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研究希腊只看到雅典,那就像是只看到了王冠上那颗最璀璨的钻石而勿略了王冠上的其他宝石。希腊是一个群体城邦,雅典固然是最灿烂的一个,但其他城市也是各有光芒的。作为雅典最大竞争对手的斯巴达就是这样一个城邦。
希腊文明最核心的两项就是民主和科学,雅典的民主最为引人注目,总结起来,雅典的民主有这样几个特点只要是雅典公民,就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也即理论上每一个雅典公民都有可能成为官员;官员的任期是一年,可以连选连任;公民被选举出来后,是先并不知道他将担任什么职务,具体的职务是由抽签决定的。雅典的主要权利组织机构是主管军事的是十将军委员会、五百人议事会、陪审法庭。这三个机构就是雅典的核心组织,三个机构的人选都是由公民大会选出,公民大会是雅典的最高权力机构,其他组织均需向公民大会负责。“雅典是古典民主的完美体现”当时的伯利克里曾这样赞美自己的民主政治。很容易看出,这就是现代民主制的雏形。
在民主方面,仿佛斯巴达就很黯淡,其实不然,比较而言,雅典崇尚自由和民主,斯巴达更强调纪律和秩序,但斯巴达也有符合它自身特色的民主制。
斯巴达贵族共和国的政制确立于公元前8世纪左右,其最早建立的是一种多元混合政制结构。斯巴达历史上有两个核心家族,这两个家族成了斯巴达的权力中心,斯巴达的政治领袖就是从这两个家族中选出来,各选出一人,两人的权力平等。他们的职责是主持城邦祭祀、督导军事操练以及战争事务;另外,还有一个元老院,这就是由代表贵族的28名长老组成议事会,是立法机构并有权监约国王。斯巴达是尚武精神城邦,能够作战、佩戴武器的男子是这个城邦的真正公民,在两国王和元老院之外,另有一个由有佩戴武器资格的所有男性公民组成的公民大会,这个公民大会也能够选举官员并且能对一些事进行决议。公民大会不可能日常存在,因此就由公民大会选举产生5名监察官组成一个委员会,任期1年,其职责是监察国王的言行、权力的运用和民众的社会行为。
在自由交流方面斯巴达与雅典差别较大,雅典允许外来人进入雅典,并且可以长期居住,甚至也能参与一些雅典事务,但斯巴达就封闭的多了,它不允许外来者进入斯巴达,也拒绝外来商业者在斯巴达从事商业活动,斯巴达人与外籍人士很少交流,甚至斯巴达军官出外任职也规定有年限,目的是为了防止军官受到外界文化的侵染。斯巴达实行的是贵族寡头制,雅典实行的是民主制,但斯巴达和雅典都是希腊世界的领袖,而且实力不相上下,所以,在古希腊时期,两者的制度都是成功的。
与雅典的张扬不同,斯巴达显得更沉稳、深厚。斯巴达人几乎从一出生就成为斯巴达整体的一部分,从出生到死去都仿佛生活在军营里,一生都遵从严格的纪律。
斯巴达拥有大量的奴隶,其人口比例相当悬殊:斯巴达人与各种外来人(主要是奴隶)的比例达到1:23,这样的人口比例说明斯巴达必然有一个精锐、高效的武装力量,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体系的运转。实际上斯巴达人天生就是战士,斯巴达公民主要的职责就是成为职业军人,整个斯巴达城邦的文化就是一种军营文化,这也是为什么说斯巴达人从小就生活在军营中的原因。斯巴达人不像雅典人,一生中主要从事海上商业活动或者从事手工业生产,斯巴达人一生主要就是作战,平时就是为作战而准备。数百年来始终如此,因此斯巴达早已形成了一种军事民族文化。
