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虽不能驱毒,却可给宁菱极大的鼓励和支持,稍微减掉苦楚。
花嬷嬷还去取来潭底的万年玄冰,轻敷在她身上,竟然也颇有效验。
经历了大约半个时辰炼狱般的痛苦煎熬,痛楚开始消退,毒气随着寒冰散出,宁菱昏迷过去,再度醒来之时,已然恢复正常。
过后,她继续按照花嬷嬷的指示,按时按点服用驱毒良剂,体内毒发的次数渐渐加长,第二次毒发是9日之后,且痛苦没之前那般严重。
再接下来,半个月发作一次,进而一月一发,最后那次是三个月前,疼痛程度对她来说,就好像被蚂蚁咬了几下,无关痛痒。
随着毒性的慢慢散退,宝宝在她抵达谷底一个月后,便开始恢复正常发育,如今,她肚子已高高隆起,算算日子,差不多怀孕了7个月。
有时,她不禁担心,在这里五谷不入,营养缺乏,对宝宝的发育和将来的成长会不会有影响,不过转念一想,她又放下心来,经过这么多磨难,宝宝仍能安然无恙地依附在她体内,故她坚信,再也没事难倒宝宝,宝宝不会再有任何危险。
当然,她对儿子的思念丝毫不减,只要一空下来,她满脑便是他的身影,好像看到他在冲自己淘气地笑,在雪地用雪球掷中自己那刻的得意调皮模样。
毒性尚未能够完全消除,她只好继续留在这,况且,她走遍整个山谷,根本寻不到上去的路。
崖底风景优美,景色宜人,可称世外桃源,头两个月,她非常享受和陶醉,可久而久之,便慢慢感到单调和无聊。
幸亏平日有花嬷嬷做伴与照顾,否则她可要当个古代版鲁滨逊,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花嬷嬷还是老样子,除了照顾宁菱,就用种花和筑巢养蜂打发日子。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
宁菱根本听不懂她的话中意思,心中不由疑团阵阵,曾试过追问她,可最后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最后便也作罢。
这天,用过早点之后,宁菱像平时那样,来到山谷尽头的湖边,伫立静思。
一泓碧波似凝碧又似翡翠,中有一道几十米高、宽三四米的巨大瀑布倾泻而下,发出隆隆声响。水本无色,但这儿的水很奇怪,竟然是深绿色,在衬上旁边黛色的树木和苍翠岩石,更是绿得发酽。
站在水边,有缕缕雨丝轻吻面庞,显然是瀑布溅起的水气,就象一根羽毛在轻轻撩拂着心扉,整个人融入这绿树碧水中间,仿佛酥化了似的,宁菱就那样呆立着,挪不开脚步。
“姑娘,姑娘……”
宁菱正沉思入迷,忽闻身后响起一道温润柔和的男嗓音。
她大惊,赶紧回头,只见一名年轻男子站离自己几丈之外。身体高大魁梧,五官棱角分明,英俊威武,气宇轩昂,衣着打扮与晔郸皇朝的服饰迥然不同。一双眼珠黑漆漆的,仿佛带着微笑,却隐约透出点点忧郁。
宁菱打量男子的同时,他也在暗暗注视宁菱。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美目晶亮,不施香水,不敷脂粉,仪容淡定,体态娴淑,情态妩媚。身上裙衫已经磨得布纹疏稀,洗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整个人出尘脱俗,象是画中的仙女,即使大腹便便,也丝毫不损她的美丽。
“请问夫人是住这儿的吗?”男子再度出声,首先打破沉默。
宁菱莞尔,点了点头。
男子抱拳一鞠,“在下蕲昕,来自蕲国,特来此地寻访一名故人,不知夫人有无见过一位年约六旬的嬷嬷出现于此?”
蕲昕,蕲国人?莫非他口中的故人是指花嬷嬷?宁菱心头一颤。
“她叫花嬷嬷!”男子又道,肯定了宁菱的猜想。
果然是找花嬷嬷的,他当真是嬷嬷的故人?是敌亦是友?宁菱不由想起花嬷嬷曾经含糊讲述的过往,于是有所防备,不做回答,继续谨慎地盯视着男子。
“实不相瞒,在下蕲国太子,奉我父皇旨意来寻找花嬷嬷,花嬷嬷本是我母后身边的奴婢,二十多年前,我们蕲国小公主刚诞生不久,便连同花嬷嬷被贼人劫走,之后下落不明。母后伤心欲绝,对小公主日思夜想,积郁成疾,她希望在生之年能见到小公主一面,父皇深爱母后,因此一直追查花嬷嬷的下落,前些日子终得知花嬷嬷当年被人扔弃晔郸国的索命崖崖底,父皇立刻命我前来寻找,把花嬷嬷和小公主带回蕲国,以慰母后长年的牵挂和思念。”话毕之后,蕲昕不禁对自己毫无保留地说出这番话而暗暗感到诧异和震惊。
这是蕲国的秘密,只有父皇、母后、自己,还有一帮誓死追随的忠心下属才得知,他却不受控制地讲给眼前这个陌生女子!他还感到理所当然,他竟然觉得她有权知道!
