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魅上冷情帝王:帝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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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烨儿,这一刻,姑姑真的不后悔。甚而是,是那么的高兴,可以,这般的,死去。

因为,姑姑终于,全心全意的,没有任何目的的,纯粹的,为你做了一件事。只因为,是你。

山峦回荡了他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如此悲怆,如此不舍。

身体在下坠,我的心,是那般的痛,痛彻心扉,痛不欲生。

我知道,那是烨儿在痛。

泪水,顺着紧闭的眼,湿了鬓角。

我看到了他,三岁的他,年少的他,初登帝位的他。

我看到他,在月光下,站在伏波宫庭前血樱下,血色樱花落满他的肩头,他仰起脸颊,月光皎洁,少年的容颜,是那般的绝世,他轻声的唤我:“姑姑——”

那是几岁的他,稚气未脱的脸颊,水灵灵的大眼,一瞬不瞬的看着我,认真的,道:“姑姑,你不要嫁给别人,等烨儿长大了,烨儿来娶你,好不好?”

“好啊,姑姑谁都不嫁,姑姑等烨儿大了,来娶姑姑。”

“姑姑,做了皇帝,是不是就可以做想做的事?”

“那是自然,身在深宫,只有成为万万人之上的王,才可以保全你自己。”

“烨儿不要保全自己,烨儿只要……”那时,风吹堂前落樱,我转身而去,背后,是小小的少年,轻轻的声音,吹散在风里,其实,我是听清的,他说,“……烨儿只要保护姑姑……”

很多的话,终是注定了,这一生,无法说于他听。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口,只能装作不知。唯一庆幸的是,终于,还是为他,做了我这一辈子,唯一全心为他所做之事。

烨儿,若有来生,姑姑许你,一个来生,可好?

那一刻,她挣脱我的怀抱,是我这一辈子,从未得见的决绝。

但是,如雨箭矢中,她看着我,那样灿若琉璃的眸子里,漫漫的,是不舍,也是疼惜。她朝我怒吼,她说:“烨儿,你走,你要记住,我死你也不能有闪失——”

生平第一次,我在她的眸中,看到的,别无其他,只有我昭承烨一人。她的不舍,她的疼惜,所有的所有情绪,只是为了我。那是我想望了所有成长岁月的渴望,渴望至深,我甚而以为,这份想望会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求而不可得的奢望。

这份奢望到来得如斯的突然,刹那的刹那,我完全的失去了所有的言语。

真的只是刹那的刹那,我尚且未能从她那句“我死你也不能有闪失——”带来的震撼中清醒,她却是给了我这一辈子更为毅然决然的转身一跃。

那一刻,她的笑,穿透漫天箭矢,刺红了我的眼。

从来都是知道的,这一辈子,唯独只有她一人,可以这般轻而易举的便是让我自认早已被磨砺得坚硬如核的一颗心尝遍这世间五味,可以因为她的一个简单回眸而满心愉悦,也可以因为她的一个轻微蹙眉而满心钝沉;亦会因为在她的眸中毫无遮掩的看到清晰的我,而喜悦至极失去一切言语;更会因为她的一个纵身,心碎胆裂,恐惧至极……

原是,不愿太过杀生的,毕竟,这些的人,原是与她极有渊源的,但是,他们的错便是错在,不该将她逼到如斯境地。

使出一生所学,只是一招,吸万千箭矢在手,反手送出,是成群的黑影在眼前倒地,血色漫天。

只留得一个活命之人,那为首黑衣人,一字一句,道:“滚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夜婉宁若是命休于此,朕定踏平漠北、血洗江南。”

说罢,再也顾不得其他,直觉的,上天入地,只是要追随她去,只是要紧紧的将她拥抱在怀里才觉圆满。

纵身掠下山崖,只想奔那不断下坠的身影而去。

但是,该死的,竟是有人,阻住了我追随她而去的脚步。

她就在万丈山崖间,如折翅蝴蝶,下坠,下坠,再下坠。

“滚开——”剑气蕴于指心,我冷眼看向挡路之人,有刹那的震撼。

那眉眼,那五官,甚而是,那一身深蓝色春袍,是活脱脱的,那宫中寒冰潭内长久睡去,后又莫名失踪的那个人。

莫寻。夜朝歌。她的师兄。她自小认定的夫婿。她孩子的父亲。

我这一辈子,至为嫉妒之人。

他无视我的冷眼相向,神色淡然,一派闲散,对我道:“纵是死生相随,好似,也轮不到作为她侄子的圣上您吧。”

我瞬间了然。

眼前此人,绝非莫寻,亦非夜朝歌。

莫寻也罢,夜朝歌也罢,如何做到,见她追身山崖,却是水波不惊,淡定如山!?

