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卫若兰说完,皇上看着黛玉,让黛玉说。黛玉想着也是,便问道:“不知卫公子可有婚配,如今朕要为你指婚,你可愿意?”卫若兰吃了一惊,跪地行礼道:“启禀皇后娘娘,臣不才,恐有负皇后娘娘圣宠。臣早已定下亲事,还请皇后娘娘成全。”说到最后一句,卫若兰想着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心下却尚在犹豫不知皇后娘娘指的是谁。
黛玉闻言,见卫若兰说的坚定,又看了眼齐儿,颇有些失望,大月氏王道:“上邦礼仪,订婚在先,我们自然不能坏了规矩。”黛玉看着大月氏王,倒也通情达理,心下释然,不如先将卫若兰打发了,再对付齐儿的事情,便是她不愿回大月氏,也不碍事,回头慢慢再给她找个合适的即可。
黛玉又回过头来看着卫若兰道:“不知你与谁家定的婚,总该让朕知道,也好与你做主。否则眼下可是有好姻缘等着你,可不能抗旨的。”卫若兰见黛玉说的严厉,又不敢抬头看她,只得咬牙说道:“臣早年便已与史家大姑娘定下亲事,后来史家遭了事,故而迁延至今,不曾迎娶。听闻史大姑娘正是皇后娘娘表亲,还望皇后娘娘成全。”
黛玉当日便担心卫家不肯,此时却都凑到一起了,便笑道:“你不怕史家如今可是仍旧罪名未除,云妹妹如今虽是平民入宫做了公主伴读,身份却不比当日了。朕的妹妹,你可得想清楚,若是有半点儿虚言,朕决不轻饶。”
卫若兰道:“臣与史大姑娘有约在先,又有缘分在后,今若得皇后娘娘成全,卫若兰感恩不尽。”说罢又给黛玉行礼道谢。黛玉道:“若果真如此,你母亲也算是诰命,改日来长秋宫见朕,朕方能放心。云妹妹虽是朕表亲,也算是朕的妹妹,虽不能徇私庇护,却也绝不容许人欺负她。你可听明白?”卫若兰听后忙千恩万谢的去了。
这里大月氏王与齐儿也无法,若是无法做得妻,那伺候人的妾他可舍不得。虽则是藩邦,大月氏可也是大邦,连匈奴都敢时常欺负的,每有战乱之事,甚至连这上邦也时常扰乱的,那里肯女儿吃那种亏。偏齐儿入了中国,进了都中,便留恋这里繁华,再不肯会大月氏去了。黛玉看着好笑,便道:“若尊君信任,但请将此事交付与朕。定要为她寻个好夫婿的。”
大月氏父女见黛玉已经开金口应了,便忙道了谢,又说起大月氏近况风俗来。如今那里也渐渐开始定居,也修筑城池,也播谷种粮,也开始畜养各种牲畜,还有一封橐驼。那里如今也开始教习上邦礼仪,也有上邦过去的文武将官,也有那边过来习学后回去传授的。黛玉听说一封橐驼,很是有趣儿,又仔细问了半日,方散了。
待得大月氏王走后,黛玉方对着皇上笑道:“这个卫若兰有意思,似乎是想好要来的。不如我这会儿就问问云妹妹。”皇上笑道:“若他果真有意,倒也是一桩好姻缘,史大姑娘也算有了个好归宿。”黛玉点头道:“既是他们早就定下的亲事,便赶紧将云妹妹嫁过去也好。”
当下二人说好了,便明日叫来湘云,湘云听说她当日定的是卫家,又见过那卫若兰,还强行霸占了她一个荷包,脸红不已,羞得站在一旁。黛玉笑道:“此事既然早有婚约,你便早些成亲,朕也不用总惦记着你了,也算有了归宿。”湘云点头应了,又拜谢大恩。傅姆等听从黛玉旨意,自去安排湘云婚事,又定了下月的日子,黛玉皆应了。
黛玉看着皇上笑道:“终于打发了一个了。”皇上笑道:“妹妹不想让这些妹妹都留在身边陪着说话儿?”黛玉道:“我也没多少时间与她们说话,便是寻常在宫里,也不过一两月见上一回,也说不了几句,也不能因此耽误了她们的终身。”
二人正说着话,尚食来回该用晚膳了,因皇上今日不欲去赴宴,便在奇华殿内用。晚膳刚用完,却见邛都王来了。黛玉忙命请进来。皇上虽有些儿酸,也只得由着她。
邛都王行礼后说道:“启禀皇上,臣有一事相求。”皇上道:“爱卿请直言。”邛都王看着几人犹豫了片刻方道:“臣鄙陋,向慕上邦礼仪,近日所见,处处斯文儒雅,非敝邦所能仰望之一二。臣祈请皇上能指配一二贤淑下嫁敝邦,以为妃,当可教化愚顽。且近日臣听闻敝邦左右有人串通上邦权贵,为呼应,臣恐臣力有所不逮,望上邦赐援手。”
