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魅上冷情帝王:帝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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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我道:“能成为轩辕大侠心头痣,那位姑娘当真是幸福。”

“不,是在下深觉幸福,有此心头痣,此生已无憾。”

站在夕阳下,听一个认识不过半炷香功夫的男人,状若推心置腹的谈及心中挚爱,是不是有些诡异?

其实,我亦觉颇多诡异。但是,因为这个男人是慕容凝的知交好友,我便是盲目的生了几许爱屋及乌之情。

我在清风中,神色温婉,大方笑道:“真不知本宫是否有幸,能一睹轩辕大侠那心头痣芳颜。”

“他日公主千岁若是下江南,在下定当为公主千岁引见。”

正说着,我眼角瞟到远处皇城根下拐角处出现的一抹浅碧色身影。

心,没来由的振了一振。

或许,老天爷当真是怜我这几日在这京城的大街小巷的溜达闲逛,竟是在这样的清风徐徐,这样的夕阳黄昏,让我得偿所愿。

我微垂眼睫,状若目不转睛,专心的与轩辕问天聊家常。

我说:“今日幸得轩辕大侠出手相救,免了本宫成马蹄下亡魂之厄运,无论如何,还是要择日登门亲谢的。不知,轩辕大侠住在哪家客栈,可否留下地址,好让本宫他日登门致谢。”

轩辕问天道:“公主千岁何须如此客套,这于在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我笑:“本宫亦是不与轩辕大侠客套,本宫只觉轩辕大侠为人豪爽,心生结交之意。不过是打着登门致谢的幌子,希冀与轩辕大侠长谈,听那本宫颇感兴趣的江南风物罢了。难道,轩辕大侠亦是顾虑本宫身为女儿身,怕授人以话柄,故而言语搪塞本宫么?”

轩辕问天忙摇手,道:“公主千岁当真是好利口,在下嘴拙如何说得过公主千岁。”顿了顿,道,“不瞒公主千岁,在下日前暂住慕容府。”

“哦,如此啊!”我轻笑了笑,“如此,本宫当真是不能遂了性子去拜访轩辕大侠了。”

“如何不能?”轩辕问天虎眸一瞪,不以为然道,“在下当公主千岁是豪放利落之人,何须在乎谣言碎语,他人眼光?”

我低眉,笑了笑,道:“本宫是不得不为慕容相着想,本宫不能因着自己的性子喜好,让慕容相受人指点……”

我状若低眉垂首,絮絮叨叨的。

然后,我听见轩辕问天的笑声:“哎呀,真是巧,正说着敛思呢,敛思就出现了。”

慕容凝走过来,温雅含笑,朝我施礼。

我颌首回礼,道:“慕容相这是处理完公务,要回府?”

慕容凝客气道:“正是。”说罢,便是再微微弯腰,告辞的意味分外明显。

轩辕问天一把拉过慕容凝,道:“敛思你来得正是巧,我明日有意于相府延请公主千岁,敛思你意下如何?”

慕容凝止步,神情抹过一层疑惑,于夕阳下,竟是俊美标致非凡,我一时只觉心口砰然,眼花熏然。

我忙口是心非的道:“轩辕大侠,不可,不可。”

轩辕问天仰首,道:“公主千岁真是过于谨慎了,敛思是何人?难道,做事还要看世人的眼光?只要己身行得正,坐得直,众口亦是难以烁金。”

我心里一叹,问题是,我确然是对那慕容凝存了非分之想。

暮色中,慕容凝的清隽面容宛如一副江南山水画,素雅婉约,我看着,一颗心,也跟着素雅到了极致。梦魇、深宫、帝王……一切的一切,好似都离我远去了。

慕容凝浮出一丝微笑,对轩辕问天道:“若是公主千岁不嫌相府简陋,竹雅随意即可。”

我忽然发现,竹雅这个字,应该用在慕容凝身上更是合适。

轩辕问天当真是不负我心中所望,忙忙的道:“在下是客,借敛思府宅延请公主千岁,敛思若是不随同一侧,在下亦觉难堪。”

慕容凝眸光越过远处的皇城根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投注在我身上,温雅笑道:“若是公主千岁首肯,微臣自是待席相陪。”

我闻言,只觉,一瞬间,百花齐放,鸟语花香。

追根朔源,要感谢的,应该是我那皇帝侄子。如果不是他拆了我的篱落宫,如果不是他留下什么“朕在伏波宫中斋戒七日”的旨意,我如何正大光明的留在这宫外数日,又如何能在此时此刻,与慕容凝再次面对面,竟还能定好明日之约。

我不知道,我心中诚挚的谢意,我那此时正在北疆奔波军情国事的皇帝侄子能否感应到。

皇城根下相别,轩辕问天道:“如此,明日,在下于相府,恭迎公主千岁芳驾。”

我立于清风中,面朝夕阳余晖,衣袂飘飘,展眉轻笑,道:“明日申时,本宫自当如约而至,风雨无阻!”我说这句话时,眸底余光瞟向慕容凝,慕容凝那双温雅有礼的眸子看向我,神情里有微微的怔愣。

轩辕问天豪爽笑道:“敛思向来是在官衙处理公务至申时才得闲回府,公主千岁真是心思缜密,顾虑周详。”又转头,看向慕容凝,道,“如此,你这向来兢兢业业处理朝政公务的好丞相,亦是无甚顾虑因着款待公主千岁而耽搁公务了吧?”

