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魅上冷情帝王:帝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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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那倒是,所以江湖人称,南轩辕,北慕容。”

黑衣人又是一笑,道:“慕容府那边,自是不成问题,没有你我,亦是还有第三人的。”

二人举杯,相视一笑。

这么久的布局,精心筹划,也不过是等那一日的反戈一击。

现如今,一切皆在掌控中,如何不胸有成竹?

夜深了,黑衣人搁下酒盏,起身,道:“云氏,可利用,却是,不可全信。”

方为雄点头,亦是起身:“放心罢。”油灯光影里,眸中闪过一抹杀意,“只要是解了小主体内的蛊,那云裔自是留之不得,留着亦是祸害。”

“派出去寻解方的人,可是有消息?”

方为雄摇头,旋即,神秘一笑:“派出去寻解方的人是没有消息,倒是跟着云裔的人送回来好消息。”

“哦?什么好消息?”

方为雄看一眼黑衣人,蓦的,突兀问道:“云裔此人,你如何看?”

黑衣人顿了顿,道:“平心而论,是条汉子。”

方为雄点头:“说到底,哪里来的错错对对?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都是各自使命。”默了默,道,“只不过,他对小主,我看,也不全是那日相国寺他自己所言的,都是利用。”

黑衣人倒是不敢苟同,反问:“若不是利用,又何来的蛊毒?”

方为雄闻言,笑了笑,道:“不消多时,你便是明白了。”又道,“只可惜,他再好,也终究是外姓族人,留之不得。”

黑衣人点了点头,走到门前时,想起什么,又回头交待道:“老家山庄那边,南光你再派人妥善护好那谢氏痴儿,毕竟,只要他在我们手里,于我们他日举事大有益处,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方为雄点头:“放心吧。”

黑衣人又站了片刻,半响,叹一声,道:“他日,九泉下,得见师父他老人家,不知,他会不会赞许我们今日所做一切。”想夜氏百年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到如今,却是营营役役,步步设局,只为夜氏一族大仇得报。

方为雄亦是长久沉默,许久,亦是叹息,道:“主子爷泉下有灵,会体谅你我今日所做一切。”

“是啊,今日一切,只为形势所逼,不得不为。”黑衣人说完,提足掠身,消失于夜色深处。

夜,愈来愈深,愈来愈浓。

四合小院,灯影绰绰,声息浅薄。

简陋木床上,年轻公子依然是白日里的月白色秋袍,双眸阖上,凝神打坐。灯光映照处,清晰见得年轻公子玉雕容颜上遍布的汗,黄豆粒大小,有清白烟雾从年轻公子头顶心缓缓冒出,袅袅回升。

足有半个时辰之久,年轻公子缓缓启开双眸,眸子轻垂,看向一侧软枕,许久,修长食指抚摸过去,轻轻缓缓的,拈起枕上一根长发,瞧了半响,复又将那根长发轻轻放在软枕上。

起身时,脚步猛然一阵踉跄,毫无任何征兆的,一口血,从年轻公子喉口喷薄而出,有几滴溅落青灯灯罩上,不是鲜艳的红,而是深深的深褐色。

年轻公子看了眼地上那一摊的血,深邃无波的眸内,竟是慢慢的,浮上一抹笑来。拂了拂袖子,走出门时,还是那个无坚不摧的身影,淡漠无波的神色。

走出巷子,看着朦胧月光下,垂手而立的黑衣人,并不觉奇怪,只淡声道:“轩辕,回宫。”

夜,很深,四野无声。

京郊小小的破庙,残灯光影,有风吹过,灯火摇曳,晃起庙中锗青色的影子,亦是摇曳幻灭。

那影子一直不曾见动,直如那桌案上破败的菩萨塑像。

直到,依稀的,闻得鸡鸣声。

那锗青色影子才见动了动,然后,便是听得一声似有若无的浅笑自语:“我知道的,你恨我,你真的是恨我的。”

旋即,又是长久沉默。

长久过后,是更为虚无缥缈的声音,轻轻浅浅的,道:“人生若无初见,初见……实是,不如,不曾初见。”

殷姨从廊外走来,推门时,刮起的风掀得珠帘玲玲作响。

“小主,该歇息了。”

我放下手中账册,抬眸看去,珠帘荡起门外清凉夜色,竟已是更深漏长。

我接过殷姨递来的羹汤,白玉的碗,红的枣子,白的莲子,绿的青豆,浮着热热的白气,煞是好看。

“小主,药堂子刘老爷子那边来了话,说新近来了个管帐先生,小主可否抽空见上一见。”

我侧眸,看殷姨手脚麻利的将那些我看过的账册码好,又忙乎着磨墨,笑了笑,道:“这么些日子来,刘老爷子少说也淘汰了七八十位帐房先生了吧?此人难得刘老爷子那般挑剔的眼光看中,能差到哪里去?直接安排他来庄里便是了。”

殷姨磨墨的手顿了顿,沉默半响,道:“终究是我夜氏新一任的总帐先生,何况,又是这般的非常时期,小主还是亲自见上一见的好。”

我将白玉碗放在案桌上,取过未看完的账册,看了几眼,方道:“那便见上一见吧。”

殷姨问我:“那,我去安排,明日就让那新来的管帐先生到庄里来?”

