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读史有心得
17987700000032

第32章 妓女可悲否?(5)

便只合,长相聚。

何期小会幽欢,

变作别离情绪?

况值阑栅春色幕,

对满目乱花狂絮。

直恐好风光,

尽随伊归去。

一场寂寞凭谁诉,

算前言,总轻负。

早知恁地难弃,

悔不当初留住。

其奈风流端正外,

更别有系人心处。

一日不思量,

也攒眉千度。

柳永到了京城,仁宗皇帝见了此词,也不由拍案叫绝,命教坊司按谱弹唱,果然词情婉转,清越超然,令人心爽神怡,如临仙境。仁宗龙颜大悦,宰相和吏部尚书都趁机赞誉这首《观海潮》的新词曲,仁宗心悦,当即将柳永封为进士。

这曲《望海潮》顿时传遍京师,柳永本人历来风流成性,这下又恰值春风得意,更加喜兴孜孜。妓院勾栏,仰其才名,争请他为之写新词谱新曲,歌楼舞席,竞传他的新声,京中名妓,也多以能结识柳永为荣。于是,小会幽欢,几乎是经常不断。柳永本是风流才子,不拘小节,因而他也不计较什么官箴,眠花宿柳,日以为常,不由惊动了一些所谓卫道士,于是争相上书指责。

这时杭州太守李大人,已知柳永与谢玉英感情甚笃,又听到柳永已被破例封为进士,仁宗皇帝也认为他是个英才,他便索性一个人情做到底,特派专人送谢玉英进京,陪侍柳永。

岂料乐极生悲,仁宗见了这些卫道士弹劾柳永的奏章,心中已有不快,也曾几次口谕,要柳永就当前国事申抒己见。而柳永因看不惯官场的腐败,索性不问政治,他既很少深入农村,不谙民间疾苦,对官场的腐败以及吏治的弊端谈不出个子丑寅卯,对国外的形势他也是从不过问,因而要以奏折独抒特见,却是无从下笔。仁宗本是个想有所作为的皇帝,见柳永只会词章,不问政治,兼之眠花宿柳,放荡不羁,一怒之下,撤了他的进士职街,柳永不由失望之余,填了一首《鹤冲天》的新词,词曰:

黄金榜上,

偶失龙头望,

明代暂遗贤,

如何向?

未遂风云便,

争不恣游狂荡?

何须论得丧,

才子词人,

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

依约丹青屏障。

幸有意中人,

堪寻访。

且恁偎红倚翠,

风流事,

平生畅。

青春都一晌。

忍把浮名,

换了浅斟低唱。

这首词一出,不由得轰动京华,竞相传唱,这些卫道之士,又抓住了这个把柄,上奏仁宗。仁宗一见此词,字里行间,隐约透露了柳永的不满情绪,遂御批曰:“既要浅斟低唱,何用浮名?”并降旨将他贬为屯田员外郎,勒令立即离京,仍赴江南,以了解农情为名,行放逐之实,并把谢玉英送入京师教坊。柳永致此,精神崩溃,这对他是极大的迎头打击,自己被放逐江南,这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因为自己无意功名,不管到哪里都好安身。苦就苦了玉英本已脱离苦海,这下又重入教坊,他感到痛心,而谢玉英更是悲伤不已。江边二人临别之时,他填了一曲著名之作《雨霖铃》,词曰:

寒蝉凄切,

对长亭晚,

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

留恋处,

阑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

竞无语凝咽。

念去去、千里烟波,

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

更哪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

杨柳岸,

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

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

更与何人说!

玉英一见此词,不由泪随声下,眼巴巴地望着船儿远去。回到教坊,也不由填了一首《忆秦娥》的词曲,抒发心中怀念之情:

寒蛩倦,

长空凄唳孤飞雁。

孤飞雁,

惊心惨变。

谁家庭院?

