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一停,又道:“请容臣回去后与几位资深太医再细细研究一番,看能否查出当中原因。”他几日来为皇后把脉,也并未发现有何不对的症状。
“不要。”夏女淡淡地道。
水尘不解,于是问道:“皇后?”
“这事与那一日平北王妃给我吃的药丸绝脱不了干系,若是你去与其他几位太医探讨,势必会打草惊蛇,反而是让平北王妃发现我已经知道中毒了,倒不如你自己暗自去查找原因。此时她以为我不知道自己中了毒,必是放松警惕的,若是让她知晓了,必是双要惹来许多波折的。而且这还弄不清楚是何毒药,到底有何作用,暂时不宜让人知晓。”夏女娓娓道来,如今情势不同以往,有些事情,必须要先作好防防,以免惹来更多的事端。
水尘一听,也是有理。
“那一切就依皇后娘娘所言。”
夏女点了点头:“温儿,去为水大人倒杯荼水。”
“是。”温儿依言而去。
一室静下,只余他二人,水尘才道:“皇后如此防范,却为何相信臣就不会去告密呢?”
明玉般澄清如水的眼望向夏女。
夏女轻轻笑了一笑:“我若说对大人有一种特别之感,内心觉得十分信任,大人信否?”
水尘一听,双目盯着夏女看了半晌,而后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的笑总是温软三分,不轻狂不张扬,也没有极致的欢喜。
只是那般有礼而疏远。
“这个臣回答不了皇后娘娘,君臣有别,臣不敢随意妄加猜测皇后心思,那可是大大的不敬。”
夏女见他回答,欣赏一笑,他便是如此,推功运转得如鱼得水,若依她看来,这个水尘,若是去练太极,必是有所成就的。
看他的话,总是带着几分恭敬而圆滑,不管是如此,似乎什么样的话,什么样的事情,到了他那儿,总是能让他原封不动地推就回来,而且还能让人心服口服。
也难怪这些年来在后宫中,他能够独然而处,不依附在任何一个主子的一方。
夏女确实是对他这个人一直有着不一般的好感,在她的感觉中,他不是一个会出卖别人的人。那是一种无来由的信任,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竟能如此相信他。
不过,他确实也是值得人信的。
他的为人处事,正派而磊落。而且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像其他的太医一样,有所势力依附,他总是一个其身,行他的医,配他的药。
“大人的为人,我是有所了解的,自然是信得过大人的。而且此时此刻,我身中此毒,也唯有选择信大人了。”她依常理说着。
不想说出她对他的那一种好感,不想在这多事之秋,再增加任何一丁点的混乱,而且那样的话,她也是说不出口的。
“那么臣会不负所托,尽力治好皇后的身体的。”水尘对着夏女道。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为何自己,对于这个皇后,总是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请求呢?其实今日之事,若依照往常,他是一定会拒绝的。
因为这种事情,一旦摊上了,以后怕是有无究的后患的。毕竟默认了暗中帮助她解毒,便是暗中默许了,会站在她的一方,支持着她的。
他都有点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了。难道就因为菊园的那一个早上吗?那个让他的心,蠢动了的早上?
自那一日后,又过了三天了,这三天内,水尘没有过来,不过都有让小太监过来说明情况。
只是都不是好消息,这么久了,可是仍旧查不出是何毒。所有的书册记载着,能让身体发香的,都不是什么坏的毒药。
可是分明,她的身体,已经感觉到一日不如一日了,现在的她,不只早上贪睡,而且有时候白天坐着坐着,竟然也能睡了过去。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如何能不心急呢?