我点了点头。

“刘老爷子还说,真是巧了,那新来的管帐先生,亦姓管。”

我蓦然抬头,看向殷姨,问:“姓甚么?”

殷姨清晰的,道:“管。”

我便是愣了愣,半响,唇角轻扯,道:“此管终究是非彼管。”顿了顿,“明早带他来追思堂见我罢。”

心,蓦然一阵的纠紧,我眉目不动,只静待这熟悉的疼痛感过去。

只是,这一次,竟是来得比前几次强烈,只似心脏被戳了无底洞,钝重的疼痛感夹杂着茫然无踪的怅惘。

面上维持着波澜不惊,不露丝毫异样来,道:“殷姨,你先回房歇着,我看完这账册便是歇息。”

“小主,您……”殷姨看着我,眸露忧虑。

我知道殷姨在忧虑什么,不过是怕我身体吃不消这日日夜夜不停的处理庄中事务,我笑了笑,却是不容置辩的语气:“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殷姨终是离开,看着门缓缓关闭,我终是支撑不住的,手抚心脏处,趴于桌案上,豆大的汗粒顺着额额滴在账册上,泅湿了字迹。

我咬紧牙关,将账册阖上,推于一边。

如此的疼痛,于我是熟悉又是陌生的。

直觉告诉我,这样的疼痛,必然是与烨儿有关的。可是,曾经亦是有多次的心有感知,却是,从未如这几日,来得频繁,来得剧烈,痛感来得强烈。只是,据京城来报,宫中一切如旧,未见得大动静,而烨儿这个皇帝做得更是滴水不漏,后宫亦是宁馨,更是未曾听得有帝王身体抱恙之说。

难道,这疼,这痛,不是因着烨儿?

那么,是因着什么?因着那体内的连理蛊!?

我眉心拧紧,唇齿间泛溢了血腥,松了松牙关,暗骂一声:“该死。”我竟然是忘了,还有那连理蛊。云裔至今未回江南,算着日子,亦是有些日子了,莫非,真是连理蛊在发作?

如此看来,时间于我夜婉宁,更是难得宝贵,我必须在身子彻底受连理蛊控制之前,安排好这夜氏所有一切。

如此想着,我强撑起身子,取过账册。

不知过了多久,心脏的疼痛几近麻木,而我,庆幸的是,自己到底不曾被这疼痛给折磨得晕厥过去。

“砰——砰砰砰——”

爆竹声,不远不近的传来,映得窗纸彤红一片。依稀的,能听得痴儿拍手欢笑的声音。我摇了摇头,搬回山庄后,百废待兴,时时刻刻的忙碌不息,痴儿起先还是缠着我,后来,亦是觉着多有不对劲之处,开始追着问我:“宝宝去了哪里?”

我起先骗他说,宝宝在睡觉。

痴儿竟是摇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说我骗他,痴儿说,为什么不见了白胡子老爷爷,不见了讨人厌的坏人,不见了会飞的神仙爷爷……

痴儿将宋老称白胡子老爷爷,称云裔是坏人,而称沈老爷子是会飞的神仙爷爷。

这些的人,都不见了。连带的,他也找不到了他喜欢的三个宝宝。

痴儿看着我,满脸的泪,指控我,说:“宁宁坏,宁宁骗人,宁宁总是骗人……”

痴儿说:“宁宁不要宝宝了,宁宁不喜欢宝宝了,宁宁把宝宝送了人了……”

是啊,谁说痴儿单纯好欺骗?再单纯如痴儿,亦是从身边来来去去骤然多出的陌生面孔,以及那些骤然不见了的太多的熟悉面孔,甚而是庄里戒备森严堪比禁宫的紧张气氛瞧出一二来。

我终究无奈,只得对他说:“煌,你要知道,宁宁有很多很多的不得已,宁宁不能将宝宝带在身边,只能送他们去很远的地方……”

我以为,痴儿不会懂。

但是,痴儿竟是停止了哭闹,看着我,半响,将大大的脑袋钻进我怀里,呜咽半响,只道:“宝宝可怜,宁宁也可怜。”

我愣然。

痴儿双臂却是环住我的腰,不哭不闹的,道:“宁宁,别怕,煌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