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魅上冷情帝王:帝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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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那个人,不也是心如明镜么?那个人,不也是最后的最后,将她托付给了我么?

“自今而后,你的一切,由朕说了算。”我说完,欺身而去,在她尚未知觉时,点了她的睡穴,提足时,只冷声吩咐,“慕容凝,你应该知道该作什么。否则,别怪朕心狠手辣,六亲不认。”

夜色寂寂,伏波宫内,将她放于榻上,不曾回头,只道:“暗风,将那个人,送至寒玉潭,自此,寒玉潭是为禁地,违令擅闯者,立斩不赦!”

暗风应声而去。

伸手,慢慢的描画她的容颜,那样的眼眉唇鼻,是记忆中的精致,记忆中的留恋,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细细倾诉:“姑姑,他能为你死,烨儿亦是能够。”

“姑姑,烨儿多么庆幸,你怀了他的孩子,如若不是怀了他的孩子,烨儿是多么害怕,你会随了他,而去。”

“就此,抛下烨儿一人于这天地之间,烨儿何其孤独。”

“那一日,你诈死,慕容贵妃一直一直说,你真是死了,你在她面前没了呼吸……”我笑,将满是泪水的脸颊贴着她的脸颊,轻轻摩挲,“……我不信,我如何能信……我不能相信,可是,那么久那么久,你没有任何踪迹……你不知道,烨儿的内心里是多么的害怕……是真的害怕……烨儿就想,如果,你还不出现,烨儿就一道圣旨,查杀江南所有夜氏活着的人……烨儿想,也许,那个时候,你会出现,不再与烨儿玩捉迷藏……”

我笑了笑:“可是,姑姑,烨儿还是不敢……只要是你不愿意看到的事,烨儿真的是不敢去做……”

“后来,收到你在漠北的密信,烨儿是那么的高兴,只告诉自己,只见你一眼,只要知你好不好?如果,你活得安宁亦开心,那么,我可以放你自由的。”

“去漠北的路,并不顺畅,一路上,有太多刺杀……”我又是笑了笑,将脸颊埋在她肩窝处,嗅着让我痴痴恋了所有成长岁月的气息,“我受伤时,心里竟然在想,千里之外的你,是不是感受到了,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在意我,担心我……”

“后来,临近边城,莫寻便是找了来。”我轻轻吻了吻她的脖颈,“莫寻说,你最近心神不宁,是在担心我……姑姑,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是多么的高兴……心头所有的怒,所有的不甘,就这般,在莫寻简单的一句话里,失了踪迹……”

我一早就知道的,对于她,我从来都是易于知足的一个人。

“我承诺莫寻的,放了你与她的自由……”我顿了顿,将手放在她的腹部,感受着那神奇的胎动,竟是心有期待,“……莫寻还是不愿让我见到你,你不知道,莫寻的功夫真的很好,出神入化的好,堪为当世高手……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力跟上,亦是不为莫寻所觉,其实,我真的只是想再见一见你,哪怕只是在暗处见你一眼,然后,我就可以回京……可是——”

可是,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刻,莫寻倒下了,她肝肠寸断。

她说,她要做他,最美最美的新娘。

可是,她不知,那一刻,站在她身边不远处的我,看着她肝肠寸断,亦是一颗心,被撕碎了,又拼凑起来,再零落成一地的碎片,每一个碎片都如刃利的刀子,剐着每一寸血肉。

那么那么的疼。

醒来时,光影式微,眼望头顶层层纱幔,织锦的缎子,素白的白。

只是这般一瞬不瞬的看着,竟是有许久的恍惚,恍惚的,只觉还是当年寂寥旷远的伏波宫岁月,启唇,习惯的慵懒问道:“莫寻,几更天了?”

重纱叠晃,人影轻闪,我迷糊侧眸,隐约的光影下,立了那个人,欣长挺拔如玉树。

“莫寻,几更天了?”我又问。

手在瞬间被人给握住,极轻极轻的声音缥缈若虚无,应我:“三更,尚早。”

我愣了愣,眨了眨双眸,总是看不真切那近前的容颜,只疑惑道:“烨儿!?”

那握着我双手的手,便是松了松,旋即,又紧了几分。

“莫寻去哪里了?怎是不应我?”