离情别绪千千万,

西厢牖户千秋怨。

千秋怨,

枕边残泪,

依依私恋。

柳永被贬后,更加放浪形骸,公然标起“奉旨填词柳三变”的旗号,但他郁郁不得志,最后郁闷而死。

柳临死之时,床头金尽,仅有一床薄被遮身,玉英不由抚尸恸哭。有些青楼姐妹,为感柳平日为人之随和与义气,与谢玉英合资将他隆重入葬。谢玉英为他立碑,在上面写着:“奉旨填词柳三变之墓”,碑下刻出“侍妾谢玉英泣立”,以托哀思。墓碑树好之后,她对墓深深拜了三拜,叫了一声:“哥哥,小妹随你来了!”其声凄切,碰碑而亡!

谢玉英少年沦落青楼,红颜命薄。柳永的到来,给她带来无限欢悦。二人一见钟情,情投意合,同室唱词谱曲,同床尽云雨之欢,柳永尽得一青楼女子之身心。柳永寄情于青楼,仕途杳杳无期,一生填词哈唱,虽留下不少名篇,到头来死而潦倒,又是谢玉英,这一女子献资葬心爱之心,更以妾自称,后殉情而亡,谁言无情在青楼?柳永啊,你也不枉一生!

6.一曲当年动帝王

李师师是我国古代青楼艳史中,第一个受到皇帝宠幸的绝代名妓。她不仅色艺双全,名噪一时,而且慷慨飞扬,有丈夫气。她任侠豪迈,善于结交,“有汴京飞将军”的美誉。在她结交的各类人物中,有权极人臣的北宋王朝道君皇帝徽宗赵佶;有号称“词家之冠”的旷世名士周邦彦;有水泊梁山好汉燕青、宋江;有出身世家嫉恶如仇的豪客吕将……

李师师虽然沦落烟花,名为娼妓,但是她名贱身不苟,位卑志不移,金国太子完颜戈罕掠婚——死而不从,即是她钟情的宋徽宗封她为明妃,请她进住皇宫,她仍以“位卑身贱,有辱皇室”为由,婉言谢绝。当时,有人称她是“攀龙不附凤”的奇女子,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女丈夫。北宋著名诗人、苏门四学士之一的秦少游有诗赞曰:

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

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

归去凤城时,说与青楼道,

看遍颍川花,不似师师好。

大宋神宗年间的某日黄昏,李师师生于汴京东二厢永庆坊染局杂匠王寅的四合院内,出生当晚,母亲就死了。

小师师不到十岁那年,王寅因承染宫内锦绢延期交货之罪,被逼税的吕耀踢死在染坊门口,无亲无故的小师师为了埋葬父亲,自卖身到镇安坊,随坊主李姥姥之姓,改名李师师。

几年后,长大成人的李师师以其绝佳的才艺,当仁不让地成为镇安坊的花魁。

一日黄昏,李师师正在后面庭院中观花戏鱼,忽见另一个妓女念月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向师师呼道:

“外面来了四个不得了的阔客,要立刻见姑娘。妈妈如今正在外面招待,请姑娘立刻整妆,他们要进来了。”

李师师听说有什么阔客,心里兀自不快。她生平顶讨厌那些铜臭熏天、可是又爱颐指气使的阔客,却不知她的妈妈为什么最欢迎这种人。于是,她的脸色一沉,向兰儿喝道:

“什么阔客!你出去告诉他们:本姑娘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谢绝一切客人!”

念月看了她的表情,伸了伸舌头,回身就跑出去。过了一会,李姥姥提着一个大包裹,脸带春风,笑眯眯地走进来,她一见李师师,就把包裹放在桌上,说道:

“我的好心肝!你千万不能拒绝这一个阔客人。你看,人家还不曾见你的面,就送来这么厚的礼,我们好意思拒绝人家么?”

