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往椅子上重重坐下,半晌也站不起来。
皇后死了、、、
皇后死了、、、
皇后死了、、、
这样一个惊天动地的恶耗,简直要将他整个人给摧毁了啊!
他看向黄色幔帘后仍旧昏睡着的皇上,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消息,如若让皇上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呢!哎,皇后娘娘一世命苦,这好不容易就要熬到头了,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
皇上本来就因着这整件事一直牵连皇后而内疚,若是知道皇后溺毙,如何接受得了这个事情呢!
可是,想瞒,他也根本就瞒不了啊!皇上的英明睿智,他可是最清楚的,而且,欺君大罪,也不是闹着玩的。
才这么想着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到那头皇上猛然发声:
“夏女!夏女!”
他吓了一跳,赶紧跑了过去,一看,皇上还在睡着,这才下了心,谁知皇上忽地就睁开了眼睛。
看了他一眼,而后挣扎着要起身。李德来不及安抚惊吓的心,赶紧去扶住了皇上:“皇上,你小心身子,太医刚刚为您重新包扎伤口,不可太大动作,免得又将伤口弄裂了。”
“嗯。”毓旭应了一句,算了听进了他的话,而后又道:“朕刚刚梦见夏女了,她竟然不肯原谅朕,非要离开朕,哎,朕怎么拉怎么求她也不肯回头,就那样地一个人走了、、、”
李德一听,手抖了一下,双眼却不敢看向皇上,而是左右支唔地道:“皇、、皇上,你醒来就该吃药了,那药奴才让人重复熬着,只要您一醒来马上可以喝到,奴才马上让人送上来。”
他说完就要离去,却让毓旭拉住了:“李德,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朕?”虽然刚醒来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无比,可是他的气势,从来是足以震压人的。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势,似乎,天生他就属于皇者,就见他眼神一冷。
李德跪了下来,知道瞒不下去了,于是只好俱实而道:“皇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只怕凶多吉少啊、、、”
“什么!”毓旭一听,整个人如临死野兽般暴喝,手捉住李德的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再说一遍!”
李德喏喏地道:“探子回报,根本找不到皇后娘娘的踪迹,而在紫云王上岸的时候,有农夫见到,岸上有人在火化尸体,而后,紫云王一人回府、、、、、、”
才说完,却见皇上的伤口包扎处一处殷红,伤口裂开,黄色明袍中,透出刺目的红,染透了半件上衣。
他一吓,赶紧扶住皇上,开口喊道:“来人啊!快请太医、、、”
谁知毓旭却是将他的手一甩,眼神红丝布满,整个人狰狞无比,对着他喝道:“朕不需要太医,马上传紫云王进宫晋见!”
不久,传紫云王的人回宫,却没有带来紫云王,只带来一个翡翠玲珑瓶,晶莹薄脆,透过瓶子,可以看到里面的东西,纷纷撒撒着,是一团灰。
因为拿着起落奔波,灰尘轻轻起舞,如舞动着的蝴蝶一般,美丽无比。
那玲珑瓶上,刻着五个字:夏天的女子!
毓旭拿过瓶子,轻轻地捂在手心,却是不言不语,只是默默地看着前方: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夏女会就这样死去,那个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淡淡的冷漠,却又总是爱低垂着头偷瞄人,却总装得似是一脸低微的女子,那个笑起来灿若夏花的女子。
他不相信,她会这样静静地离去。
他的夏女,他亏欠了她太多,他还没有来得及补偿她,她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呢!
她怎么可以在将他的心牢牢牵住的时候,撒手不管呢!
他不允,他决对不允许她如此而去,他要她,一辈子。
她若走了,要他一人守着这江山,又说有何意思呢!他已经尝够了孤独寂寞的滋味了,他不想再尝下去了。
他的伤口在流血,却根本不及此时心中的血流得快。他的夏女,他一生中唯一的温暖,竟然被他自己亲手葬送了。
是的,她是在怨他的,她刚刚还在梦中不肯原谅他,所以她走了,所以她不肯给他机会。
夏女……
夏女……
夏女……
他默念着这个名字,冰凉而毫无血色的薄唇轻轻地吻着玲珑瓶子,有着温热,顺着眼角滑落,滴在玲珑瓶上,而后滑落。
他,流下了一生中唯一的泪,后悔的泪,伤痛的泪,自怨的泪。
当第一滴落下时,再也止不住,成串成串直下,湿了大片,湿的是,一颗男子后悔的痴心……
原来,眼泪,竟然是如此苦涩的!
