然是个美人。徐徐起身,身后的莺儿拿一件绛红色的箭袖长袍给她换上,即使扮作男人,那也要是俊俏的男人。
醉香楼是一座官家妓院,里面洒扫的人都是出身名门,或者是丫头,或者是小姐,但不管曾经是仆人还是主人,那些人身上都有普通百姓家没有的东西。曾经的荣华富贵印证在身上,那就成了她们的筹码。
所以来醉香楼嫖的男人,都是有身份的人,最起码,也是十分有钱的人。
薛蟠和宝钗二人从醉香楼门前并肩走下那辆奢华的马车,醉香楼门口的女人便微笑着迎上来。
奢华的大房间里,纸醉金迷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
几百只烛光都照不亮那个黑色的影子。那种罪孽感是那样的魅惑诱人。宝钗站在那里,看的失去了思维。
“冷门主好。”薛蟠的声音有些瑟缩,原本五大三粗的身躯站在那里,竟然也会给人无力的感觉。看来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外表长相,而是气势。宝钗的心已经折服,因为这个人不单单有出类拔萃的容貌,有富可敌国的财产,更有那种凌厉的霸气冲天的气势。好像所有的男人都会在他面前逊色三分。
“嗯,你们还算守时。”冷玉堂转身,却不看说话的薛蟠,只看站在薛蟠身后不言不语的那个人。
“冷门主万安。”宝钗一身男装,自然也要学着男人的样子对他躬身行礼。不过小女子的崇拜却溢于言表,这个恬淡冷漠的女子也一样把持不住了。
“嗯,你们两个,好像你才是能做主的那一个?”冷玉堂看着宝钗,轻轻挥手,指了指那边已经摆满了美酒佳肴的桌子,“坐吧。”
“谢冷门主。”薛蟠和宝钗二人等冷玉堂先坐好之后,方在下手坐下。薛蟠拿过一份类似契约的东西,恭敬地递到冷玉堂面前。
“嗯,我想听听你们以后的打算。”冷玉堂并不看那一卷东西,三成的股儿在他的眼睛里屁都不是。
“是,冷门主,我们要把紫锦楼的生意在扩大一倍,我们不断要卖江浙一带的丝绸锦缎,还要把蜀绣,鲁绣,湘绣等刺绣制品也全都纳入紫锦楼……”宝钗侃侃而谈,一脸兴奋。
冷玉堂只是不说话,紫锦楼如何,他没什么兴趣,他如今想要的,是‘皇商’二字。
宝钗终于闭上了嘴,看着一脸沉默毫无表情的冷玉堂,她突然感觉到有些害怕。
“这些我没兴趣。”冷玉堂的嘴角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对着傻愣愣沉浸在宝钗勾画的伟大设想中的薛蟠说道:“你可以走了。”
“呃,是,那在下就不打扰冷门主了。”薛蟠说着,连忙起身,看着身边的宝钗,等妹妹一块回家。虽然他很混蛋,但也知道有些人不能惹,就像这个冷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