回答我的,是恒久缄默。

在那亘古缄默中,我睁眸又闭眸,再睁眸再闭眸,当潮湿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时,我闭眸,轻声笑道:“真是梦呢?”我这人生原也不过是京华梦云,兜兜转转,真真假假,虚虚幻幻,只如镜花水月梦一场。

有清凉的指腹,覆在我的眉角,只是默默。

待得我眼角泪痕干去,那指腹才缓缓抽离,许久,我听得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再抬眸看去,哪里还有人影,惟有纱幔轻拂。

迷迷糊糊的,便是又昏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雁翎伺候身侧,宋老亦在,随着宋老的,还有三儿。

所有人看见我,均是小心翼翼,行事谨慎。

用了早膳,宋老为我把了脉,翘了白胡子,道:“公主千岁这身子可是再经不得奔波劳累的了,还请公主千岁珍重才是啊。”

我点头,道:“本宫听宋老的就是——”招手,示意三儿近前来,摸了摸那柔软的毛发,笑道,“很长时日不见,三儿愈发的眉目如画,清秀乖巧了。”

雁翎接了宋老递过去的方子,忙笑道:“太医长,难得主子喜欢这孩子,可是您府上的福气啊。”

宋老自是连声应是。

闲闲散散的一日,也不过是倏忽而过。用了早膳窗前晒太阳偶尔指点一番窗前练字的三儿,该服药时便服药,用了午膳再由雁翎扶着回廊上散步消食,困顿了再去午睡,午睡醒来去亭子里坐坐撒了鱼饵喂池子里的鱼儿,喂着喂着,也便是黄昏降临。

冬之夜,不过是转瞬即黑。

雁翎取了披风来,披在我肩上,道:“主子,该回屋子去了,小心受凉。”

我便是随了雁翎回内室,甚是配合得紧。

在我的吩咐下,雁翎三儿陪我同桌用了晚膳,宋老便是来了,照例为我把脉,我坐在软榻上,轻笑问:“宋老,本宫这怀着的,是一个还是一双?”

我问完,原是起身收拾碗筷的雁翎便是赶紧的凑过来,与站在我身侧的三儿一同看向宋老。

宋老白眉动了动,看我,又看雁翎,再看三儿,最后,又看我,道:“这……这个……老臣当真是不知……”

雁翎与三儿闻言,免不得扫兴。

雁翎道:“主子,奴婢看啊,定是龙凤胎……”

三儿亦是咧开嘴,朝我笑着点头。

我笑了笑,手抚腹部,道:“若是龙凤胎固然很好,若不能,本宫希望会是个男孩子——”

夜渐渐的深了,雁翎取了宫灯挂在床榻前,我斜依软枕,慵懒翻阅书册,随意一抬眸,见雁翎欲言又止,便是笑了笑,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雁翎忙凑前来,对我道:“主子,您不喜欢女孩么?”

“嗯?”我挑了挑眉梢。

雁翎便是一脸仰慕的看向我,向往道:“主子,若是女孩,定是遗传了主子您的绝世美貌高贵气质,那将会是多么人见人爱的小主子啊……”

“本宫更希望会是个男孩,无论相貌还是品性,都遗传了他的父亲。”我伸手拍了拍雁翎的小脸蛋,笑了笑,道,“时辰不早了,无须侯着本宫,你先且去歇息吧。”

雁翎退下后,我握着书册,手抚腹部,径自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手里的书被人给抽了去,我定眸看去,是一袭明黄龙袍的承烨。

我起身,欲给他行礼。

身子被他按住,只见他在榻侧坐下,伸手入里,拉了锦被,覆在我身上,掖了掖被角,绵长细密睫毛垂下,掩去他眸内神色,只无波无绪的道:“都有孕在身的人了,怎是寒冷不知的?身子原本就虚,你这是要成心冻出毛病来怎的?”

我侧眸去看撩起的纱幔外,隐约见得纱幔外画屏边檀木琴桌上两两相依的核桃小人儿。半响,叹口气,看向他,道:“圣上,您这是何必呢?”

他闻言,微微抬眉,那双葡萄紫的眸子深不见底的看向我,道:“什么?”

我直直的看向他眼睛深处,再叹口气,道:“圣上,事到如今,您当真是无须再作戏的,一切,都打开了天窗说亮话吧。”我微微闭了闭眸子,“圣上是古来少有对弈高手,只是,篱落自问再无任何资本与精力来陪圣上将那星罗棋局走完……凡事想复杂了做复杂了,总归是耗损心力的一件事……篱落真的是累了,不想复杂了,只想简简单单的……”

我抬手,指了指自己眉心凰记,笑:“夜氏后人,百年为轮,凰神再生,凰神者,翱翔四海,山河一统,天下至尊。”我看着他,笑眸粲然,“圣上与慕容相忌讳的,应该是这千古传说吧。”

所以,那一日,我才诈死。我以为,只要我诈死成功,便是成全了他的江山,成全了我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