这种军事民族并不意味着总是在侵略或者征服,有时是依靠自身这种力量充当雅典城邦裁判,赚取报酬,这倒是形成了一种军事商业模式。所以,斯巴达也成了希腊城邦中的领袖和调解人,具有相当高的威信。因此,在希波战争中,历任希腊联军统帅都是斯巴达人。
要保障全民族都成为军事机器的一部分,那在财产方面就必须要有相应的制度——斯巴达的财产制度是全民共有,也就是相当于现代的职业军队。斯巴达人从小就过着俭朴的生活,这也是在培养斯巴达男子的军人素质。斯巴达的财产全民共有,然后再分配,这与现代的社会主义制度很相似,只不过更为朴实,且是一种军事化财产制度。所以,在斯巴达城邦中,贫富差距很小,不像是雅典及其他希腊城邦中存在的贫富悬殊的分层,因而斯巴达内部也相当平静,极少出现贫民暴动。
柏拉图曾说,人之生存都具有多样性和无限性的需求,而每个人的劳动能力有着天然的差别且每个人的供给能力是有限的,所以人们就必许相互分工而彼此交换劳动,达致共同生活。柏拉图给出了社会分工的理论,也指出了社会存在的合理性。但实际上柏拉图也有一个短视——如果以城邦为基本单位,那么个城邦是否也存在各种分工呢?正如雅典擅长商业,斯巴达则擅长军事,而两者都是希腊城邦所需要的,当外敌来侵的时候,两者就会组成了同盟,各自发挥所长,这才保卫了希腊世界。
柏拉图的《理想国》就是希望建立一种三级等级的社会,即统治阶层、武士阶层和平民阶层,实行共产公妻,在前两个等级中进行一种开放的世袭制,每个孩子都根据其天赋得到系统的教育。三个等级的成员也是出于竞争状态,是可以流动的,即底层的人会有机会上升到高等级,高等级的人如果不努力也会沦落到地等级。柏拉图认为一个好的国家应该具备智慧、勇敢、自制、正义这4种品德,有了前三者也就有了最后的正义,而只有在他所言的三级社会中才会产生这样的理想国家。柏拉图的理想国家其实就是埃及种姓制度的翻版和完美化,但在斯巴达却有了近似的国家形态,只不过奴隶阶层成了这个国家的经济基础,上层的寡头贵族也十分精干,整个斯巴达公民都成了武士阶层。
其实,希腊世界之所以成功,就是因为各城邦都有选择适合自己政治制度的自由,这就像是在一个丛林里,每一种生物都是自由的,但也是相互竞争的,因此他们都选择了一种最适合自己生存和发展的模式。雅典在当时只是众多模式中的一种,斯巴达则代表了另一种。
对于斯巴达,亚里士多德在其《历史》中有很多讲述,他的讲述是那样原汁原味,读起来古朴而有韵味,不妨从他的《历史》中摘录几段品味一下:
于是斯巴达人便把这样的一些特权给了他们的国王。他们将拥有为宙斯·拉凯戴孟和宙斯·乌拉尼欧斯所设置两个祭司职位;他们可以随便对任何国家开战而任何斯巴达人都不能加以阻止,否则就会受到咒诅。在他们的军队出征时,出发之际国王要在最前面,归来之际国王要在最后面。在他们出战的时候,他们有一百名精兵保卫着他们。在他们出征的时候,他们可以用尽可能多的牲畜作为牺牲,并且他们把一切牺牲的皮革和脊肉收归自己所有。
以上是他们战时的权利。平时给予他们的权利则有如下述。在举行任何公共的牺牲奉献式的场合,国王都要坐在首席,最先受到款待,而且他们每个人所得到的任何东西都要比其他的客人多一倍。他们有最先举行灌奠之礼,有取得牺牲的皮革的特权。每到新月和每月的第七日的时候,都由公费为他们每一个人向阿波罗神殿奉献一头成熟的牺牲,一美狄姆诺斯的大麦粉和一拉科尼亚。铁塔尔铁的酒,而在比赛的时候,也特别为他们保留正面的席位。此外,他们还有权利任命任何愿意申请担任的市民担任异邦人保护官,他们还可以为他们每一个人选两名佩提欧伊。