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魅上冷情帝王:帝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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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再回头去找那一抹惊为天人的月白色身影,早已是不见了踪迹,消失于人群中。徒留得一众女子唏嘘不已。

那月白色身影此时立于城墙根下的尽头处,淡淡扬眉抬眸,看过去,七八岁的孩童,在雪地里,一遍又一遍的牙牙唱着:

“二十三,祭罢灶,小孩拍手哈哈笑……辟邪盒,耍核桃,滴滴点点两声炮……”

“这位爷,避邪剑,镇宅斧,买一个回去,讨个好年头,大吉大利,顺顺当当……”那拐角处正摆着一个地摊,许是见年轻公子站了有多时,忙趁趟儿的招呼起生意来。

年轻公子只若未闻,又原地站了片刻,这才抬足便是往前走,腿抬了起来,又收了回去,顺垂的视线里,是摆摊老汉背靠墙根,右手持了凿器,熟练的雕琢着手中的小饰件,只不消多时,拇指大的小人儿便是雕成,确然是栩栩如生。

老汉一抬头,见年轻公子正盯着自己手中的核桃小人儿瞧,忙笑着递过去,道:“这位爷,核桃避邪,雕对金童玉女摆在堂屋里,避邪又喜庆……”

年轻公子许是来了兴趣,微微蹲下身来,将那核桃小人儿放在掌心,看了看,又听得老汉热络的道:“这位爷若是中意,小老儿可以现刻一个来,要什么模样的,爷尽管吩咐便成。”说着,顺手取了一边的小板凳过去,“这位爷请坐,只消半烛香功夫,小老儿定是遵着爷的吩咐,刻一个来。”

年轻公子坐了下来,眉眼不抬,从一侧箩筐里挑出两枚色泽金黄的核桃来,递给老汉一枚,淡声问:“就刻我这模样的,如何?”

老汉一口应下,又细细瞧了瞧年轻公子的眉目五官,虽是不失奉承,倒也是真正诚心诚意的赞道:“看公子爷气度不凡,眉目俊朗,定是人中龙凤。”

年轻公子也不接腔,只顺手取了另一把凿器,径自雕琢手中另一枚核桃。

那老汉一瞧,喜不自胜,道:“瞧公子爷这凿器的驾势,原也是熟手行家,小老儿是献丑了。”

年轻公子想来是少语之人,也不见说什么,只垂眸细细雕刻手中核桃。

老汉又觑了一眼,只见那年轻公子手中的核桃初见人形,饱满的额,弯弯的眉,挺翘的鼻,真心笑道:“公子爷真是难得有情有义之人,能得公子爷这般刻在心上的人儿,想来是这世上难得的好姑娘了。”

年轻公子听得这一句,倒是微微抬了抬眉,瞧了瞧老汉,眉目动了动,惯于深抿的唇角溢出浅笑漩涡来,道:“确然是刻在了心上。”

不管是分离三年五载,还是几世轮回,什么都可以消退什么都可以不记得,唯独关于那个女子的所有点滴是万万不会消退的。

她的笑,她的脸,她的每一个惯常的举止神态,于他,从来都是刻骨铭心。

她的气息,她的味道,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给予他的每一次抚触,于他,从来都是镌刻心骨。

他可以忘记所有,甚而是,忘记自己,却是,独独,不会忘记她。

他可以失去所有,甚而是,失去自己,却是,独独,不能失去她。

她,从来,都是他最初的亦是最终的唯一。

他,从来,都是如斯的坚信亦是坚持,亘古不变。

她,从来不知,她其实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信仰。

其实,不知也没有关系的,最终的最终,他终归是要陪在她身边的,陪她老去。

老汉感慨道:“老话说得好啊,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年轻公子笑了笑,细细打磨手中核桃。

老汉是真正的话多,沉默片刻,又问道:“想必,是青梅竹马吧。”

年轻公子闻言,默了默,就在老汉以为年轻公子不会出声作答时,听得年轻公子淡声道:“她的竹马,另有其人。”

老汉怔了怔,旋即,好似是为了抚慰年轻公子,道:“可不是还有句老话说得好,一家有女百家求。”又道,“公子爷不必气馁,只要这颗心是真诚的,姑娘早晚会看到的,不在乎认识姑娘的时间早晚。”

年轻公子道:“多谢。”

“公子爷认识姑娘有好几个年头了吧?”要不然,怎会信手便是雕琢来,瞧那眉目轮廓,还真是栩栩如生得紧。

年轻公子正在雕琢核桃人儿的衣饰,宽袍水袖,飘逸得很,道:“认识她那一年,我三岁。”

老汉又是一怔,三岁即认识,还不算是青梅竹马!?