蕲昕惊诧万分,宁菱何尝不是大感震惊。来古代这么久,她很清楚越是权高位重的人,就愈加行事谨慎,而眼前这位自称是蕲国太子的男人,无论言行举止还是谈吐等,都显示了他受过专门的训练,却何解告知自己这些?
“请问……你母后,是叫兰妃吗?”忽然,宁菱疑问出声。
蕲昕一愕,继而惊问,“夫人如何得知我母后的称号?”
“花嬷嬷跟我说的!”
“花嬷嬷?她当真在此?夫人认识她?”蕲昕内心又是一阵惊喜。
宁菱颌首,看了看天色,心想也是时候回去了,于是慢慢走近男子,叫他:“太子殿下请随我来!”
蕲昕微微一愣,回神之时发现宁菱已经走远,便赶紧跟上,一边走一边询问,“请问夫人一直住在这里的吗?”
宁菱略微思索,回答,“我身中剧毒,夫君本带我到处寻医,有天路过此地,大雪降临,马车突然受到惊吓,跌下山谷。”
“那你夫君……”
“我在谷底醒来时,只有我一人,而我丈夫……恐怕凶多吉少!”
“夫人,对不起!蕲某冒昧,提起你的伤心事。”
宁菱淡淡一笑,一手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一边平静地道,“不碍事。人各有命,老天估计想弥补我,让我碰上花嬷嬷,不但把我身上的毒驱除,还保我胎儿平安无事!”
蕲昕侧目注视,暗暗佩服宁菱的淡然和乐观。
“对了,花嬷嬷一直是孤身一人,你妹妹并不在此!”宁菱忽然又道,发觉蕲昕霎时转成失落和悲伤,不禁转开话题,“这崖底距离地面深不可测,太子殿下如何找到这里来?”
蕲昕果然暂时压住悲痛,又是理所当然地坦白回答,“我们蕲国三面环海,蕲国百姓均是海的子民,老国师经常出航游历,知道有条水路直通索命崖底。我率领一队精兵驾船出发。以免带给谷中轰动和骚扰,我便吩咐侍卫在船上等候,然后自个进入这里。”
“海?有海?我怎么不知道?”宁菱十分困惑。
蕲昕伸手指了一下右面,“从那走出去,大约一刻钟工夫,便见一座6丈高的峭壁,翻过峭壁之后就是滔滔大海。”
宁菱内心一声唏嘘,她曾去过那里,确实看到一座大约5层楼高的峭壁,她不懂武功,根本翻不过去,因此不再留意,想不到外面竟是出路。
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宁菱猛地又道,“对了,花嬷嬷精神似乎有点错乱,还有,她把我当成了那个兰妃,即是……你的母后!”
蕲昕一听,大感惊讶,但不做任何评论。
这时,两人回到茅屋。
花嬷嬷正从屋内出来,看到宁菱,欢喜一笑,再看宁菱背后的蕲昕,笑容立时僵住。
宁菱已经来到她的面前,注视了她一阵子,才道,“花嬷嬷,这是蕲国太子殿下,他专程来找您的!”
花嬷嬷不语,眼中露出罕见的犀利和精明,直瞪蕲昕。
蕲昕却面带微笑,“花嬷嬷,这些年来你过得还好吗?母后很想你!她派我来接你回去。”
花嬷嬷还是一副缄默防备的样子。
“花嬷嬷,小公主呢?你当年抱着她被贼人掳走……”
蕲昕话还没说完,便被花嬷嬷一把揪住,伴随大声怒斥,“贼人,把小公主还给我,快还给我,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蕲昕猝不及防,被花嬷嬷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
宁菱也愣了愣,随即轻轻拉住她,“花嬷嬷您怎么了,您放手啊,他不是什么贼人,他是蕲国太子,是兰妃的儿子,您最敬爱的兰妃是他母后!”
宁菱这样一说,更加刺激了花嬷嬷,“他胡说,他才不是兰妃娘娘的儿子,兰妃娘娘生的是公主!”
“他是兰妃娘娘后来生的皇子。”宁菱连忙解释。
“荒谬,兰妃娘娘曾经中过寒毒,本不能生育,小公主是她用命换来的,之后根本不会再生儿育女。”花嬷嬷继续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