鸟语花香,清泉叮当。
绿树丛林处,青草飞扬中,一个女子席地而坐,前方一个画架,身旁一个彩黑盒,手中一支画笔,正一脸宁静地画着前方一名男子。
女子一身月牙长衫垂落在青翠的草地上,犹如一朵凭空生出的雪莲一般,长长的青丝瀑布般披散在肩上,只是以一条银丝带系了起来,此时也因为波动,而微微地凌乱了,但是,却更显得一种随意至极的美,就如草字精粹一身,随意而行之极,是为草。
她的脸干净而白皙,五官并不精致,也许,看起来,连美丽也沾不上边,可是偏偏,却又让人难以转开视线,那是一种超脱了外观的美,由内散发出来的一种宁静、平和、自然、随意的气质之美,是可以直达人的内心的。
此时更是凝了一脸的专注,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时而沉思,看起来如同一张活色生香的画一般。
男子坐在对面,背靠在森天大地上,飞扬的浓眉斜扫入鬓,明亮的眼睛此时正深情地看着对面的女子,笔直的鼻梁,微薄的嘴唇此时正弯成一个极大的弧形,露出两排整齐而亮白的牙齿,看来明朗俊气。
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射在了他那紫色合身的绸衣上,形成了一道极亮的光彩。
只是他的表情,随着时间地转变却似乎越来越难看,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僵,最后一撒气,竟然整个人倒在了草地上,眼一闭,睡了起来。
夏女抬头看去,气得一怒喝:“小九,还没画好呢!你怎么就躺下了!”
“你画得这么慢,我每次都弄得全身也僵硬了,不画了不画了,你要画,就凭记忆画好了!你也不是不行!”小九堵气地道,心中有点儿塞,她怎么每次画皇兄的时候,都可以凭计忆,画他却非要对着人才画得出来呢!
“你堵气个什么嘛,才一会儿就说不行了,你不是说你行军打仗练武时一站几个时辰眼也不眨动也不动吗?起来啦,我这还不是在试着将这反光画得再真实一点吗!怎么就坚持不了了!”夏女知道他堵气,却不知他真正气闷的地方在何处,她那儿知道,他不是气她画得慢,只是气她总是能不去细想,就可以自然地画出皇兄的一笑一怒,而且是惟妙惟肖。
而画他,却、、、、、、
不想也罢,一想,只怕是要牵出很多的。
虽然她总是装得若无其事。可是他看在眼中,却更是心疼。
她以为她伪装得很像,可是她不知道,她的伪装术实在是太差劲了,越装,越是让他看得一清二楚,看清楚她一神一态中那不经意露出来的思念。
于是,浓浓的酸气便泄满了这个世外幽谷中。
“不干了!本王堂堂金龙皇朝的紫云王,岂能给你当画架子呢!”小九却是看也不看她,翘起了二郎腿,佯装自在地道,以掩饰内心的酸楚。
“干嘛!发小孩子脾气了?”夏女手中不停,却还是在画着,边画边对着他道:“正因为你是紫云王,所以才更应该坚持下去啊!其一,是你自己答应给我画的,紫云王应该是一诺千金的,岂可轻易反悔,其二,堂堂紫云王若连这样也坚持不了,岂非让人笑话金龙皇朝无能人了?”
她语气轻快,却是点出了所有的要害。
果然小九眼一睁,气呼呼地道:“我发现你现在的嘴可是越来越伶俐了,看来整日在这山野当中与鸟儿为伍,你倒是尽学会了鸟儿的尖嘴啦!”
他说完见夏女头一抬微微地瞪了他一眼,心一欢,头一仰大笑了起来。
爽朗的笑声传扬了整个空谷中。
夏女也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地画着,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收起画笔,道了句:“好了。”
而后故意当着他的面喃喃自语:“想画一张你靠树的模样却画不成,可画的这一张美男卧地图倒也是不差的了!”
“什么!”小九一听气得一跳而起,接过画纸一看,画上男子卧于青翠草地上,口中含一根草心子,翘着个二郎腿,正一脸适意地闭目而眠。
原本刚刚夏女见那一张画不成,于是剩他不注意,又改画了这一张。
“你乘人不备!”他暴跳如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