怔愣的功夫,两人手中的核桃人儿均已雕刻而成,老汉将依着年轻公子模样刻成的小人儿递过去,再顺眼一瞧年轻公子掌心的那核桃人儿,不觉赞叹出声:“真似个仙女儿。”

可不是,眉目精致,发髻如云,水袖宽袍。年轻公子雕刻得当真是传神,透过那核桃人儿的五官,仿或可看到那如仙女一般的女子,气度高华,当真是寻常女子不可比拟。

老汉尚且来不及开口,便是见得眼前金光一闪,待得回神,手心多了一颗沉甸甸的金元宝,而那年轻公子早已走远。

老汉直叹,今儿个真是遇见贵人了,这沉甸甸的一枚金元宝,可是自己摆了大半辈子的地摊也不曾挣得的大手笔积蓄啊。

出生富贵人家,又难得这般有情有义,真是难得。

紧接着,老汉双手合十,连呼老天庇佑。

年轻公子拐了两三个弯,在一处僻静巷口顿下脚步,淡声道:“轩辕,再让朕察觉到你的存在,休怪朕治你死罪。”

说完,径自拐进巷子内,七绕八绕,便是在一处柴门前站住,伸手推开虚掩的柴门,小小的四合院子,藤萝架上漫积了厚厚的雪,天井盖上亦是厚厚的雪,唯有天井边上的一株血梅,开得正盛,微风过处,梅香淡淡。

巷口,四下无人,悄无声息的,落下一抹黑色身影来,看向深巷尽处,神色复杂,若有所思。

紧接着,只听得轻微的声响,黑衣人身后,悄然立了数十清一色灰衣随从。

半响,黑衣人叹口气,挥了挥手,道:“暗处戒备,不得松懈。”

随着话落,灰衣人倏然隐去。

黑衣人又在巷口默立许久,小年夜,帝都寻常小院,只怕是,原该在宫中与众妃子过小年的主子,又要在这寻常小院独自到深夜了。

那般冷漠无情的帝王,其实,说穿了,也不过是这天地一可怜人吧。

明明知道那人已经远离了深宫,远离了帝都,明明知道的,那人身在江南,不可能再踏足这帝都。偏偏的,隔一段的时日,便是要来这寻常小院看一看,站一站,无非是,自欺欺人的想着,也许,那人回了帝都,也许,那人就在此处。毕竟,在这帝都,如果说有什么是让那人放不下的,也便是那睡在深宫寒潭下的那个男子了罢。连带的,这小小的四合院,因着承载了那人最美好的两日时光,帝王便是固执的以为,只要那人回来,必定会在这小小的院子落脚。所以,总也是时不时的过来看看。

当夜,帝都统领府,檐下红红的灯笼,映着粗黑的“方”字,正是方为雄的府上。

悄无声息的,一抹黑影,跃过高墙,穿过廊檐,进了后园。

门是虚掩的,轻轻的推开,闪身进去,再将虚掩的门闩紧。

晕黄色灯影下,黑衣人直直走过去,在长条桌案一头坐下,自顾自斟了一杯热酒,一饮而尽,这才看向灯影下,长条桌案对面端坐的那人,道:“老家有何新况?”

对面的人在油灯光影里,笑了笑,狰狞了颊上突兀的伤疤,正是方为雄,道:“无甚新况。”

黑衣人点了点头,这样的时候,没有任何新况发生便是最好的消息。又饮了一杯热酒,道:“小主可好?”

“甚好,山庄一切,井然有序。”

黑衣人便是松了口气,旋即,从袖袋中取出一幅卷轴,递过去。

方为雄摊开来,是一幅画像。

黑衣人道:“尽快查出此人下落,探明此人身份。此人曾在御书房现身过,之后,便是不曾得见。”默了默,“现如今,只愿老家那边再无任何意外,如此,大计可成。”

方为雄眉目一紧,将画轴入袖,问:“你是担心,此人有可能潜入老家山庄内,是宫里眼线?”

黑衣人只道:“以防万一,不得不防。”

方为雄点头,沉默片刻,道:“宫中近日可有什么情况?”

黑衣人唇角浮上一抹讥诮的笑:“慕容后端庄睿智,掌管后宫有方,后宫和睦安宁。帝王大权在握,皇权一统,朝堂稳固,四海升平,能有什么事。”

方为雄便是点了点头:“如此,便是好。”顿了顿,道,“慕容相那边,我于言谈中探了多次,倒不是,并无所获。”

黑衣人倒是笑了起来:“南光,别忘了,我与慕容相原也是故交,慕容相心里想什么,无须言语试探,我也能猜得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