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王太妃拉着黛玉的手笑道:“好姑娘,你就当给婶子一个面子吧。否则婶子这老脸都掉地上了,以后可怎么见人?”黛玉是第一次见她,有些生疏,闻得此言腼腆笑道:“等过几日玉儿去叨扰府上,还望婶子莫要嫌弃。”怡王太妃听了很是高兴,笑道:“再没有的事儿,便是挪到我们府上住着都可以,府里虽小些儿,但玉儿随便住还是可以的。”
皇太后笑道:“玉儿是怕有人欺负她。”怡亲王妃忙过来当着太后与怡王太妃擦鼻涕抹眼泪道:“臣妾再也不敢了。”说着拉着黛玉的手好妹妹的叫,黛玉躲不过,方笑道:“嫂子得看着师兄也不许欺负我。师兄最会欺负我了,当着哥哥还欺负我呢。”黛玉不过随口说笑,怡亲王妃心里却有些儿酸酸的。夫妻多年,不过相敬如宾,虽过得和和美美,到底不曾随意玩笑。她与贤亲王妃一样,都知道这个小师妹在他们心里的位置。
不过也只片刻,怡亲王妃笑道:“师兄若是敢欺负你,我们拿家法国法伺候他。”黛玉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心里想着下回可有师兄瞧的了。因最近黛玉还在吃药,御医每日还要给她看病,虽心血亏的毛病如今好多了,到底皇上与太后严令必须治好了,是以不让她随便出去,免得累了或是断了药。是以此事只是先应下来,一时也说不定时候。
怡王太妃与皇太后本就是妯娌,只因怡老亲王乃是先皇胞弟,故而与别个特别亲厚。然而由于这层关系,如今怡亲王又极得器重,怡王太妃反倒极少进宫,以免月满则亏。今次亲自来请黛玉,可见诚心。太后对这个妯娌也是颇为放心,故而当下便应了。几人又说笑一回,太后非留着她婆媳二人用过晚膳方让回去,只是黛玉却依旧会嘉德殿用膳。
待屏退众人后,怡王太妃方道:“玉儿定的是那家?”皇太后也不答,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怡王太妃方笑道:“臣妾却是猜的,玉儿都及笄了。不知何时大婚?可要我们做些什么?”皇太后笑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这么着。”怡王太妃正色道:“那贾史氏准备怎么样?难不成还将她接来?若果真如此,怕是还要封她呢。且玉儿从哪里出嫁?嫂子果真要让她就这么成婚?”
皇太后道:“玉儿一直惦记着贾史氏,我也不好怎么办,毕竟这是她最亲的人了。怕她将来记恨我,或是她自己心里有遗憾。”怡王太妃看着皇太后半晌方道:“嫂子点个头我来吧,玉儿不会想到这么多的。”皇太后道:“顺其自然吧。至于玉儿大婚,古有‘天子娶妇,皇后嫁女’之事,如今不如来个‘天子娶妇,太后嫁女’,也算是一段佳话。”怡王太妃道:“倒是也无不可,只是有些事情该早些儿散布出去,否则对玉儿怕是不好。”
皇太后道:“你看着办吧。不过我听说似乎还有人在暗中护着玉儿,你可有消息?”怡王太妃道:“很是隐秘,似乎是四海池的。但是祥儿说四海池不该有那么大的精力与实力。只因一直护着玉儿,我们也未曾太花心思去打听。”太后道:“倒也罢了,我也只是隐约听着似乎是林府旧人。玉儿也不说,她估计也不完全清楚。那些人未曾完全告诉她。”怡王太妃道:“估计是不想让玉儿太过劳神之顾。”皇太后笑道:“只要玉儿好,如今先也懒得理他,若是弄清楚了,反倒惊动了他人。”怡王太妃点头附和了。
妯娌两个又说一会话,方散了。怡亲王妃回到府里都已掌灯了。怡亲王笑道:“怎么这会儿才回来?”怡亲王妃笑道:“母妃非要亲自去请妹妹来玩一回,我也不知缘故。”怡亲王沉思片刻,看着怡亲王妃道:“许是与义忠亲王他们有关?”怡亲王妃眼光豁然一跳,看着怡亲王道:“他们不是早都……”怡亲王道:“你也留个神,母妃估计是得了消息了。他们如今还有动作,隐约听说忠顺王府也有涉。母妃怕是想给师妹留个退步。”