黛玉闻言吃惊的看着邛都王及皇上,问皇上道:“都中有人交结外邦谋不利?”皇上看着黛玉摇头道:“尚不确切,又无实据。”黛玉看着邛都王道:“爱卿知道多少?”邛都王道:“启禀皇后娘娘,臣也不过是略探听得一二,亦是尚无凭据。听闻他们将内外勾结,上下串通,欲里外俱起,各得其利。”
黛玉看着二人道:“何妨说给朕听听,又何必隐瞒!”皇上一直当心黛玉操心,故而从不曾告知,此时见黛玉即已听得邛都王提起,必不肯善罢甘休,故而只得说道:“此事目今也只是有点影子,想是他们也才刚准备的,故而也不曾告诉妹妹知道,免得妹妹烦心。”
黛玉道:“妾身备位中宫,便当与皇上同理天下,同患难共安乐的,岂有担心之理。”皇上见黛玉肃然,方告诉她道:“吴尚书见吴贵妃不能立为皇后,不能得更多的富贵,心有不满。故而似与义忠亲王、忠顺王等朋党,另据查探应贤、张光等皆有涉。此刻也正与各内外王侯贵势交结,恐也有拉拢朋党之意。只是若仅是朋党,也不足为惧,若图谋不利,目前尚不知实情,不敢妄断。”
黛玉咬牙半日,将嘴唇咬得一排牙印,过了半日方道:“一群乱臣贼子,那忠顺王尚有何不足的,还来掺和什么?上次没收拾他干净,已是便宜他了,还不知收敛。”皇上摇头道:“忠顺王乃归顺之后,一向心内不定。且忠顺王太妃年富,此事多是她所指使,忠顺王年轻气盛,亦容易挑唆。北部几个旧部,似已有联系,只是尚无准信儿,也不便惊动。”
黛玉点头道:“果真一帮野狗,唯恐天下不乱。”说完话看着邛都王道:“爱卿那边儿如何?可有准备?”邛都王道:“若是有人谋作乱,防不胜防,总不能将天下人皆入了狱吧。再者如今尚未成型,若无实据,便不好惊动众人。而要治之于飘忽之时,亦是最难的。”
黛玉点头道:“也是,说是大病难治,其实小病也不好治。皆知变天换季易伤风咳嗽,却多有人每每如此。故而很该于寻常之时,多立膀臂,多树耳目,多施善政,多积财货;若是事有缓急,亦能有备无患,或是尽量少受其害。如此亦不免为中策。”
邛都王点头笑道:“启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贤良大度有方略,臣叹服。臣当谨遵圣训,早晚防备,以为屏藩,守西南。臣国中不如上邦多矣,故而敢求皇后娘娘恩典,赐臣贤配,为左右,共抚民,以安定之。臣领国中上下以为谢。”言罢磕头跪请。
黛玉刚要伸手,皇上拦下她亲自扶起邛都王,笑道:“不知爱卿是否心中有主意?可是有备而来?”说罢冲着黛玉眨眼笑了一下。邛都王不曾见得皇上笑意,只是闻得皇上此言,略迟疑了片刻,回道:“启奏皇上,臣见皇后娘娘表妹三姑娘明敏,欲求之。若能得此恩典,臣当洒扫门庭,恭迎王妃归国,事上邦如亲翁。”
皇上及黛玉听得是探春,先皆是一笑,皇上看着黛玉道:“求皇后娘娘的表妹,还得皇后娘娘做主。”黛玉却突然想起冯紫英一事来,心下吃了一惊。当时众人占花名时探春的签上写得便是“得此签者,必得贵婿”等语,若果真配了邛都王,果真算得是贵婿,模样人品都没得说的,且邛都王也算是一等藩邦大国了,也不算委屈了她的志向。
只是,那冯紫英那里可怎么说?虽则并未明确许配,到底却是二人有过一面之缘,且皆有言语信物往来的,还是妥当一些儿,问过他二人再做打算的好。想到这里,黛玉方道:“爱卿如此看重三妹妹,原是她的福分,只是此事朕还需问过舅父舅母,再行定夺。毕竟邛都遥远,好歹也得问过几人意思,否则便是朕下了旨,你二人也未必和乐,岂不可惜?”
邛都王见黛玉犹豫,便知事有不妥,此时闻言,也颇觉有理,故而回道:“回皇后娘娘,臣不过蛮夷枉攀上邦,若有不便之处,还望皇后娘娘海涵。至于父母之意,臣定当遵从,便是姑娘之意,臣也不敢违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