佩提欧伊乃是被派柱戴尔波伊请示神托的使者,他们是用公费陪着国王进餐的。而如果国王不参加公宴的话,则要把两科伊尼库斯的大麦粉和一科杜列的酒送到他们家里去,如果他们前来参加的话,则一切东西他们都要得双份。在他们应私人的邀请参加宴会时他们也享受同样的荣誉。一切下赐的神托都要交给国王保存,但也必须要佩提欧伊知道。只有国王才有权裁决一位未婚的女继承人应当嫁给什么人,如果她的父亲没有把她嫁出去的话。关于公路也是这样,但是在其他的情况之下便不是这样了。如果有人想收一名养子的话,他必须当着国王的面做。他们和二十八名长老共同在评议会上商量事情。如果他们不来参加的话,则长者中和他们关系最近的享有国王的特权,他们代国王投两票之后,到第三票才是他们自己的。因此,克列欧美涅斯既然想进行报复,他便和戴玛拉托斯家中的一个人,即阿吉斯的孙子、美那列斯的儿子列乌杜奇戴斯缔结了一项协定,即如果他使列乌杜奇戴斯代替戴玛拉托斯做国王的话,那未列乌杜奇戴斯要随他一同去攻打埃吉纳人。原来列乌杜奇戴斯乃是戴玛拉托斯的一个死敌,因为他曾和戴玛尔美诺斯的孙女、奇隆的女儿培尔卡洛斯订了婚,但是戴玛拉托斯使用了计谋,夺走了列乌杜奇戴斯的新妇,他把新娘在婚前拐跑而使她和自己结了婚。这便是列乌杜奇戴斯和戴玛拉托斯反目的理由。而现在由于克列欧美涅斯的唆使,他便对戴玛拉托斯提出了控诉,起誓说戴玛拉托斯并不是斯巴达的合法的国王,因为他本来不是阿里司通的儿子;在作出了这个誓证之后,他便到法庭上去控告戴玛拉托斯,因为他一直记得,当仆人把生男孩子的事告诉阿里司通,而阿里司通在计算了月份之后曾誓言这个男孩子并不是他的儿子。列乌杜奇戴斯便以这句话为根据,力图证明戴玛拉托斯根本不是阿里司通的儿子或斯巴达的合法的国王。他召请五长官前来作证,因为他们当时都曾列席会议并且听见过阿里司通说这样的话。
结果在这件事上面发生了争论,于是斯巴达人决定到戴尔波伊去请示神托,问戴玛拉托斯是否阿里司通的儿子。这件事被送到佩提亚那里去,征求她的意见,这也是克列欧美涅斯出的主意。原来当时克列欧美涅斯曾得到戴尔波伊最有势力的人物、阿里司托庞托斯的儿子科邦的帮助;这个科邦曾说服了那里的女祭司培莉亚拉,要她说出克列欧美涅斯要她说的话。结果当使者向她请示的时候,她便断定说戴玛位托斯并不是阿里司通的儿子。戴玛拉托斯被黜之后,美那列斯的儿子列乌杜奇戴斯便继承了他的王位。他的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名叫杰乌克西戴莫斯的儿子,有些斯巴达人则把他的这个儿子称为库尼司科斯。这个杰乌克西戴莫斯始终也没有成为斯巴达的国王,因为在列乌杜奇戴斯活着的时候他便死了,身后留下一个名叫阿尔奇戴莫斯的儿子。列乌杜奇戴斯既然失掉了杰乌克西戴莫斯,便又娶了一个妻子埃乌律达美,她是美尼欧斯的姊妹,又是狄雅克托里戴斯的女儿。他们之间也没有生男孩子,却生了一个名叫拉姆披多的女儿,而列乌杜奇戴斯便把她许配给了杰乌克西戴莫斯的儿子阿尔奇戴莫斯。在这之后,人们知道了克列欧美涅斯对戴玛拉托斯所玩弄的好计;克列欧美涅斯害怕斯巴达人,便偷偷地溜到帖撒利亚去了。从那里他又到阿尔卡地亚去,在那里造成了混乱的局面。原来他尽力想把阿尔卡地亚人纠合起来去反对斯巴达,除去用其他办法要他们发誓不拘他领他们去干什么事他们都追随他之外,他还想把阿尔卡地亚的首脑人物带到挪纳克利斯市去,要他们凭看司图克斯河的河水发誓。据阿尔卡地亚人的说法,则在这个市邑的附近就有司图克斯河的河水,而这种河水的性质则有如下述:它看起来不过是从岩石流向窪池的一股小小的水流,在窪他的四周有一道圆形的石壁。这个水泉所在的挪纳克利斯是阿尔卡地亚地方离培涅俄斯不远的一个市邑。
