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梦回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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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到了晚间时分,汐筱起身回宫,奶娘亦将两个孩子带出房照料,绣楼渐渐安静下来。

待众人去后,水涵行到黛玉身边,紧紧环住她的纤腰,声音略哑:“汐儿的话,你不必在意,我们有两个孩子,有儿有女,已经足够了。”

黛玉轻轻摇头,温婉地道:“两个孩子,寻常人家,自然就够了,可是,四哥身份非同一般,孩子自然多多益善。”

水涵静视着她,眸光深幽,似要将她湮没,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柔情:“玉儿,有我在,你不必理睬任何人,有我在,绝不会再让你受苦。”

“怀孕、生产之时,的确有些难受,可是,因为心中有爱,我并不觉得苦,相反还很欢喜,”黛玉勾起唇角,巧笑倩兮,声音轻快,“四哥怜我惜我,我愿永远陪在四哥身边,做一个贤淑的妻子,为四哥生儿育女,心甘情愿。”

水涵听了,不禁为之动容,静默良久,舒出一口气,无奈地道:“好,我答允你,子嗣之事,随缘而定,倘若上天再给我们孩子,一切艰难,我陪你共度,如果不给,有乾英、娴宁,足矣。”

见他已然释怀,黛玉怡然浅笑,抬手抚上他的面颊,软声道:“四哥,你待我真好,今后,十年,二十年,一百年,这一生,我都要陪着你,与你静静相伴到老。”

水涵手上有力,环紧她的身子,声音徐缓在耳,如春水一般温热缠绵:“不够,我要生生世世里,都有你相伴,玉儿,你可愿答允?”

月影斑驳,洒落在他肩头身上,难掩一身尊贵清俊,略带疲惫的眼底,却尽是柔情和忐忑。

“自然愿意,”黛玉嫣然而笑,携起水涵的手,慢慢握紧,声音轻柔却坚定,一字字地道,“愿生生世世,执君之手,与君偕老。”

听得她许下永世之约,水涵喜不自胜,唇角扬起,似破冰的汩汩春水,俯下身子,温柔地吻上她的唇,低语道:“愿生生世世,相依相偎,永不分离。”

月光皎洁似玉,烛影摇红如锦,映出俪影双双,眉间心上,情丝万丈,芙蓉帐暖,缱绻缠绵,再无别离苦。

流光无声,柔情如水,此生已成痴。即便永世沉沦,亦甘之如饴,无怨无悔。

次日起来,送水涵外出后,黛玉梳洗整齐,匆匆用罢早膳,便带着紫鹃、采蘋,至绛雪轩照顾孩子。

及到了那儿,打点一番后,孩子便躺在摇篮里,安静玩耍,黛玉拿了针线,坐在一旁刺绣,静静做几件小衣服,心中欢悦一片。

一时绣得有些乏了,黛玉便搁下针线,含笑起身,抱起摇篮中的娴宁,行到窗下,赏景小憩。

彼时正是菊花初开的时节,举目望去,繁花如锦,深红浅白的菊花或疏或密地迎霜绽放,千妍百丽,美艳动人。有清风吹过,姹紫嫣红的花朵便轻轻摇曳,风姿绰约,拂面生香,沁人心脾。

黛玉看了一会儿,小心地摇着手中的襁褓,唇边带笑,眉目含喜,娇声细语道:“灵犀,你瞧一瞧,这花开得很好,古人说,‘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只此一句,便道尽了菊花的好处。”

所谓秋光如醉,岁月静好,便是如此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窗下传来女子的轻语声:“孩子才一个多月,姑娘便念起诗来,真应了那句‘望女成凤’呢。”其声清脆幽婉,随风缓缓飘来,正是雪雁的声音。

黛玉回眸看时,果然便见雪雁云鬓高绾,一身嫣红色细罗宫装,携着小丫鬟,一步一摇地走了进来,便朝她笑了一笑,颔首道:“姐姐今日来得好早。”

一旁的紫鹃扬起唇,眉间眼底皆是笑意,向雪雁道:“娴宁身份清贵,本就是小凤凰,哪里需要姑娘望女成凤了?”

“不错,的确是我失言了,”雪雁也不在意,淡淡一笑,向黛玉敛衣行礼,又细细打量着娴宁,抿唇道,“几天不见,娴宁长得更好看了,当真是粉雕成、玉琢就的。”

赞美了一会儿,方侧头看向紫鹃,打趣道:“哎呀,几天不见,紫鹃姐姐的容色,也越发标致清丽了,可见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

紫鹃听了,自是明白她话中有话,意有所指,不由得娇面生羞,绯红如霞,忙敛眉低头,默默不语。

雪雁轻抿朱唇,目不转睛地瞧着她,打量半日,方从身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锦盒,软声道:“昨儿个,是紫鹃姐姐的生辰,又逢姐姐大喜,这里有几样首饰,是我的贺仪,给姐姐添妆罢。”

