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魅上冷情帝王:帝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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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小十费力的打开痴儿交握于身前的手,掌心内,小小的鹅卵石大小的弾珠,琉璃材质,在晨曦下,光芒流转,灿若琉璃。

小十不明所以,嘀咕了声:“这不是小孩子才玩的玩意儿么?”

是啊,是小孩子玩的玩意,是当年的伏波宫承烨曾经用过的小玩意儿,后来,被痴儿无意翻到,我便是随手给了痴儿去玩耍。

我就这般,静静的坐在痴儿身边,坐在西湖岸边,从日升到月落,再由月落到晨曦初升。

琉璃弾珠被我紧紧的攥在掌心,攥紧再攥紧,直至,生疼生疼。

这般痴痴傻傻,与世无争的一个人,终究,还是,因我,而死于非命。

一个一个又一个,那么多那么多的人,无辜且鲜活的生命,皆是因为我夜婉宁,因我这眉心凰记,而枉失性命。

我摸他的脸,摸他的手,趴伏了身子,在他耳边低语:“煌,你看,你真是傻,一直想着回去……可是,你现在,却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煌,你要是不傻,是会恨我的罢?煌,你又见到你的姑母了么?这样也好,在那个世界,你终究不孤单,还有疼你爱你的姑母。煌,你等我,总有一日,我也会下去找你……”

正月十五,月圆之夜,煌被葬于西湖边上。那一夜,三匹快马,从西湖边上急驶而过,直奔漠北之北,荒漠深处。

从江南至漠北,乾昭帝都是必经之路。

快马加鞭,只需六日六晚,便是再一次踏在了乾昭帝都的土地上。

京郊破庙外,不时的,传来鸦声点点。

破庙内,小十燃了捡拾来的干枝,火光晕红映着少年的脸,我站在一侧凝目看着,不觉看痴了过去。

“主子姐姐,你在看什么呢?快过来,烤一烤火,暖暖身子……”小十说着,已是拉了我的手,往篝火旁带,触摸到我掌心的冷寒,皱眉道,“怎是这般的凉?”

我微微一笑,并不出声。小十自然是不知的,自当年以己身之血疗治承烨体内之毒伊始,我的身子便已是至寒至冷之身。

身子是冷的,心,也渐渐的冷了,血,亦是冷却。

“谁!?”身边的小十倏然警觉,脚步微移,将我护在身后,朝外冷喝。

有风,穿过破败的木门,篝火摇曳未灭。

木门,无声的,缓缓的,被推开。

透过小十肩背,我看到那站在破败门槛处的人,笑着推开小十,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巧笑倩兮:“慕容相,经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北风穿堂而过,慕容凝的声音在风声中不甚真切,连着慕容凝的五官轮廓在夜色中有种模糊的清隽,倒也是不难捉摸出往日那招牌的温雅笑容以及不卑不亢的轻笑嗓音,朝我行的是朝廷大礼,拜的亦是往日那宫中的帝姑,他道:“公主千岁,一别两载,能于此时此地见您,臣甚感欣慰。”

我笑意更甚,慢着步子朝他走过去,边走边道:“可不是,有生之年,尚能再见到慕容相,本宫亦是甚感欣慰得紧。”五步、四步、三步……近了,再近了,终于,立在他身前半步开外。

慕容凝双眸清雅如昨,直直的,看向我。相近的距离,昏暗的光线,唯有他的目光,清亮闪烁。

他缓缓启唇:“公主千岁只故意对臣漏了行踪,亦知臣会来,臣既是来了,一切……”

匕首自我手腕间斜刺而出,精准的,刺向眼前之人的胸膛。

毫厘间隙,只听得兵器相撞声,紧接着,手腕一麻一痛,手中的匕首在夜色下划过一道寒光,没入篝火内,击起火星四溅。

小十在那个瞬间,掠身而来,欲将我护在身后。

几乎是同时,慕容凝身侧悄然而立一抹娇弱身影,我伸手阻止了小十近前,似笑非笑的看那娇弱女子。

“主子,请您恕罪,殊儿实是……”晏殊儿看了看沉默的慕容凝,倏然朝我跪倒,“殊儿不忠,请主子撤去殊儿护卫一职。”

看着毅然决然的晏殊儿,我仰天大笑,笑着笑着,眼泪便是流了出来,边笑边道:“好,好,我夜氏百年来,终于有一人,舍家族而****,实难可贵,可贵。我夜婉宁若不成全,倒显得不通情理了。晏姐姐,你说,是也不是?”

晏殊儿抬起脸颊,看向我,面有愧色,亦有忐忑。

我倏然冷声:“小十,还愣着作甚?”

