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无意中看了前任雪山族族长留给顷风哥哥的信笺后,她便想明白了。她知道,未得他的同意擅自看了那封信,她心中有愧,她也不想以这种方式说出来,可是,优柔寡断只会为日后带来更大的伤害,她不想顷风哥哥变成第二个风哥哥,她也没有再一个十年与孑分分离离。
“什么?”紫眸收缩了一下,幻顷风的神色也变得诡谲起来。
“对不起,我无意间发现了,前任族长留给顷风哥哥的信笺。”幻如凝虽然在道歉,在小脸却绷得紧紧的。
不要逼她,她真的不想伤他。
幻顷风神色陡然一变,“仅凭一封信,你就搬出如此多的罪行控诉我,公平吗?”他咬牙低道,“是,我是雪山族唯一一个例外,因为我拥有着一颗完整的心,可是,那不是你断定我死刑的根据,因为有了心,我才有了情,对你有了爱。”
“是,你对我是有了情,但那是亲情,不是爱情。”幻如凝低喊道,为他的冥顽不灵。
“你敢说,你找尽借口,揣测一切,为的不是让我主动放开你?”幻顷风的大手紧扣在她的肩上,沉痛的说道。
幻如凝心一窒,无言的沉默。
“如儿,你可以找尽所有的理由拒绝我,却永远无法让我放开你。”面对她的默认,幻顷风凄楚一笑,清淡无绪的声音变得冷冽,他轻声说完,一甩袖,旋身快速离去。
“顷风哥哥,难道真的要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吗?”幻如凝用力的喊住他,问道。
幻顷风止住了步伐,却没有回头。
“顷风哥哥,我们做兄妹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争一个长短?为什么一定要走到绝路才后悔?”幻如凝继续道,声音哀怨。
“如儿,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但是,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他的悲哀,幻吟风为了不让他碰触如儿,设计了他,他没有她的感情,明知幻吟风的用意,也只能顺着他铺下的路走,因为不这样,他就必须走出她的生命。
所以,为了将她留在身边,不管什么代价她都愿意付出。
“你会后悔的。”幻如凝嘶哑的说道,隐约带着抽泣,因为她不值得。
“让你离开,我才会后悔。”幻顷风扬唇,神情黯淡而讥诮,终于再不愿停留,大步离去。
幻吟风就是放开了如儿,所以才注定了他无可避免的失败,也死得无声无息,而他,绝不会重蹈幻吟风的覆辙。
那道门关住了她的视线,也关住了她的呼喊,幻如凝全身失了力气般,无奈的软下双肩,神情幽伤。
为什么你不明白呢?没有爱情,即便我真的留在你的身边,也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我真的不想看见你与孑,又重复当年的悲剧,那时,在朦胧中的她无法改变,可是现在,教她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过去重演?
够了,一个风哥哥已经够了,她不想顷风哥哥再变成另一个风哥哥。
还有她的孑,她不想她的孑再承受无意义的风波,不想他再在爱情上,受到伤害。
“族长,您动怒了。”天长老眼神忧虑的看着幻顷风的背影,亦步亦趋的跟着。
他不懂,为何族长为了一名从不曾有过交集的妹妹竟变成如此,那个无心清淡的族长,似乎已经消失了,现在的族长越来越陌生,因为幻姑娘。
幻顷风不语,无声的放下手,银色面具遮住了他大半面容,再也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那双紫色的淡眸里却盈着沉重的哀伤,教人想忽视都难。
就在如儿与幻顷风的关系陷入了冰冻时,一个转机悄然来到。
“郇孑,看是谁来了。”慕容御熙笑折回幻郇孑的寝帐,眼底有着淡淡的欣喜。
幻郇孑抬起阴沉的俊容,也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只消一眼,他便已经猜到。
天下间,能让血圣露出如此神情的,除了已逝的幻吟风,就只有……
思绪还在转着,一道轻盈的白色身影已经幽雅的走进了营帐,她的身后还有一道刚毅的红影。
“好久不见了,傲宇皇帝。”司徒雨韵带着一身暗红的凤雨走入,浅笑盈盈,声音幽静典雅,带着说不出的灵幻感。
凤雨谨守在慕容御熙的身侧,似被冰霜覆盖的俊容上没有一丝表情,瞳眸里波澜不兴。
数天来都阴郁不定的俊容终于稍显缓和,幻郇孑扯了扯唇,“谢谢你愿意来帮朕。”
第一次,他放下高姿态,只因为能与雪山族敌对的只有绝世的司徒雨韵与凤雨。
“呵呵,只要你不怪我上次阻拦你,就好了。”司徒雨韵藏在迷雾后的美颜上依旧带着灵美的笑容。
“若是那次朕也随着跳下去,朕应该已经死了吧,朕与如儿的命运也在那时会彻底转变,不,应该是结束。”幻郇孑淡淡的说着。
那几个月里,他想了很多,若是当时她不阻止自己,那他与如儿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他想,应该是结束吧,因为即便没有他没有摔死,他也不认为那个救了如儿的男人会救他,不是重伤而亡,便是被崖底的野兽撕裂、吞噬。如此一来,他又怎么能与如儿重复呢?