当拉凯戴孟人知道克列欧美涅斯有这样的打算的时候,他们害怕了,于是他们把他召回斯巴达,让他以和先前相同的条件来担任国王。但是克列欧美涅斯在这之前就有些精神不正常,归来之后就得了癫狂症,因为他不拘遇到任何斯巴达人,他都要用他的王笏打击对方的脸。由于他这样的行动以及他所得的癫狂症,他的近亲便把他看了起来,给他上了足枷。但是当他在禁闭中看到看守他的人只剩下一个,其余的人都已离开的时候,他便向这个看守人索取一把七首。看守人起初拒绝了他的请求,但是克列欧美涅斯威吓这个看守人说以后如果他得到自由,他会对这个看守人怎样怎样,(身为希芳特的)这个看守人被他的威胁吓住了,于是便把七首交给了他。克列欧美涅斯得到了这个七首之后,便开始从自己的胫部向上切了起来,从胫部向上切到大腿,从大腿又切到臀部和腰部和胁腹部,最后竟一直到腹部,而且都 但是在他回国之后,他的政敌就把他带到五长官面前,说他是由于接受了贿赂,才没有攻陷那本来可以很容易攻陷的阿尔哥斯。可是克列欧美涅斯却说,当然,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不能明确判断。但他却是这样说,当他拿下阿尔古司神殿时,他以为神的预言就已经应验了,因此他就以为最好是先不要进攻这个城,而是先用奉献牺牲的办法请示一下,看神是允许他攻取这座城市还是反对他这样做。而当他在希拉的神殿里请求赐于朕兆时,从神象的胸部闪射出火焰来,因此他就知道了事情的真象,即他不应当去攻取阿尔哥斯了。因为,他说,如果火焰是从神象的头部射出,那他就会从上到下地完全攻陷该城;但是入焰从胸部射出,这便表明,神心里想要他做的事情,他已经做到了。他的这种辩解的理由在斯巴达人听来是可以相信的,又是合理的,于是他就大大地胜过了向他控诉的人们而获释了。当克列欧美涅斯死去而埃吉纳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便派遣使者到斯巴达来为被拘留在雅典的人质的事情对列乌杜奇戴斯进行控诉。于是拉凯戴孟人便召集了一个法庭,并且制定列乌杜奇戴斯曾对埃吉纳人做了暴乱不法的事情;而他们就判了他的罪把他引渡到埃吉纳去作为被拘留在雅典的那些人质的补偿。但是当埃吉纳人正要把列乌杜奇戴斯带走的时候,斯巴达的一位知名之士,列欧普列佩斯的儿子铁阿西代斯向他们说:“埃吉纳人啊,你们打算干的这是什上事情啊?难道你们愿意市民把斯巴达人的国王引渡给你们,而你们把他带走么?假如说现在斯巴达人是由于他们发火才这样决定的,那末可要小心,将来如果你们按照你们的打算去做的话,他们会把你们的国家给彻底毁灭掉的”。埃吉纳人听到这话之后,便不再把国王带走而是缔结一项协定,规定列乌杜奇戴斯要和他们一同到雅典去,把拘留在那里的人质送回到埃吉纳人这里来。
“狐狸知道许多事情,而刺猬只知道一件事”,雅典就像是狐狸,它需要依靠狡猾生存,刺猬不需要很多事,他有自己的武器可以让他生存,这应该就是丛林生物多样性的原因,每样都有自己的道理。实际上,斯巴达在前古典希腊时期远比雅典要成功,它是这一时期希腊世界的真正领袖,其城邦模式时至今日仍是一种理想社会的楷模,这在西方被称为愿景(eunomia),也就是“good law and order”,即良好的法律和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