懒得言语,剑气聚于指尖,连发数招,招招致命。

那人,竟轻易的,便是化解去我所有的招数。举目世间,能轻易化去我所有招数之人,除了那早已先逝经年的师父,还有何人?

若是往日,我定会细细盘问出其底细来。只是,这一刻,她命悬一线,再也没有比她来得更重要的事。为了她,纵然会背负极有可能的“同室操戈”骂名,我亦是无所畏惧。掠身而起时,使出的,是师门一招“无路可退”。

电光火舌间,他险险避开,带着惊讶中微怒的喘息,道:“好你个关门弟子,竟然……不要命了你……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他避开,我掠身跃下山崖,从未有这一刻,我是那般的感谢造物主的鬼斧神工造就了山崖的万丈深渊。那般的深,那般的无边无际,让我有足够的时间,追上她,将她拥在怀里。

山石嶙峋,奇树自山石间横生。

心里,还是很害怕,怕这些的山石,这些的树木,会不会刮了她的脸她的身子。

就在谷底在望,而我的手臂明显触过她随风飘猎的衣袂,只要再靠近一点,便是可以将她拥在怀里时,凭空的,却是闪过一抹白光,迅捷的,卷了她的身子。

我怒目回视,相近的歪脖子树杈间,那人笑意盈盈的看我,手中白缎白得晃眼,那人的笑亦是刺眼得紧。

他看着我,摇头:“喂,你不会还想来一招‘无路可退’?”

“你说对了,朕正有此意。”我冷哼,我不管他是谁,与我有怎样的师门渊源,我只知道,在我与姑姑之间,再也不需要任何一个人的插入,尤其是,这样的男子,五官容颜,像极了那深藏在姑姑心底之人。

他眉目凝了凝,就在我正要使出关键一招时,倏然,抬眉,朝我笑了笑……我生生的,收回指间剑气,脚步向后退了又退,真气逆转,喉间腥甜。

那人,犹在枝头,衣袂翩翩,笑意盎然。

而我,恨不得,将这该死的,千刀万剐。

那人兀自不觉将一昏迷不醒的弱女子当作自己挡箭牌是一件多么可耻之事,犹自笑道:“你看,世人传言非虚,对于你,乾昭朝百年难得一见的帝王,最致命的弱点,就是你的姑姑。”

我怒不可遏:“不管你有怎样的目的,只要你将她还给朕,朕可以对你所做,一概不究。”垂目看过去,她双目紧闭,脸颊多有划痕,耳鬓碎发染了斑斑血红,宽袖内的手指握紧再握紧,克制住强大的恐惧,一字一句,对那人道,“你若放开她,朕当什么都不曾发生;你若不放开她,朕会让你知道,你将会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那人垂眸看了看紧闭双眸,神智不醒的她,忽然问我:“她如果死了,你会怎样?”

我道:“杀了你。”

他道:“你这般笃定,你能够杀了我?”

我道:“你若是嫌命长,可以一试。”

他沉默片刻,手臂轻送,便是将昏迷不醒的她送入我怀里,我跃身接过。

“放心,她体内有上古绝世水龙珠护体,你纵然不救,她亦不会轻易便是丧命。”他翩然立于我身侧,笑了笑,道,“何况,她可是眉心拥有凰记的夜氏传人……”

手指探过她耳后,果真是被山石所刮,有一道长达大拇指的一道伤痕,血流了不少,怨不得昏迷不醒。又切了脉搏,所幸,无所大碍,只是失血过多导致短暂昏迷。

回身相视,山谷之下,竟是世外美景,野花满地,绿草菁菁,水流潺潺,鸟声幽幽。

将她平放于一处大石之上,握了她的手,输了些许真气至她体内。

我抬了袖角,细细的,为她擦拭去颊上污渍。又轻轻的,撕去那假面皮,顺带,撕去了自己那假面皮。看她如玉容颜,随处可见细小伤痕,心好似被千万只细针扎着,尖锐的疼痛。

身边那人,忽然淡淡的说道:“其实,她真的是美。美到极致,便是祸水,自古如斯。”

“祸水!?她么!?”我冷嗤,“休说她不是祸水,即便她真是祸水,朕亦是不在乎。”不管她是怎样的女子,她在我眼里,只是我的姑姑,我这一辈子,生息与共之人。

“昭承烨,你真是疯了,你这样,会毁了你的帝王业,也会毁了她,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