而且不只如此,连心情,似乎也受到了影响一般,总是闷闷着不乐,就如同整日罩在一个笼子里一般,透不过气来。
她竟然有点要疯了的感觉。而且她身上的香气,竟是越来越香,已经变得,只要她坐在那儿,近十步内,都能闻到那一阵极幽极郁的香气。
她知道应该平下心来,应该静下性来,可是心性却是越来越躁,整日间若不然就是坐着竟是在胡思乱想,若不然就是踱来走去,没个安宁。而且是越来越严重了。
突然听到外面有太监急呼大叫着,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她急忙走了出去,就见到一身血淋淋的小青,披头散发任着两个宫监拖着走了进来。
她大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宫监见是夏女发话,于是应道:“这个宫女对太后口出不敬,让太后给绞了舌还有夹了手板!奴才是奉了太后的命前来告知皇后的,太后传话,要皇后管好自己的宫女。”
那两个宫监似乎根本不将夏女放在眼中,说完劲自行了个礼就起身走了。
夏女却是望着那一脸惨状的小青,半晌不知如何开口。她的头发乱成了一团,口中不断有血溢出,全身滩成一团地倒在地上,那双手,摇晃之间,竟然似已经废了一般。
她的那双总显灵性的眼直直地看着夏女。
夏女呼了一声,奔到了她的面前:“小青,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可是她却回答不了她了,她的舌头,被太后割去了,以后,再也听不到那总是叽叽喳喳的声音。
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对着站于一旁的宫女呼着:“快快!快去请太医来,快点!”
可是宫女却依旧站在一旁,为难着一张脸,惊恐着一张脸,口中吱吱吱唔唔:“皇后、、、皇后、、、”
“叫皇后什么地叫,快去请了太医过来,你没看到小青都成什么样子了吗?!”她哭着喝着,却不知口中还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她一直是知道宫中有着这种残酷无人道的刑法的,可是一直未曾见过,所以在她的心中,也从未放于心里。可是此刻看到了这样一个场面,她的心,除了痛,还是痛。
就见那宫女吱唔着道:“回皇后,受刑的宫女是不可以请太医来看的。”
“什么?!怎么会这个样子,那受刑的宫女不就活活着等死了!”看小青口中的血流个不止,只怕再是不治的话,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的。她不知道,原来这个后宫,就是这么一个不讲人情的地方。
宫女生病不可以召太医,如今受罚成这个样子更不能召太医,难道宫女,就活该是在等死的吗?!
“除非、、、除非、、、”那宫女从未见过皇后这副凶煞急躁的模样,吓了一跳,整个人跪在了地上,哭了起来。
其实她也是想去请的,可是她知道,就是去请了,太医也不会来的。
“除非什么?”夏女擦了擦眼泪,问道。
“除非有皇年的口令。”那宫女扑在地面应着。
夏女一听,站了起来,指了两个宫女:“你们扶了小青进屋去,我这就去请皇上下旨让太医来为小青医治。”
她不知道毓旭是否会同意,她知道,她的话,从来是最无力的,她知道,毓旭为了计划,是可以什么也不顾的,又如何会顾上这样一个小丫环的。
可是她还是要去试一试。
独自一人,向着龙阳殿而去。未进殿门,就已经听到里面丝竹轻响,歌声环绕着,欢喜之声响了四周。
护卫的侍卫个个见了夏女一脸凝重的脸,还有那染了血的月牙色长裙衣裳,都是一愣,反而忘记了要拦住她,一路任着她怒火冲冲而入。
她大步踏入殿门,耀光下,她的脸,尽是苍白,尽显凝重,一身月牙色的长裙,染着血的颜色,看起来带着几分狰狞,就连毓旭也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他问。
夏女看着这满室的欢快弥香,看着殿上座中那一个至高无上的男子,还有殿中那一个穿一身嫩黄羽衣裙,娇柔无双,翩翩起舞的女子。
从来总是清澈如溪水般的眼神中,凝了一丝恨。
进了殿中,话也未说一句,猛地整个人跪在了地上,那光洁的额头使力地叩在了地板上。
丝竹声,欢歌声,在她进来的那一刻,刹然而止。
此时她的叩头声,竟然显得如此地响亮。
‘咚咚咚’三声,就那么直直地溜入了众人的耳中。
“皇上,臣妾就您降旨,让太医前去医治小青。”她的头未抬起来,只是紧紧地贴着地板。
额头虽叩得发疼,却不及她心头上的痛。
看到小青伤成那样的痛,看到毓旭与平北王妃歌舞升平的痛。
“她怎么了?”毓旭知道小青是夏女的贴身侍宫,与温儿一同服侍她的。
“据说她冲撞了太后,让太后处罚了,不但割了舌头,而且还夹了手板,如今性命垂危!”她道。
“让太后处罚的?“毓旭的眉皱了起来。眼神不定,看到夏女的模样,他知道她必是极重视这个奴婢的,可是若自己当真降旨召太医前去诊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