李姥姥说完,随手打开了包裹,只见里面有上好的紫绒两匹,锦毡两张,名贵的瑟瑟珠一对,还有二十四两一条的白银二十条,这是何等隆重的见面礼!光从这笔礼物,就可以看出来者是何等阔绰的客人了。

李师师看着这些东西,一再拒绝去见客,但终于拗不过妈妈的软欺硬迫,答应接见一次这几个客人。于是李姥姥挥手叫侍儿香影出去把客人带进来。

说也奇怪,李姥姥分明说是有四个客人的,可是到了香影进来,跟在她身后的却只有孤单单的一个人。这人年纪看似四十来岁,颔下蓄了一把整齐的胡须,广颡宽颐,红光满脸,一望而知是出身于豪富之家,他的衣裳穿得很名贵,态度在潇洒之中有几分大方。师师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他,一时却想不起来。

那人进来之后,很客气地向师师道寒暄,师师也粉颈低垂,似有几分羞怯。他们两人坐在一张矮几之上,谈了一会儿,那客人自称姓赵名乙,住在京师里面做生意。他说他平日的工作很清闲,天天有许多的事要办,但也可以完全不办。最后,他还问师师是否欢迎他常来看她。

师师感到这个客人的问题很难作答,于是从壁上取下一具瑶琴,就在几前为他歌出一曲《万里春》,词曰:

“千红万翠,簇定清明天气。为怜他种种清香,好难为不醉。我爱深如何?我心在个人心里。便相看忘却春风,莫无些欢意!”

师师的歌喉,是汴梁第一的,她的歌句轻柔婉约,中人如醉。那客人听了,不觉为之击节叫绝。

可是,歌声才罢,只听得屋外人声鼎沸,鼓噪不堪。师师从楼窗上望出去,原来这时围墙之外,已布满了殿帅府的大批兵马。

师师看见围墙外的这一派紧张形势,心下登时怦怦乱跳,脸色迅速变得苍白。只听士兵们在外高声吆喝,要李家开门检查。只慌得李姥姥手足颤动,牙关打战,也不知出了什么祸事,就只晓得扑进李师师的房间里来,抱着李师师干着急。

正扰攘间,但闻围墙外霹雳一声,一座上好的乌漆大门,已被推破,一阵嘈杂的人声,跟着蜂拥而进,显然这是士兵们拥进来了。

师师房间里的那位客人,看来似乎很有修养。尽管外面闹得天翻地覆,他还是沉默地坐在一边,随手翻看师师收藏着的字画,半点动静也没有。及至听到大门破裂,这才显得有点矍然动容,他转过面来对师师说:

“外面吵得这样厉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师师这时略微定了定神,答道:

“不瞒官人说,我们这些行院地方,常常会有些不三不四兵丁,到来寻事生端,只索他们几两银子,就可无事,官人你且在这儿坐着,让我出去打发了他们再来。”

客人听了她的话,眉宇间流露出一片惊异之色,他带点不平地对师师和姥姥说:

“京城里居然也有这等事情,你们不必给他银子,好在当今的殿帅高俅是我拜把兄弟,让我叫一个人出去替你们赶跑这些生事的兵丁便是。”

说完,他回头吩咐随侍在师师身边的小婢兰儿,让她到外面把他那几个同来的朋友叫进来。

师师眼见这个新来的客人居然有打抱不平之意,心下不禁半信半疑。她不知道这位客人到底实力如何,凭她李师师在京城里的风头,什么达官贵人没有见过?普通的兵士,万万不敢登门生事。这一次他们居然来了,想必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觉得她不能不当机立断了,于是她匆匆向客人告罪,就径自跑出大厅去。

厅上,这时已经站满了士兵,形势紧张极了。为首的两个人,她依稀认得:一个是汴京里外缉察皇城使窦监,一个是开封府左右二厢捉杀使孙荣,两个都是要命的煞星,如今竟然亲自率队前来搜捕,可见情势的严重。

师师心下暗暗叫苦,耳畔只听得一声吆喝说:

“先把这个小妓女给我拿下来!”

士兵们听到命令,登时一拥上前,就要动手将师师逮住。师师见得来势凶猛,只好把心一横,脸上勃然变色,大喝道:

“姓孙和姓窦的,你们不得无礼!”

这孙荣、窦监两人,前些日子也曾追过李师师,可是师师从来不肯假以辞色,所以难免有点怀恨在心,如今得了军令,正是一个报复的好机会。他们相顾冷笑了一声,孙荣就上前假意向师师作了一揖,打趣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