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是个胖胖的妇人,四十来岁,据说家中孩子不孝顺,老伴死后,无依无靠就来夏府做事了。
也许是投缘,刘妈十分疼她,而且总爱唤她小女,小女小女,似乎,早把她当成女儿来看待了。
夏女趴在床上没有动,只是慵懒的声音传来:“谢谢刘妈、、、、我好累!”自她娘去世之后,她从未对任何人撒过娇,唯有刘妈,这个疼她入骨的妇人,总是能让人任性地撒娇。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细软,特别是放低之后,清细而不锐利,带着糯米般甜软的感觉,撒起娇来十分惹人爱怜爱。
刘妈最是爱听这把声音了,一听,整个心也软了,放下肉汁包子,走到床前,捏着她的两个肩膀,为她按摩。
“你这丫头,今天又一个人洗衣服了?”这个夏女,就是这份善良让人心疼。
“嗯,小玉今天生病了呢,我让她去休息了。”
“你啊,总是这样,两个人的事情一个人做,累坏了可不行啊!下次一定要找总管再加派人手帮忙呢!”
“不用了,又不是经常如此,小玉家里很需要钱,一天的工钱,要养活许多个人呢!”夏女叹气着说。其实比起小玉,她还算是幸福的呢。
小玉有一个瘫痪在床的父亲,还有七个妹弟,母亲也只是靠着给人做点针线活赚钱,家中的生计,几乎全压在了那个瘦小的身子上。
“刘妈也知道,可是你的身体也并不好,瘦得皮包骨了,刘妈看着心疼呢!”刘妈手下没停,边揉着边道。
夏女只是眯着眼睛,有泪珠映着微弱的灯光闪烁着。其实她是很幸福了,有一个这么疼爱自己的刘妈。
“刘妈”情不自禁,她唤了出来。唤过才觉得不好意思,她对人,可从来没有这么真情流露过呢。
感觉有点儿肉麻,幸好天色灰暗,看不真切。她低下头掩饰住绯红的脸。
刘妈并不知道夏女微妙的心理,只顾顾着叨叨念着:“我知道你心好,人善,可是,自己的身体也要多注意点,累坏了,那可不行!”
“知道了,刘妈,我以后一定注意的。”心满意足地应着,原来,温暖,便是如此。
夏府后面,有一条长长的小溪,每天早上,夏女就和小玉两人提着重重的衣服到溪边洗。
溪水清澈见底,映着岸上青绿的小草,一片绿然,溪中卵石很多,踩在上面,滑腻圆润,脚底是一阵舒服。抬头吸了一口,甜甜的青草味带着水流的清凉兜面而来。
她最喜欢这个地方了,无拘无束,可以自由地唱自由地跳,满地的蛐蛐儿会为她起舞。虽然要洗的衣服很多,可是她从不介意。
夏女看了一眼小玉,脸色还是十分苍白,瘦弱的身体看来随时会倒一般。
她拉着小玉坐在溪边的石块上:“看你,身体准是没好,不要下来了,等一下又得病个不轻了。”
小玉愧疚地看着夏女:“我没事的,从小都是这个样子啦,你一个人洗这么多衣服,一定做不来的。”
“那里有我夏女做不来的事情呢!傻丫头,最多,你过两天身体好了,多洗点衣服,让我偷溜出去逛逛市集总可以了吧!”若不以此交换,小玉怕是非要下来洗不可。看她那模样,脸色苍白,说话无力,病肯定还没有全好!
“这样也可以啊,那你洗好了扔上来,我来拧干吧!”小玉如是说着。
夏女没有再说什么,有时候,太多的帮助关心,反而会让人心中不安的:“好啦好啦,那你在上面接好了,可记得要拧干一点哦,不然让李胖子看到了,又要来一场人肉大战了!”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说起夏府的管事,一个是总管林老头,一个是副管事李胖子。
两个狐假虎威的总管。就爱仗势欺人。犹其是李胖子,整日就爱叉着腰,到处指摘别人的不是。
一逮到个小毛病,便大肆利用,狠狠教训,不过她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人家拍她的马屁,夸她做事好,能力高。只要你被她抓到把柄了,只要不忘记这一招,准没事。
这可是夏女多次的经验总结呢!
“你们是夏家的奴婢?”
正想得开心,就听见背后响起一道冷硬的男声。
夏女转过头,蓝色天空下,一个好看的男子正站在那儿。
五官如刀刻一般,一双剑眉深入发鬓,眼神深遂如深蓝海洋,高挺的鼻子,微薄的嘴唇正抿成一条线,这是夏女见过最俊的男子。
那种美,明明犹如天上仙人,却偏偏带着几分阴狠邪魅,看起来,反而更是迷惑人。这个男子,是女人的克星!