紫鹃听了,不由一阵惊愕,忙抬头道:“这怎么能够?姑娘给我的首饰,有满满一匣子,我成天换着戴,还用不过来,妹妹,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雪雁轻轻摇头,眉间一片殷切,温婉地道:“姑娘待姐姐好,我自然知道,只是,这些东西,虽然微薄,却是我自己的一番心意,还请姐姐不要推辞。”

紫鹃闻言,只得依言收了,含笑道了谢,黛玉连连颔首,含笑瞧着雪雁,赞道:“姐姐能言善语,处事周到,做了夫人,果然不一样了。”

雪雁听了,缓缓抿起朱唇,划出优美的弧度,笑意却十分浅淡,仿佛呵气能化。

黛玉素来心细,见状不禁吃了一惊,忙将孩子交给紫鹃,举步行到雪雁面前,细细打量,便瞥见雪雁眼角微红,眉间眼底,哀怨淡淡,仿佛蕴含着难言的心事。

黛玉心知她素性开朗,又十分要强,并非轻易落泪之人,如今见了这副情形,自是惊愕不已,立刻凝眉道:“姐姐,你似乎哭过,为什么?”

雪雁闻言,面上的笑容便慢慢淡了,侧头看向窗外,幽然叹了一口气,咬唇不语。

黛玉见了,心中更是起疑,静静看着她,忖度半日,方沉声道:“难不成,飞云哥哥欺负你了?昨儿个他在这里的时候,明明还很惦记你的。”

“姑娘不必猜,与飞云无关的,”雪雁连忙摇头,脸上有淡淡的迟疑,最后终于还是启唇开口,涩声道,“这件事情,想必是瞒不住姑娘的,不如直说了吧,贾家的迎二姑娘出嫁了,过得很不好。”

黛玉闻言,不由得满面震惊,怔了半日,忙拉住她的手,急急追问道:“怎么回事?这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雪雁垂下眼眸,容色含悲,声音低沉:“紫鹃姐姐的生辰,我还是记得的,昨儿个,我出来挑首饰,打算立时过来,瞧瞧姑娘和紫鹃,可巧在街上遇见迎二姑娘的丫鬟绣桔,在一起聊了一会儿,便没有心绪过来,一直耽搁到现在。”

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银牙微咬,闭眼道:“听绣桔说,二姑娘被大老爷许给一名姓孙的人家,七月中旬出的嫁,那个姑爷,叫什么孙绍祖,据说还是宁、荣两府的门生,祖上颇有交情。但二姑娘嫁过去后,过得并不好,成亲三天后,那个什么孙绍祖便露出本来面目,每日里非打即骂,十分凶狠,下人见了,便不将二姑娘放在眼里,更勿论将她看成正室夫人了。至于那些略得些脸面的丫鬟婆子,不但不尽心服侍,还常常欺辱二姑娘,衣物膳食之类,从没有周全过。前不久,二姑娘回门,在贾家叙说了一番委屈,本盼着娘家能帮着做主,不料他们不但不肯管,还一起劝二姑娘,说什么嫁了这样的人家,一切都是命,忍耐为上,委曲求全,时间长了,自然会适应的,二姑娘听了这些话,也没有法子,只得哭哭啼啼地回去了。孙绍祖得知此讯,勃然大怒,骂二姑娘是长舌妇,赶着打了一顿,可巧他又娶了一房小妾,便将二姑娘撵到下人房里,只许二姑娘穿单衣,一应衣服首饰,全被没收了。二姑娘身子本就柔弱,又受了这番委屈,如今一病不起,十分沉重呢。”

黛玉听了,心蓦然下沉,一直沉到谷底,喉头微微发苦,又急又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自古女子如花,只合养在深闺,弄箫赏月,刺绣看花,悠闲度日,如何经得起风刀霜剑的摧残?何况,迎春是侯门闺秀,自小娇生惯养,如何能经受如此对待?想必,迎春如今的处境,已然十分凄凉了。

紫鹃亦十分惊骇,怔怔瞧着雪雁,声音急迫:“既然二姑娘身子不好,绣桔不在身边伺候,跑出来做什么?”

雪雁微微低首,长叹一声,眉际生出一缕秋风般的幽凉,涩声道:“二姑娘病得厉害,孙家人不闻不问,更别说请大夫了。绣桔十分担心,只得悄悄跑回贾家,求着将二姑娘接回贾家,静心调养,不料大太太、二太太说,要筹备宝玉与云姑娘的婚事,忙得不可开交,顾不上二姑娘,何况,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过得好是命好,过得不好,也没有让娘家出头的道理,因此只给了五两银子,让绣桔自己请大夫。绣桔也没有法子,只得拿了银子,四处奔波,抛头露面,竭力照看二姑娘。昨儿个,她出来抓药,银钱不够,后来是我帮着垫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