话音堪落,水墨色身影一晃而过,小十已然将尚且来不及或者是根本不愿抵抗的晏殊儿擒制于手。

“主子,殊儿求您,看在我晏家百年来为夜氏效命的份上,放过慕容府,放过慕容大哥……”到这个份上了,求的,不是自己,已然不过是那始终垂手立于一侧不曾正眼瞧过她一眼的慕容凝。

情深至此,是可叹,还是可悲?

我冷然:“晏姐姐你求我放过慕容府,那么,谁来放过我夜氏千来号人?谁来放过我夜婉宁?”嗤笑一声,“这世道,也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慕容相,你说,是也不是这个理?”

“不……主子,求您,不要……”

看一眼那目光始终流连在慕容凝身上,苦苦相求我放过慕容凝一命的晏殊儿,我眸光森冷:“小十,带她出去。”

小十迅捷的,点了晏殊儿哑穴与定穴,却是不肯离开,固执的道:“我不走,我的职责是保护主子姐姐你。”

我一字一句:“外面侯着。”

小十默了默,终是低低的应了一声“是”,带了满脸泪湿的晏殊儿,掠身闪入庙外。

破庙内,一时间,只剩下了我与慕容凝。

我站在门槛内。

他站在门槛外。

我与他之间,仅仅隔着的,不过是一道破败的门槛。

我笑了笑,耸了耸肩,道:“慕容相果真是魅力奇大无比,竟是什么都不曾做的,便是得我夜氏四护法的一颗芳心暗许,继而竟为慕容相不惜自出夜氏。当真是,佩服佩服。”

“公主千岁谬赞,臣当之不起。”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温雅笑意,只是,那绵长睫毛微微低垂的瞬间,有什么光芒,从那狭长眼底一闪而过。默了默,慕容凝道,“匕首终是凶器,公主千岁实则不必只为测一番四姑娘忠心与否,而亲身涉险。”

我摇头,啧啧道:“慕容相就这般笃定,本宫诱慕容相来此,取慕容相性命是假,探测下属忠心是真?”

慕容凝看向我,低声道:“公主千岁何尝不是心有笃定,臣纵然可义无反顾假他人之手除了夜朝歌,却是,不敢伤害公主千岁一分一毫。”

“哦!?”我拖着长长的尾音,手臂抬起,身子倾向前去,不待慕容凝闪躲,抑或,慕容凝并未想过要闪躲,便是将手臂绕在了慕容凝脖子上,鼻翼贴着慕容凝的鼻翼,气息几可相闻,慕容凝的眼底,清晰的倒影了媚眼如丝、笑如妖精的女子,我慵懒的,道,“慕容相,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慕容凝不动如山,眸光不见闪躲,似是认真的在聆听我的话,见我不曾再说下去,唇边便是挑起好看的弧度,道:“臣,愿闻公主千岁示下。”

我再一次展颜灿笑,嘴唇微启,搭在慕容凝脖子后的手慢慢的下移,顺着他的脊椎骨,一寸又一寸,如蛇一般的滑行,终于,停在慕容凝的后背心处,以着极低极低的声音,吐气如兰的道:“慕容相,如果,现在抵在你后背心的是匕首,你猜,那会怎样?”

慕容凝嗓音依旧,认真的回道:“公主千岁身上不会再有第二把匕首。”

我挑眉,瞥一眼那篝火处,叹息:“可不是——”最后一个字尚且溢出舌尖,宽袖内的三寸利器不曾犹豫的,刺入了慕容凝后背心处。

只是瞬间的功夫,****温热的血湿了我的手心,空气中,满溢的是血腥味。我缓缓的,收回自己的手,退后一大步,看向慕容凝强自撑着不倒的身子,看着那温雅俊颜一分一分的失去血色。

我道:“慕容相,看来,当真是,没有人告诉过你,越是美丽的女子,越是不能相信。”

“慕容凝,本宫与你慕容府的所有恩怨仇恨,就此,两讫了。”扯唇,笑了笑,“你若命大不死,当是好生珍惜身边的女子,能得一女子抛家弃族倾心以待,实属难得。”

“臣,多谢公主千岁。”终究是刺心的疼痛,慕容凝纵然竭力维持平静,嗓音还是难免喑哑。

我挑了挑眉,不急着离开,倒要看看,眼前此人,能撑过多久。

慕容凝默了默,缓缓的,抬袖,只见一道流光自慕容凝袖中直冲庙外夜空。

是信号。

在小十的身影掠来守在我身侧时,天地间,悄无声息的,多了无数道黑衣身影,团团的,将破庙围住。

我哑然失笑,只听得慕容凝强自撑住一口气,笑道:“公主千岁袖内是另有乾坤,臣的袖内,亦是暗藏机关,也算是,两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