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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她就是大唐派出的人?众人哗然,人群发出一阵嘈杂的议论声,大唐倡导男女平等这一惊世骇俗的消息早已传遍列国,女子入朝为官也从大唐传出,但众人却从未想过大唐女帝竟派一个女子与大齐第一才子对阵,究竟是大唐女帝怕输了难看,特地派出女子遮丑,还是根本不屑此番比试?

薄姬坐定自行铺好了纸,磨好墨,从容不迫的提起一支狼毫,开始奋笔疾书。而此时,杜青白的策论已经写了一半。

画上最后一笔,杜青白神采飞扬地把笔一扔,自然有安排好的人等在一旁,声音宏亮清晰地将策论读了出来。才子之文,当然文采斐然,而且立意鲜明,团花簇锦一般,台下掌声连绵不断。

一篇策论读完,薄姬也刚好写完,轻轻放下手中的笔,静立一旁,同样有人接过去,开始读起来。

读了几句,宣读的人愣了一下,这是策论吗?偷偷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薄姬,薄姬微微点头,示意请继续读,无奈,只得接着读了下去。

而台下有些文采的也觉得十分怪异,这,这美人咋连策论的格式都不知道啊?于是面面相觑着继续听下去,越听越觉诧异,难道大唐派出的这位女官连策论都不会写?怎么听着都不像策论啊?

听着台下大齐百姓嗡嗡的议论声,彦如画微微扭头,淡笑着看了看大唐女帝,似乎是在好心安慰,不料迎上大唐女帝的一双含笑的桃花眼,对着彦如画略一点头后,竟对着她灿烂一笑,那笑容,绝对是发自内心。

彦如画觉得莫名其妙,难道这女帝看不到台下大齐子民的反应吗?抑或她连人们的反应也看不明白?那些百姓分明是讥讽的嘲笑,疑惑地不屑,她竟恍若未闻般对着自己笑。彦如画心里有些替她尴尬,可又一想,丢的又不是大齐的脸,管那么些作何?

只是,随着听到的越来越多,人群反而安静了下来。

这意想不到的一幕让彦如画不由竖起了耳朵,倒是想听听这让大唐女帝放心的女官究竟写了些什么,台下人的反应竟能让大唐女帝稳如泰山。

“……夫税赋者,百姓之膏血也,取之与民,当用之与民,故新政设国医、国学两馆,前者为百姓身体健康之必需,后者,教书育人,培养英才者也……”

听了一会儿,彦如画大吃一惊,原来这女帝竟是在这里宣扬大唐新政!

众所周知,大唐新政与其他国家的治国之策完全不同,不仅宣扬人人平等,男女平等,更是鼓励百姓监督朝廷和官府的施政,还设立什么国医馆、国学馆,为百姓医病,鼓励穷人的孩子上学读书……

而这些,彦如画都很清楚。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支持并采用这些无尊卑上下之分,贱民也可以评论朝廷的混乱“新政”,自己反对,自然也不许朝臣提起和议论——有些事还是瞒住那些贱民的好,知道的越多就越会生事。很简单,彦如画需要的是听从朝廷命令,任由贵族摆布的百姓。

大唐实现所谓的新政自己也不想管,却万万想不到这女帝竟然趁此机会当众宣讲!彦如画刚刚温柔雅致的笑容有些凝固,眼底的笑意也渐渐消失,越听,就越是有些如坐针毡,心神不宁,脑中急转,想着应对的法子。

若是命人不许再读,但比试是自己同意了的,人家的策论就是这样写的,有何办法?何况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强行命令岂不是有赖皮嫌疑?可若是接着读吧,这些贱民听完,就会多想,那必定会生出一些麻烦,这可如何是好?

台下开始还起哄的人渐渐听出一些门道,由高声叫嚷渐渐转为低低的交头接耳,而后越来越安静。大齐百姓自然知道北方的邻居国事日盛。

大唐广开国门,招揽八方客商,大齐有胆大些的商人皆前往大唐寻找商机,回来后常对人说大唐和大齐如何如何不同,百姓如何如何幸福,不分贫富贵贱,小孩子都能到学堂念书之类的传闻。当时皆是好奇,想着有夸张之嫌,如今大唐女帝亲临,女官亲笔所写,想来是假不了。而能像今天一样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怕是此生只有一回了。

人们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越听越觉得心里亮堂,原来官府也可以这样做,百姓也有那么多权利。待全文读完,台下早已一片安静,什么比试,什么才子皆抛到了一边,大家都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一会,便嗡嗡声一片,显然都在讨论此事,看他们的神情,似乎都被震惊,很是不可思议,有些则直接是羡慕,若是大齐也能这般,该有多好?