“微臣多谢公主千岁的体谅与成全。”慕容凝秀致的容颜上依旧是那招牌式的温文有礼笑容,因着这招牌笑容,亦显我与他之间的深深隔膜,分明泾渭。

我心里叹了口气,面上依旧是最美的笑靥,柔声道:“慕容相为圣上分忧,日夜操劳国事,可谓国之栋梁,本宫身为帝姑,感激慕容相还来不及。又岂敢受慕容相这一谢?这不是,折煞本宫么?”

慕容凝明亮的眸子再一次闪过些微的疑惑,许是,不甚适应我如斯的深明大义与端庄有礼吧。只怕是,因着这不适应,内心里,对我更是心生几许戒备与警惕吧。

确然也是,先前的我,可是向来不吝于表露自己对慕容相超级好感的,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不管是面上还是里子,向来是唯恐世人不知当朝帝姑痴恋当朝慕容相的高调与嚣张。

不用费心琢磨,也能猜度到慕容凝此时的心里大概所想,无怪乎是有两层想法。其一,那日,他大婚,我居住的玉雕庵堂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我为他而跳河轻生,不曾死成,却是死了对他的非分之心,故而,如今再见面,可云淡风轻,可温婉有礼,可相逢一笑抿过往,他是丞相,是我乾昭朝栋梁之臣,是帝王的股肱大臣,我是帝姑,是我乾昭朝大长公主,是帝王的至亲之人,仅此而已。其二,帝姑是谁?是在深宫数十载,在如蛇蝎诡谲的夺滴之争中,步步惊心,辅助少主登临帝位的女子。这般的女子,向来与单纯简单无缘,看待这般的女子,亦是不能掉以轻心。如今,帝姑这一出温婉有礼、大方淡然的相处之道,绝非“心死情淡”那般简单,必是有另外的目的与意图。

我想,心思敏锐宽广如慕容相,心中深存的,定是那第二层想法罢。

唉,做人,若是注定不能做一个如煌一般的痴儿,那么,做个糊涂虫亦是福气。

可惜,我,慕容相,帝王,谁也不是糊涂虫。所以,注定的,一个字——累。累身,累心;累己,累人。

在慕容凝转身,与我擦肩而过时,咫尺相近的距离,我的水袖,他的窄袖,两两轻触,无声无痕。

目送了慕容凝走远,我又在皇城下默立稍刻。

未几,莫寻悄然立于我身前,挺拔的身形挡去淡金夕晖,莫寻眸光微幽,道:“公主千岁,还是,尽早回宫罢。”朝我摊开他的掌心,宽阔的掌心,赫然而立两枚暗红色长钉,“奴才在那匹汗血宝马的臀部找寻出,深入血肉,若非细看,无法瞧出异样。长钉抹了剧毒,汗血宝马在跑出城门外三里处,暴毙于地。”

暗风勃然大怒:“皇城脚下,何人如斯大胆妄为,欲谋害公主千岁。卑职这就布下天罗地网,不查出幕后凶手,绝不罢休!”

我默许了暗风转身去查探究竟的行为,只是让暗风先自将碧瑶与痴儿带回酒楼。

碧瑶的胆子确实不算大,经此一出,早起吓得面色惨白,我轻笑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吓坏了吧?”

碧瑶颤着樱唇,嗫嚅许久,才楚楚可怜的道:“姑姑,碧瑶终算明白,公子曾经对碧瑶所言。”碧瑶还是习惯唤我那皇帝侄子为公子。

我颇感兴趣的问:“哦,圣上的哪句话,竟是让碧瑶你在此时此刻,如斯深有感触。”

碧瑶道:“世人皆道权贵好,焉知权贵招豺狼。”

我心内叹息声,原来,我的皇帝侄子,也有如斯感性的一面。而这感性的一面,这感悟的言辞,从未在我眼前显露过一丝一毫。我便是以为,我的皇帝侄子,是与感性绝缘的一代合格帝王。

原来,并非如此。

原来,总也有人,是可以让我那皇帝侄子在某个时刻,松懈了帝王的冷然决然,流露出感性的一面。虽然,也只是某个短暂的时刻而已,也只是一句寥寥数语的感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