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知道,皇上的营帐里会是一个连脸都分不出来的女人?只要他一想起那张不能再称之为脸的脸时,他就忍不住想吐,可是当着皇上的面,他哪敢吐出来啊?所以一直忍到回营,结果现在怎么也止不住了。
“大人,要不您开个单子,我给您去熬药。”小童拧着眉,探问道。
他怕大人在这样吐下去,不出两个时辰就两脚一蹬,升仙了。
“不……不用……了……”御医勉强的说出四个字。
他这是吓得,是眼睛受到了污染,才会导致呕吐不停。
不过,到今天他才算是真正佩服皇上了,竟然能深情的望着那张毁掉的脸,亲吻下去。想到这里,他又是一阵呕吐。
皇上所做的每一件事,果然都是惊世骇俗的。
当一个时辰后,身子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正想让小童伺候着歇息,却见一群将军争先恐后的冲进了营帐内。
小童一惊,忙上前行礼道,“不知各位将军是何处受伤,我家大人现在身子不适,要不小人给将军们看看吧。”
“我们不是来看病的,是有话要问凡御医。”众将军推开小童,朝凡御医道。
凡御医勉强直起身子,虚弱的问道,“不知各位将军有何事要问凡某的,凡某若知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凡御医啊,听说……”一名将军立即冲了上来,可刚开口,一阵酸臭扑鼻而来,他忙掩住鼻子,看了眼痰盂里的秽物,恶心感从心头升起。
“不好意思,凡某身子不适。”凡御医尴尬的说道,朝小童使了个眼色。
小童立即上前清理了一下,然后端起痰盂便退了出去。
那名将军这才放开手,才上前坐在床榻旁,有些激动又紧张的问道,“凡御医,听说您老刚见过皇后娘娘了?”
他们想了好久才想起,应该是早上皇上怀里抱的女子,就是皇后娘娘了。那时他们还以为自己见鬼了,后来想想,恐怕皇后就是躺在那个棺材里,让那名姑娘送进来的。
怪不得皇上没有生气,甚至没有亲自出征,原来来的是皇后娘娘。
“皇后?”凡御医一脸错愕,愣愣的反问。
他什么时候见着皇后了?怎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您老别瞒着我们了,皇上都说了,皇后在皇上的营帐内静养。”那名将军挤挤眼,“放心,咱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您老就告诉我们吧。”
“不是我不告诉你们,可是我根本没有见过皇后啊。”凡御医拧着眉,说道。
晚上皇上召见他,就是不为了让他给一个毁了容的女子看诊,他并未在营帐内见着皇后啊。
“不可能,我们都听到了,皇后昏迷不醒呢。”其他将军也走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道。
“是啊,凡老,您不能瞒着我们啊。”
“可是我真的没有见过皇……”凡御医无奈的辩解着,但“后”字还未说完,一道灵光闪过脑海,他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的喊道,“不会吧?她是皇后?”
“谁?谁是皇后?”
“凡老您真的见过皇后了?”
“皇上对皇后怎么样?不是说皇上取了贵妃吗?那对皇后有没有冷淡?”
众将军激动的围了上来,将凡御医包了个水泄不通。
凡御医却愣愣的,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会吧,皇后竟然毁了容,变成了那副模样?不过细想的话,那轮廓确实像是皇后啊。若真是皇后的话,看来皇上对皇后并不像传闻中的,尝过就抛弃了啊。
“凡老,您说句话啊。”众将军见他没反应,又道。
“我……”凡御医为难的看着众人。
这话他要怎么回呢?要是皇上知道是她乱嚼舌根,不砍了他才怪,他可不想老来还弄个身首异处的凄惨晚年啊。可是,看他们这模样,不说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你们在做什么?”正当他左右为难时,忠将军的怒问声及时拯救了他。
众人忙回头,只见忠将军与卫将军正站在门口,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们。
众位将军吓了一跳,皆安静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皇上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过问了?不怕掉脑袋吗?”卫将军也斥责道。
“我们只是……”他们结结巴巴的解释着。
“还不回去。”忠将军怒道。
“是。”众人忙不迭的跑了出去,比来时更加仓惶。
“忠将军,卫将军,谢谢两位将军了。”凡御医拱手谢道。
“不客气,不过凡老您也要知道什么是能说的,什么是不能说的。”卫将军警告道。
凡御医心中一骇,忙点头,“凡某明白,多谢将军告诫。”
忠将军与卫将军这才转身离去,走路还有些不稳,明显腿部受了伤。
凡御医松了口气。
第二天,当号角鸣响,兵将们穿戴整齐走出营帐时,却见到一座比幻郇孑的营帐更见气派的营帐婷婷立于原本空旷的土地上。
“昨天有这个营帐吗?”士兵们纷纷议论着,指着那座营帐。
但很快,他们便不敢再观望那边了,因为数十名银骑兵快速的来到那座营帐外,将营帐包围起来。
兵将们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他们都知道,凡是银骑兵所在之地,都代表着皇上。
太阳渐渐升起,直到近午时分,仍睡在幻郇孑营帐内的幻如凝终于幽幽醒来。
她扶着头慢慢的坐了起来,头有些沉,心脏也有些闷痛。
这是哪里?