怡亲王妃看着怡亲王,很是疑惑,怡亲王道:“师妹如今只有皇宫一处,没别的地方可去。若是事有紧急,她该如何?”怡亲王妃方恍然大悟道:“妹妹闺阁女子,是有很多事情不知道的。多走动也好。”怡亲王道:“你多带她到处走走,小心护着她,师妹可是大家的命根子。”怡亲王妃笑道:“知道了。”说完话夫妻二人歇下不提。
且说如今周贤母子,那日放黄榜,中了贡士第六名,很是高兴了会儿。看完榜,顺便从京城买了许多酒肉,雇了车子拉回去。周妈妈也很高兴,将吃喝都收拾准备妥了。庄子里也有人进城了,见了黄榜回来一传十,一会儿便都知道了,待那官府之人来了,周妈妈也都预备好了,一时间找来庄里几人帮忙,便摆了十来席,请众人吃喝,谢过各人的帮助。众人平时极少能吃上肉,今日既是高兴,又吃上肉,很是将家里的地瓜野菜以及嘴里肚里的好话送来不少,如此很是热闹了一番。
过了几日,周贤便与母亲收拾一番,既然已是贡士,来日便是进士,是可以候缺为官的了。若是凭着贤王府对他的照顾,为官应该不成问题。便是不能为官,也该回乡去一趟。是以谢过众人,不过几件衣裳,些许盘缠,周贤扶着母亲坐了个车子便进城来了,寻了间还算干净的客店住了下来。
很快便到了殿试这日,一大早便起了床,收拾一番,辞了母亲,便往太极宫来了。在承天门外,等着叫号唱名,搜身进宫。进得宫来,有礼官领着往太极殿去。再次搜身,叫号进殿,对号入座。等都坐好了,考官分发考纸等,做好准备。吉时到,皇上来,行礼参拜,焚香祷祝,皇上出题,悬于两侧,太监再说两边,开始对策。
且说这题目一出,众人骚动。礼官喝了两遍儿,方安静下来。张丞相监场,皇上回去与黛玉用早膳。黛玉一听众人的反应,很是兴奋了一番,得意的看着皇上。早膳后皇上依旧去太极殿。见许多人不知所措,周贤在奋笔疾书,孙弘怡然自得,看样子似乎答完了。张丞相也是一副意兴岸然的模样看着皇上:果真是个刁钻的丫头出得古怪题目。皇上笑笑而已。
见许多人抓耳挠腮,皇上也没兴趣,便走了。这里等着众人考完,糊了卷,张丞相特意盯着孙弘的考卷无恙,方安心的歇着去了。一任礼部等诸人先行阅卷。晚膳时分张丞相果然与怡亲王、贤亲王带着徐利来了,身后太监捧着考卷。
黛玉见了很是高兴,忙跑过去看,却见都糊了名字,也不知是谁的。要待明日读卷之后才会拆卷,黛玉犹豫半晌,方想起那二人的字儿她都是看过的。于是从里边挑了许久,方觉得对了,看着皇上及丞相,要拆卷。皇上揉着额头,丞相看着正在看答卷的怡亲王等,黛玉很是气愤的瞪了两人一眼。让太监拆了卷子,果真是二人。
众人将二人的卷子看了好几遍,却将别人的卷子不过略翻翻就丢了。到了最后,徐利笑道:“如今可是有趣儿了,这两个见解略同,可思路各异。一个含蓄浑厚,一个锐气直入。一个反证,一个正写。旁征博引,比古喻今。谁都不输谁呀。”黛玉笑道:“这回可用上了。”张丞相笑道:“机灵鬼儿,又有什么坏主意?”黛玉道:“老头儿又说我坏话。”
皇上忙拉着黛玉道:“不许叫老头儿,快说是什么用上了?”黛玉被皇上那手上起的皮给扎的难受,脱了皇上的手笑道:“不如两个都取为状元,有何不可?”几人都看着黛玉,那里有两个状元的,没听说过。黛玉笑道:“为什么要抠死理儿,若是两人不相伯仲,便一块儿好了。要不然看两人谁大谁小,或是抛铜板?”
皇上无奈的看着黛玉道:“我倒是觉得两人差不多。不如让两人辩论一番如何?”张丞相笑道:“这个法子未必奏效。两人各有千秋,且皆是不世出之良才,倒是不必分伯仲了。老臣却有个法子分上下。”黛玉拉着张丞相让快说。张丞相笑道:“不如后日召见二人,让他二人自己分。亦见其人品之一二。”
怡亲王笑道:“皆是状元,却要分先后。让他们二人自己辩说,必当另有一番意思。不仅于功名等心思能看出一二,便是见解与口才,也可见一二。也为日后任用,略备些概况在心。”皇上笑道:“如今尽是这不合祖制之事,你们都是孬主意,偏朕还得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