彦如画显然还处于震惊中,半响才回过神来,不由暗暗懊悔,微微抬眸看了一眼一直面含淡笑,波澜不惊的大唐女帝,终于明白自己招惹了一个大麻烦。

按照原来的约定,两篇文章被贴在了郢州城的繁华位置,等候人们的评判和投票。次日输赢出来,结果显示杜青白的策论以压倒性的票数战胜了大唐的女官。

萨云萝毫不在意投票结果,目的已达到,那些又有什么?再说做为地主的大齐,有了彦如画那样不顾实事只想面子的女主,操纵结果是必然之举,而且极为容易,投票未完,结果自己已经猜到。

如大唐女帝一样不在意结果的,还有大齐女皇彦如画,本来十分在意的比试如今已失去了兴味,对结果也完全失去了兴趣。因为此时的彦如画明白,大唐女帝本就无意打算参加什么比试,也就不在意结果,她只是充分利用了这个机会,在自己那些原本还算老老实实的贱民心里种下了一颗不安分的种子。

如今,这粒种子缺少适合的温度和水,可一旦生根发芽,这粒小小的种子将会是对自己,对大齐朝廷最致命的打击,甚至可以颠覆大齐王朝。

彦如画确实后悔莫及,可惜,在她的懊恼中,大唐女帝始终优雅淡笑,并大方得体的带着一干官员侍从离开郢州,一行人马启程往长安而去。

而大唐女帝那日让女官公布出的《大唐新政》,却在大齐国内迅速传播,如星星之火燃起了新的希望,任凭彦如画如何的禁止,如何的着急,却始终无法阻止那股已点燃的燎原星火。

斜阳已暮,穿透云层散照在宽阔的江面上,点点波痕,浮光跃金,巨大的楼船行过,溅起泠泠水花乱飞,风过江边芦苇低下腰身,水面倒映着江树葱茏。

鲜于青云从船舱中走出来,抬头看到的就是女帝负手站在船头的情景。

江风漾起她月白色的长衫,衣袂飘飞的影子有飘逸不定的错觉,长河落日浓重的晚景也压不住她风流中透着妩媚,妩媚里散着出尘的模样。一道淡淡的身影,却有着渊临岳峙的气势,放眼山河,气定神闲。

眼神暗了暗,鲜于青云不由低叹,眼前的佳人益发有了帝王的神韵,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傻气的伸着手掌接雪花的平淡女子。

转眼两年多已过,如今回首,才发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象眼前的长河与高山,江水东流,绕山而过,却不会为之停下脚步。而自己却如那座高山,无论流水如何奔流,始终未曾动摇过。可这样的距离,自己怕是一生都无法追上……但是,若一生能做那高山,可以日夜望着江水奔流,盈盈相依,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感觉有人的萨云萝微微转身,不经意的回眸,看到鲜于青云不由面露惊讶之色,随即想到,自己出行身边只有那几个人,薄姬在休息,红玉在不远处护卫,宏远整天像根木头,所幸随自己出行以后,近来对一路奔波,有些疲惫之色的红玉有了些略显生硬的关心。这样走来的不是咸鱼还能是谁?

想着,不由淡淡冲着咸鱼露出一个微笑。见陛下心情似乎不错,鲜于青云不由满心愉悦,盈盈抬眸,随即展开一笑,笑容清流恬适如水流缓过碧野,微风带醉。

宫灯光影疏浅,如水的烟岚,清柔映上他眸中的星光,闪亮幽深的让萨云萝的目光一窒,他坦亮的眼神恍如直看到她心底,没来由的一阵发虚,这个咸鱼,看着自己的眼神每每都让人心慌。

微微侧目,萨云萝深吸一口气,方才抬头看着他笑道:“想不到大齐女皇这般客气,一场送别竟送了近三个时辰,看来今夜我们要在船上度过了,明早弃舟登岸,傍晚可以才能回到六郡大营了。”

慢慢走了过去,鲜于青云修眉淡舒,了然而又坦然的点点头,随即问道:“陛下不担心?”

萨云萝抿嘴微笑,眼中带着一丝调皮,在那烟波淡渺后看到一丝清光,随即微带些别有深意的狭促神情,笑着反问道:“朕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