思索着,只见一身银甲的卫史恭敬的端着早膳走了进来,他面无表情的朝幻如凝行了个礼,然后低垂着眼道,“皇后,这是皇上吩咐属下送来的早膳,您是要在床上用膳,还是属下扶您到桌旁用?”
“我不吃,你拿走啊!”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幻如凝如小兽般吼道。
“皇上吩咐了,不管皇后怎么说,都必须用早膳。”卫史依旧面无表情的回道,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滚出去,我不吃啊!”幻如凝气急,因他的无动于衷而气馁,甚至骂了出来。
“皇上吩咐了,若皇后不想用膳,那属下就等到皇后想用为止,冷了属下再给皇后换。”
幻如凝气到想要尖叫,她随手拿过床边的玉佩就朝卫史砸去。
玉砸在了卫史的额头,缺的角尖划破了他的额头,鲜血汨汨而出,但他却一动不动,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摆明了她不吃,他就不会走。
幻如凝看见他受伤就后悔了,她并不是真的想要砸他,可是他却因她受伤了。
她别开眼,心底升起股罪恶感,但当她的眼角瞥见地上那块缺玉时,却怎么也无法冷静了。
那块染上了鲜血的玉碎掉了一块,不知为何,她的心却剧烈的痛了起来,就好像胸口被人活生生的挖去了一块。
她甚至忘了自己的双腿不便,掀开被子就想下床却捡起玉佩,但刚下床,身子就朝前倒去。
“皇后娘娘,何必生这么大气呢?”随心笑眯眯的抱住幻如凝,轻松的将她抱回了床榻上,对于她凹凸不平的脸还是打了个寒战。
啧啧,看来这次药效太“好”了点。
“随心!”但幻如凝没看出来,脱口喊道。
“嘿嘿,想我也不需要这么大声的喊出来嘛。”随心嬉皮笑脸的说道,将擦去了血的玉佩放在了幻如凝的手上。
幻如凝有些复杂的接过玉佩,紧抓在手心。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玉佩太熟悉,熟悉得令她有些心痛。
抬头却见随心暧昧的瞅着她,忙掩饰似地抱怨道,“你去哪里了,随心?你知不知道我醒来没见到你我有多害怕。”
“嘿嘿,你那暴君夫君不准我见你啊。”随心故作无奈的摊摊手,边走到银骑兵的身旁,夺过他的盘子,“我来喂皇后就好了。”
但是,卫史却抬起手,面无表情的躲开了她的狼手。
而幻如凝仍为她的措辞而思忖着,暴君?是只昨夜自沉她夫君的男人吗?
“喂,你干嘛?”随心插腰,不满的看着卫史,问道。
“皇上交代,早膳除了属下与皇后,谁也不能碰。”卫史连瞥都没瞥她一眼,语气无波的淡道。
“我也不行吗?”随心不满的皱起脸,上前逼近一步。
卫史依旧没有表情,也没有退后。
切,幻郇孑调教出来的人和他一样,都那么不可爱。幻如凝撇撇嘴,在心底想着,然后说道,“你端着也没用啊,皇后不吃,只有我喂皇后,她才会吃。”她得意的说道,“何况,男女授受不亲,还是……”她顿了顿,调皮的问,“还是你对皇后心怀不轨啊?”
“乒”的一声,卫史单手端着早膳,另一只上已经多出了一柄剑,而剑正危险的压在随心的衣领,利剑划破了布料,露出她青黑的纤细脖子。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随心忙堆起笑,小心翼翼的推了推剑。
“你做什么?怎么可以这样对随心?”幻如凝这才回神,忙喊道。
卫史看了眼幻如凝,才“嗖”的一下收起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