只是这个英俊的男子此时似乎脸色很不好,三条黑线就那么摆在额间。
夏女赶紧收回放肆的眼神,应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家爷想向你们打听一些事情。”他旁边一个细白微胖的男人开口了,声音细细尖尖,有点像是破了嗓子的猪声音。
“什么事情?”她倒是很好奇,看这个男子,一身锦服玉带,当是富贵之人,若是有事,何不直接进了相府去找夏丞相?夏丞相对于有钱或有才的人一向十分礼待的。
“夏府里有几位小姐?个性都如何?”那个白胖的男人又问了。
夏女皱了皱眉,这个声音,听着,让人起鸡皮疙瘩
还过,看来,这位锦衣公子,有可能是要来提亲的呢!只不知将来是那一位小姐有幸被他看中?她想了想,夏家那十七位小姐,除去两个小的只得十岁与八岁,还有三个已经嫁为人妇,其它十二位的都是待嫁之龄呢。
只不过,这位公子可能要失望了,当中最美的五小姐夏雪云、最娴慧的七小姐夏雪如、最有才的十小姐夏雪月皆是打算进宫为后的热门人选。
而新皇登机已经一个月了,据说近段时间正在物色皇后人选,这样的时期,那狡猾的夏丞相又如可会让其它男子对她们有任何非分之想呢?
他这次对于女儿为后,可是志在必得呢,因为有当今太后在背后撑腰呢!
再说了,就是其它两位没有被选上的小姐,那夏丞相也打算将她们嫁与王候官爵的。眼前这个男子,夏女抬头看向他,长得固然是英俊,一表人才,可是,看来身份地位只能是一般般的,那么就是没有希望了!
“夏家呢是有十七位小姐啊,说起这些个小姐来啊,那可是一匹布儿那么长呢!”夏女看着他们,一脸戏谑地道,找了个舒服的石头坐下,似乎有大谈的样子。
“话说那夏家大小姐呢、、、、”拉开话题,夏女学着江湖说书人的模样,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模样呢!
就让那男子锐利的声音喝住:“长话短说,夏家最不受丞相喜欢的女儿是那一个?”
“啊!?”夏女被他一问,一时竟反映不过了。从没听人是这么问事的。怎么话题一扯,扯得这么离题呢!
一双妙目就那么看着他,半天才想起这人是在问她话。
夏家最不受丞相喜欢的女儿?那不就是她罗!
只是这男子问这些做什么?看来,决非什么好事!
于是她冷冷地转过头,不再是兴奋的表情,只是淡淡地道:“我们只是夏家最低微的浣衣奴,每日都是来这溪边洗衣服,府中的事,并不十分清楚,公子若想知道,去问其它人吧!”说完也不管他,只洗起衣服来了。
“你刚刚不是说说起这夏家的小姐们,有一匹布那么长吗?怎么突然又说不知道了呢?”那白胖的男人一脸不信地问。
夏女却不理会,只一锺接一捶地洗打起衣服来。
那白胖怪声男人见夏女竟然不理会他们,气得吹胡子瞪眼地:“大胆奴才!”
夏女只是转过头,眼神冷漠如冰:“你也知道我们是奴才,正因我们不大胆,才不敢随便议论主子的事,你们若想知道,就去问别人吧!”
那白胖怪声男还想说什么。就见那冷酷男子冷冷敝了夏女一眼,转身就走:“走!”
夏女看着这个奇怪男子的背影,一脸深思。
待到他们走了许久,小玉才嘀嘀咕咕地道:“这两个人好奇怪呢?问那种问题!”她一向胆子就属很小的,从不敢跟陌生男子说话。刚刚那两个男人来的时候,她可是大气不敢喘一个呢!好不容易待到她们走了,她才开口问。
夏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心头总觉得不安。是因为从未有人在意过的她被人问起吗?还是因为心中的直觉在发出讯号?但是不管如何,决非好事。
淡淡地道:“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决非好事。”
小玉并不在意这个话,只是一脸难掩的兴奋:“那个男子长得好俊啊,是我见过最俊的男子,可惜他一张脸很寒,不过还是好迷人。”
夏女看了一眼兴奋的小玉,没有说什么。那个男子,确实很俊,至少,她从未见过如此俊雅的男子。而且混身自有着一种天成的吸引力,那种淡漠的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