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律的目光却总悄悄地在凤璿的脸上逡巡,发现许久不见她,这天生无忧无虑的小丫头脸上,少了原来的那份纯真的快乐。说话行事虽然得体,但脸上的笑容却有些牵强。于是总要想着办法说些笑话引得众人发笑,却也不在乎雨痕和碧琼二人挖苦自己。然尽管如此,凤璿的笑容依然少了那份灵动。
子律便忍耐不住,对凤璿笑道:“怎么小郡主像是变了个人?”
“啊?二殿下说什么?”凤璿正埋头剥着一只柑橘,听子律说道自己,便抬起了头,疑惑的看着他。
“小郡主果然长大了呢,竟不像原来那般调皮了。”
“瞧二殿下说的,谁还能永远长不大呢?偏你又拿往日那些事儿来取笑我。”凤璿笑笑,又低下头去,美目顾盼之间,带着一丝淡淡的愁绪,仿佛一根细细的线,牵着子律的心跳慢了半拍,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便油然而生,让子律的心中有几分涩涩的,回味处,尚有几分欢喜。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小郡主莫怪,不过是觉得小郡主不说笑,少了许多笑声。”子律愣了一瞬,继而掩饰的笑笑。
“这话不错,小郡主,我知道你的笑话最多,不如说一个给我们听听?”耿鹞翎也在一边帮话。
“我许久没看那些杂书了,哪里知道好笑话?你们若是觉得无聊,不如就行酒令好了。”凤璿微笑着,一边说,一边嗑瓜子。
“行什么酒令呢,平日玩的那些也怪没意思的。”耿鹞翎挠挠头,嘿嘿笑道。
“行酒令没意思,况且每回都是鹞翎输,咱们几个,就捉他一个,也没什么意思。”子律摇摇头,又笑道:“不如咱们指一物为题,或诗或词每人一首,又助兴,又雅致。岂不更好?”
“不来不来,你刚还说我每次都捉我一个,这回换了这个,更是捉我一个!换汤不换药,这个还不如行酒令呢。”耿鹞翎连连摇手,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这你就不领情了,行酒令没人能帮你,若是诗词,或许你还能作弊,只要不被捉住,或许可躲过一两杯酒。再说了,耿将军素来盼着你能在文字上多做些功夫,今儿竟是咱们帮你呢,还在这唧唧歪歪。”水琛一边自端了酒杯来,浅浅吃了半口酒。
和纯公主便抬手把水琛手中的酒杯夺下来,笑道:“谨王就算是喜欢这杯中之物,也不该自己就这样独饮。”
“我原不想独饮,又怕回来赢了他们,没有酒喝,少不得自己现在这儿偷偷地喝一杯,又被公主捉住。”
和纯便瞪了水琛一眼,抿嘴轻笑,转过头去。
“水仙花便很好,这会子十一月里,恰好是水仙花开的时候。我最喜欢这花,不如咱们就以这花为题如何?”林雨痕指着屋子里开的正好的一盆单瓣水仙说道。
“很好,水仙花很应景,且带着一个‘水’字。”子律点头赞同。
“也就你们,处处行动都带上我家。”水琛有些不乐意,不过也没表示十分的反对。凤璿也只是笑笑而已。
于是子律便作兴起来,又问限何韵,耿鹞翎便嚷道:“还限韵?索性就先判我输了罢了,我吃两杯酒,下去给你们斟酒焚香如何?”
“既是这样,就不限韵了。我也不喜欢太过束缚了,就定七言吧。”水琛折中,把子律和耿鹞翎的意见和在一起。
“七言就七言,但律诗还是绝句,却要凭我们各自的能力了。你们个个儿都比我年长,自然有好句子,这律诗我却做不来的,也只好凑四句罢了。”云碧琼知道席间众人皆是饱读诗书的,便首先声明,免得一会儿做不出来,被他们罚了去。
“罢了罢了,你小小年纪果然输了,难道我们还能强灌你喝酒吗?”雨痕回头,笑看着云碧琼说道。
“很是如此,不要强人所难的好。”耿鹞翎忙应着。
“你又来了,你又不小,还是个男子汉呢,要不你去换了女孩儿家的衣服来,坐到雨痕下边去,我们便饶了你。”子律说完,众人又哄笑起来。耿鹞翎倒无所谓,只是雨痕便红了脸啐道:为什么坐到我的下面去?要坐也是坐到公主的下面才行。
一时水琛又把话题引回来,众人止了笑,耿鹞翎叫丫头们取了笔墨来在一边的书案上摆好,一共七份,每人一份。各自有了便各自去写,谁也不妨碍谁。
一时子律和水琛都有了,各自便去书案前提笔,都是七言律诗。水琛写完,便转头来看子律的,却是:
岁华摇落物萧然,一种清韵绝可怜。
不沾淤泥侵皓素,全凭晨露润玉颜。
冰魂洒落沉湘客,玉色依稀捉玑璇。
只因东风染寂寞,却向明月寄婵娟。
水琛便点头笑道:“二殿下的文采越发的好了,这首诗清雅绝尘,文风可与古人媲美。”
“你休要取笑我,你的文采我是知道的,快把你的给我看看。”子律温和的笑着,转身去看水琛的诗,刚看了两句,便翘起大拇指笑道:“果然不凡。”
那边和纯公主正写了一半,听见子律的话,索性笔也来不及放,便转身来看水琛的诗:
凌波仙子临波香,轻盈水上步明月。
是谁招得凝露魄,种作寒花寄愁绝。
体素含香润倾城,冰玉为弟梅为兄。
玉瓣零落君莫恼,只因香过清辉生。
和纯公主轻声低吟,越觉得对这首诗十分的喜爱,又因第一句上有一个‘月’字,此乃自己的乳名,平日里福贵人便常唤她‘月儿’,于是便笑对水琛道:“了不得,看了谨王这首,却把我剩下的半首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