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寻径自卷起颊边垂落的一缕长发,绕在指尖把玩着,手中又落下一枚黑子,淡淡道:“你下棋,还是这般招招狠厉。瞧你这端庄娴淑之样,还真真是教人难以想象。”
烟落跟上一枚白子,不置可否。
月色自蒙了素纱的窗格间碎碎漏进,照上了他妖美的侧脸,他落下一枚黑子,长长柳眉微拧道:“为何陷害我与梅妃有染?她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言语间竟是有一丝玩笑之意。
烟落神情一怔,不想他竟会如此直白的问出来,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由“嗤”的一笑道:“难道,陷害这种事还要挑三拣四?让你饱了艳福,不好么?看你武功高强,来去自如,平白无故送上美人,你又能有何损失?”手中也不停,跟上一枚白子。
他摇一摇头,一脸遗憾的瞧着她,突然眸中多了几分认真的晶莹,勾唇道:“我一点也不喜欢梅妃。不过,如果对象换做是你,我便不会这么郁闷了。”言罢,他朝她挤弄了下丹凤眼,言语暧昧。手中亦是落下一枚黑子。
原来他竟是在调侃戏弄她,烟落心中气恼,下了一招狠棋,收去他一大片黑子,恨恨道:“承让!”
莫寻丝毫不以为意,从容又落下一黑子,问:“你好像对我很有敌意?”
“不敢!只是想让你也尝尝昔年我入慎刑司的滋味。”烟落一指轻轻按了按太阳穴,驱赶着倦意,撇唇冷笑道:“只可惜,我没你那通天的本事,少不了多受些苦。记得么,在暴室中,我曾警告过你,路走多了,要小心,总有一天会摔着!你自己不听劝,就怪不了旁人了。”她又落一枚白子,收去他另外一些黑子,眸中略过一丝得胜的光芒。
看来,今日这棋不用下太久。
莫寻轻轻吁了一口气,瞧了一眼燃了过半的红烛,点点烛泪淌落,凝成朵朵凄美的花。
他深深摇一摇头,手中又落下一枚黑子,竟是形成了包围之势,收去烟落数枚白子,微微笑道:“我只问你一件事,我的确是拿了你的贴身之物,不过是想作个纪念。敢问我又怎知是宁王送与你的定情信物?这么寻常的问题,难道你不曾想过么?”
烟落眉心剧烈一颤,像被风惊动的火苗,是欲要熄灭前的惊跳。慌忙之间,未待及细细思考,手中已是又落下一枚白子。
莫寻神色从容,眸光闪动若月下粼波一点,手中又是落定一枚黑子。
“啪”的一声,他悠然盖上棋盒,声线清润,“你输了!”
烟落哑然,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副场景,不过是对调了人,这次换她输了。望着眼前的残局,无可转圜,她的秀眉渐渐拧成了一个“川”字。
凝眸须臾,不由苦笑。原来,她也可以这般,兵败如山倒!满盘皆输!而她真真是小觑了他。
莫寻缓缓起身,徐徐道:“你究竟在媚香之中掺了什么?竟然连我都能被迷惑了好一会儿。天底下,能陷害我的,你还是第一个。你说,我该怎么谢你才好呢?”
作势又掸了掸衣襟,他上前一步握住烟落的手腕,刚想再说话,一缕惊异的神色自他美眸间迅疾闪过。她竟然……
他旋即笑了起来,饶有兴味道:“我一定还会回来的,你这般陷害于我,届时我定会向你索取一件心爱之物,作为补偿。”另一手捞起她的一缕长发凑至鼻间,深深将那芳香吸入肺腑之中,神情极是暧昧。
突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四枚银针插入烟落的手腕之上,复又收去。
痛麻只不过是短短一瞬间,快到烟落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也不知他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
再回神时,他矫健的身影已是飞身闪出窗外。
空茫的暗黑之夜,风声,虫鸣,夹杂着他远远传来一缕缥缈若烟的话语。
“后会有期!”
一阵阵凉爽的风自窗间徐徐吹来,不知缘何,烟落却是觉着殿中更加闷热,淋漓香汗早已是浸湿了衣衫。
莫寻,一个更让人难以琢磨的男子。他的话,究竟是何意?
天气益发炎热,今年的天因着汛期突至,暑热比平时晚了足足一月。原本每年六月皇帝都会率众前往西城避暑行宫,至秋中九月方才返回,今年原本不想劳师动众,不曾想皇帝病中受不得一点热,内务府只得再行安排去西城避暑行宫,由于年年有所提前准备,倒也是很快便布置妥当。
皇帝率后妃亲贵百官,一行人浩浩荡荡大驾出了皇宫,往避暑行宫而去。
这避暑行宫由前朝的太平宫改建而成,依山傍水,景致极佳,山中有园,园中有山,夹杂湖泊、密林、宫苑等,风致大异于皇宫。
成日在宫中,乍离了朱红百尺宫墙,挑起车帘便能见到农家稼轩,陌上青烟,闻着野花野草的清新,烟落顿觉得身心放松,心情也愉悦不少。
到了避暑行宫,烟落择了一处清凉宁静的园子,这里碧绿竹林,凤尾森森,她极是喜爱。琴书最是怕热,便择了一处有大片荷花亭亭玉立的园子,那里凉风穿过荷叶自湖上来,惬意宜人。
既是避暑,自然太子与宁王以及百官要臣也一同前往。
在园中待了数日,日子亦是照常一天天过着。听闻皇上自来了这避暑行宫,身子倒是好了一些,莫寻已然被皇上下令全皇朝通缉,御医卫风又告假不在朝中,听闻是温延随侍在皇上跟前,这温延乃是风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