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留守的士兵是为防止皇后回来,而留下来等待的。
只是,掳走幻如凝的人似乎太过细致,将自己的踪迹毁灭得太干净,又或许是夜色隐藏住了太多看不见的东西,直到第一丝曙照亮了半边天际,所有的兵将皆是一无所获回到军营集合。
由卫将军与忠将军开始,一名名将军走出阵列,神情肃然,还带着几分愧疚与自责,或是战战兢兢的恐惧。
“末将没有寻到皇后的消息,请皇上降罪。”
随着一道道让人失望的回禀声响起,幻郇孑状似平静的表情却越来越阴沉,也许他自己也没发觉吧,每一次的失望,他紧抿着的唇角就会更紧几分,胸口在咆哮着。
如儿,如儿,究竟是什么人带走了你?
“末、末将没有寻到皇后的消息,请皇上降罪。”当最后一名将军颤抖的声音落下后,只听见“碰”地一声巨响,他脚下的土地崩裂开,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时,只觉得身子一震,然后轻飘起来,直到重重的撞痛传入脑海,他们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被震飞了出去。
慕容御熙瞥了眼幻郇孑身前的那道被内力震开的浅沟,表情倒还算是平静。
其实,在那日幻郇孑将坠子还给她的两天,两人间不小心的接触已然让她察觉到了那近乎不可思议的武功进展,真的是让人想不到啊,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啊,幻郇孑的武功竟能到此,现在要说这天下还有谁是他的敌手,恐怕只有公主和雪山族的族长了吧。
随心微微心惊,瞳眸不动声色的深了几分。
什么时候,皇上的武功竟强到如此境地了?是她太低估了皇上,还是,在她离开的短短数月里,皇上竟提高自己至此?一种莫名的骇然快速的滑过心头,只是在她还未来得及抓住时,便已消失。
是什么感觉?她竟会如此不安,好像有什么脱离了轨道般的不安。
而站得较远的士兵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前几排的士兵看见他们的将军突然飞了过来,皆倒抽一口冷气,立即跪了下来,虽然他们根本没有看见是谁出的手,竟一次将十数名将军一起甩飞了出去,但他们几乎可以确定是皇上,也认定了是皇上对他们办事不利的处罚。
后面的士兵们见状,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跟着前面的士兵,一排排跪了一地。
将军们吐了口血,但立即从地上爬起,虽然动作有些艰难,却都撑着痛苦的身子也惶恐的跪了一地,“请皇上赐罪。”
他们战栗着身子等待着幻郇孑的暴怒,连心跳也变得格外的清晰。
但是久久,都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却也没有任何人敢开口,只是冷汗涔涔的落下,汗湿了他们的背。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在宽广的营地蔓延,连呼吸的声音也听不见。
随心见状,收敛起微微不安的情绪,一脸的不以为然。
是爱让人变得愚蠢吗?她越来越觉得幻郇孑为了幻如凝,变成了彻底的傻子。看来刚才是她多心了,幻郇孑再厉害,也绝不会比王爷更加厉害,绝对不会。
而兵将们所能感受的,只有恐惧。
终于,他们听到幻郇孑隐忍的声音在他们的头顶响起,他们轻轻的颤抖着,低垂的眼底是恐慌。
“银骑兵都回来了没有?”胸膛剧烈的起伏似乎平静,幻郇孑冷声问道。
“统领还未归来。”一名银骑兵上前,一成不变的呆板语气没有一丝情绪,就如同卫史,这或许就是他们的标志般。
幻郇孑缓缓眯起眼,虽未说什么,但谁也看得出,那双阴鸷的眸底迸射出一丝光亮,而那抹光亮的名字,叫希望。
卫史,不要让朕失望。
但只有慕容御熙注意到了,随心的眉心不着痕迹的拧了一下,似乎闪过丝什么。
约莫过了一刻后,幻郇孑一直凝沉的俊颜忽的抬起,望向军营方向,战战兢兢的兵将军立即朝两旁让开,就怕挡到了他的视线。
卫将军与忠将军侧目,望向营门,眉宇间都透着些许的希翼之芒。
其他的将军和士兵也不由得偷偷的侧目望去,连呼吸也不由得屏住了。
不一会儿,一团黑影从远处快速的靠近,渐渐近了,他一身的银色盔甲被朝阳映得有些红,长长的影像拖在地上,似乎有些迟钝。
只是他们都失望了,走入他们眼帘的只有卫史一人。