“现在,朕只想让如儿回到朕的身边。”他的眼下,微微露出一丝疲惫。
“傲宇皇帝,在去营救你的皇后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请你诚实回答我,好吗?”司徒雨韵却沉默,好一会儿才道。
幻郇孑不答,只是微抬幽暗的黑眸,看着她。
“你对自己的爱有着绝对的信心,那么你对皇后的爱呢?你是否相信皇后的爱?”司徒雨韵声音依旧清清淡淡,徐徐柔柔,只是话语里的犀利却教人心惊。
“你……这话时什么意思?”幻郇孑眼神一闪,然后沉郁。
“请你诚实的回答我。”司徒雨韵不答,径自问道,那透彻一切的清淡语气教人无法说谎。
一旁的凤雨也终于微微动了动脸,冷漠的俊容偏向幻郇孑,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幻郇孑缓缓的垂下眼睑,嘴角勾着淡淡的苦涩,徐徐开口,“朕早该知道,对于能知过去未来的你来说,怎么会看不透。”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俊容黯淡而忧郁,“是,朕一直相信自己对如儿的爱,甚至已经超越了生死,可是,朕却惶恐于如儿的爱。朕爱得越深,对如儿就越无法信任,即便朕确定自己爱着她,却无法确定她也是同样的爱着我,不,应该是说不相信她爱朕如同朕爱她那么深。”
十二年了,他真的已经爱得疲惫了
“如果,这次能够接你的皇后回来,你还能像以前那样爱她吗?”司徒雨韵半垂着长睫,徐徐问道,模糊的迷雾后似乎流窜着什么异芒。
幻郇孑震了震,不知是惊愕于她的问话,还是她话语背后的深意。
“皇上,你的沉默是因为无法回答,还是不敢回答?”司徒雨韵轻扬唇角,平静的声音里似乎透着什么深沉的东西。
“朕……”幻郇孑蠕了下唇,许久才别过眼,疲累的吐出一句话,“朕累了。”幽然的低沉声音里道尽了他一生的酸楚与无奈,也道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一开始,他只为复仇而活,直到遇见了如儿,复仇被他遗忘至脑后,可是,这并未让他变得轻松,反而是一生巨变的开始,好像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徘徊在生死线上,为了如儿,为了这份禁忌的爱。现在,他是真的累了。
“是吗?”不知是不是错觉,司徒雨韵的声音低淡了好几分,似是失望,又似是为什么而绝望。
凤雨的神情也变了,下颚有些紧绷,波澜不兴的冷眸里似乎辐射出一层淡淡的戾光,“皇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平淡无波的清冷声音里明明不带一丝情绪,却让人觉得冰寒刺骨。
自司徒雨韵与凤雨进来后,就一直当隐形人的慕容御熙也不由得微微惊愕,异样的气氛敲响了她心中的警钟,不动声色的看了三人一眼,然后悄然离去。
这样的话题,恐怕不适合她在场,她还是回去陪陪傲比较好。
营帐内的三人谁也没有发现慕容御熙的离去,气氛僵硬着,久久只有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幻郇孑眼神飘远的看着对面布墙上的挂刀,薄唇淡抿,不语。
“皇上的意思,应该是接皇后回宫,然后放皇后与她母后自由吧。”司徒雨韵淡淡的说着,只是美目却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幻郇孑。
幻郇孑不语,身子也一动不动,若非他的眼角在听见司徒雨韵的话时跳了一下,恐怕会让人怀疑他是否在听。
虽然只是轻微的异样,却被司徒雨韵敏锐的捕捉到了,但她却宁愿自己没有看见。微微叹口气,所有的无奈在她的眼底闪现着。
果然如此,在收到御儿的信之前,她就预测到了一个新的预言,幻如凝与幻郇孑的生命有一次断开的迹象,那时,她还在担心是雪山族族长会是造成两人分开的主要原因,但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是幻郇孑已经动了斩断情缘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