幻郇孑眼底的光亮瞬间冥暗,一幽似是无止尽的黑暗在他的眼底渐渐蔓延,眼底的温度也渐渐凝结起来。他冷冷的看着渐渐靠近的卫史,平静的眼底还闪烁着着什么更加深沉的东西。
其他将军与士兵们偷看了一眼,立即惊恐的低下了头,冰冷的心狂烈的跳动着。
因为所有人都或是关注着幻郇孑的表情,或是沉浸在恐惧里,因此,没有人发现,回来的卫史竟没有运用轻功,而且,比起平日如闪电般不真实的速度,他的步伐有些凌乱。
唯有银骑兵们眼底飘过丝狐疑,还有随心,她望向卫史的眸底也闪过丝异样的芒彩。
“皇上,属下发现了皇后的踪迹。”很快,卫史便已经来到幻郇孑身前,单膝跪地禀告,从头盔后传来的声音隐隐透漏出一丝不稳。
幻郇孑阴沉的神色就像是错觉般,瞬间从他脸上褪去,“如儿在哪里?”他立即问道,神色有些紧张,低醇的声音里也透着丝激动。
“慢着。”慕容御熙却阻止了他们间的对话,身为大夫的敏锐让她立即察觉有异,快步上前,不顾卫史的意愿与众人错愕的视线,径自取下他的头盔,只见他嘴角淌着一丝青黑的血迹,脸色极为苍白,眉心隐隐透着一丝的中毒的乌紫迹象。
果然。她眸光一闪,余光隐隐的扫了眼角落的随心。
众将军大惊,连忠、卫两位将军也惊异于色,什么人竟然能将银骑兵的统领伤至如此?
银骑兵们眼底却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似乎早已料到,只是映着些许的担忧与冷冽。
唯有随心的表情一直有些怪异,甚至没有察觉到慕容御熙似有若无的窥探。
“怎么回事?”幻郇孑阴霾着俊颜问,什么人能将卫史打伤至此?
“他受伤不轻,因为中了毒,所以恶化了他的伤势,需要好好疗养。”慕容御熙执起卫史的手,脸色微凝的说着。
但听到卫史快速的回答,她才发觉幻郇孑问的竟是卫史,关于幻如凝的下落。
“皇上,是正在逃逸的原宝象王朝皇帝劫走了皇后。”即便脸色苍白,但卫史肃然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令人怀疑他是否有痛觉。
“他伤得很重。”慕容御熙不赞同的看着幻郇孑,语气有些责难。
“属下不要紧。”在幻郇孑还未开口前,卫史就已经开了口,依旧面无表情。
慕容御熙皱眉,有种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感觉。
“怎么会中毒?还伤成这样?冷亟月的武功何时变得这么强?”幻郇孑没有理会慕容御熙,蹙眉问道。
“是属下太过轻敌。”卫史避重就轻的答道。
轻敌?幻郇孑冷笑,他之所以选择卫史作为新的银骑兵统领,就是他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稳重与冷静,他怎可能相信他是轻敌?不过他不在乎卫史隐瞒了什么,以后他会查出来,眼下,他最挂心的是如儿。
“如儿呢?她有没有受伤?”也只有在提到幻如凝时,他的脸上才会浮现担忧的神色。
“属下发现冷亟月的踪迹时,皇后并无大碍,只是他以皇后为人质,属下担心会伤到皇后,不敢太过逼进,所以回来禀告皇上,请皇上定夺。”皇后确实没有大碍,只是昏迷着,但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他们去了哪里?”幻郇孑眸底燃起黑色的火焰,散发出令人心惊的危险气息。
“是往宝象的方向去的。”卫史立即道,只是眼底的犀利开始涣散。
“幻郇孑,他已经快坚持不住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慕容御熙忍不住喊道。
所有人都为御儿抹了把冷汗,她是至今为止,除了皇后唯一敢对皇上大吼大叫的人,可是,在皇上的眼底,除了皇后,任何人都是没有男女之分的,犯了皇上的禁忌,都会被处以残酷的刑罚。
“他失职了,你看不出来吗?”幻郇孑终于望向她,森冷的声音一字一句从紧抿的唇间吐出,但没有做出任何粗暴的举动,让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惊讶。
是皇上最近变得温和了吗?还是皇上懂得了对皇后以外的女子怜香惜玉了?
卫史身子一僵,垂下头。
“你……”慕容御熙有些不敢置信的抬眸。
他竟冷酷至此,难道在他的眼里,除了幻如凝,其他人的命都不值钱的吗?即使是对他忠心耿耿的手下?
“我扶他进去吧。”随心竟一反常态的走出来,扶起卫史,却被卫史挡开,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