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公主乖乖的点点头道:“母后,丹儿知道了,丹儿以后再也不会了。”黛玉闻言点点头,抱着丹儿坐着腿上,方又说道:“丹儿这么懂礼,便还有一事也要学着,日后见了父皇母后要自称儿臣。要说儿臣见过父皇,儿臣见过母后。若是无外人便罢了,若是有外人便要如此,可记得了?”丹公主点头应道:“儿臣记住了。”
皇太后看着黛玉笑道:“玉儿,你也别太严厉了,见丹儿乖便这般苛责她,也不怕丹儿累坏了。”丹公主看着皇太后甜甜的笑道:“皇祖母,母后最好了,丹儿听话就是。母后,儿臣乖乖听话,母后不生气。”丹公主转过来对黛玉说着,让黛玉听得总觉得心中有种酸溜溜的感觉,抱着丹公主笑道:“丹儿乖,母后最疼了。”
皇太后看着黛玉母女道:“正儿丹儿如今都会走路了,为何不多带出去走走?整日闷在这里担心将丹儿闷坏了。”黛玉看着丹公主,丹公主笑道:“皇祖母,母后有弟弟,走不动。”皇太后伸手拉过丹公主来抱着,笑道:“母后走不动,丹儿走得动呵,为何不出去?”丹公主摇头皱眉道:“嗯,丹儿要跟母后在一起。”
皇太后无奈的笑道:“丹儿这么小,说起来倒是懂道理,只是亦不该如此的好。凡事都是想着母后,倒果真是母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什么都想着母后。”丹公主将小脑袋缩在黛玉的怀里,乖乖的看着黛玉,脸上满是甜蜜。吕莹等见状皆有些儿觉得奇怪,真是有着说不出的感觉,一个才一岁的孩子,懂事得有些不可思议。
虽则如此,丹公主依旧比正皇子懂事许多,亦体贴许多。时常让黛玉无话可说,皇上羡慕疼爱不已,皇太后则在一旁唏嘘。好在丹公主不论如何别的还都好,如今吃饭也好,身子骨也好,故而众人亦不太理论。
如此过着直将十一月都快过完了,黛玉还是不曾有丝毫动静。皇上总是用手抚着黛玉的肚子,虽则有些诧异,待得二人同时抬头,相视一笑,亦就算无事了。不过就是个皇儿罢了,他既然能得着异兆,必定不用担忧的。再则,不论何时何事,总有二人共同面对,共同承担,一切,便不那么难了。许多的事情,一个眼神就足够了。
这日天冷,花工送来的几盆茶花已经开了,借着室内的暖和劲儿,开得很是不错。因着前几日下大雪,故而早膳后黛玉还不曾出去。雪雁见黛玉暂且闲着,便过来回道:“回皇后娘娘,才刚外面送点心来,说薛宝钗死了,一早便被拖出去埋了。”黛玉吃惊的看着雪雁道:“不是半年前说她入狱了吗,怎么就死了?你且说来听听。”雪雁见黛玉愿意听,便送上新沏得茶来,又在黛玉跟前的脚踏上做了,一边儿给黛玉捶着腿,一边儿娓娓道来。
原来当时宝钗便被判入了狱,虽则谋害人命,算是重罪,然则并未判刑,只是收监。贾宝玉见湘云不肯相帮,很是有些愤愤不平,只是见卫夫人在跟前,唯恐卫夫人又说出什么来,故而只得离开卫府。只是离开卫府之后,他并不急着回去,而是来到京兆府,还记着去探狱。狱吏见是贾家之人,亦不敢过于计较,不过交代几句亦就让他进去了。
宝玉一心惦记着宝钗,进得牢里,远远的瞧见已经受了刑、形容愁苦的宝钗,恻隐之心大发,一时间竟呆在那里,眼里止不住涌出泪来。直垂泪了有大约盏茶功夫,方想起自己是来探狱的,便忙告诉那几个看女牢的婆子。那婆子见宝玉说是来看望宝钗的,又将宝玉上下打量半日,方让宝玉进去了。
待得宝玉仔细一看,竟吓了一跳,宝钗此时已然没了人形,浑身衣裳已经破烂,显然是被厮打烂了的,各处皆露出伤痕血迹来,颇有些惨不忍睹之状,当时正是夏日天热,苍蝇不停的在伤口处叮咬着,那化脓之处似乎还有虫子在蠕动。宝钗听得有人进来,悠悠的睁开双眼,见是宝玉,眼光豁然跳了一下,又慢慢的闭上了。
宝玉见状很是不忍心的叫道:“宝姐姐,你受苦了……”一语未必,眼泪又滴下来,声音哽噎。宝钗缓缓开口道:“宝兄弟,你又来做什么?如今二奶奶小月,你还不回去看她?”宝玉恨道:“我为何要去看她,都是一家人,为何便非要你落得如此境地?你原是无意,再者你所说亦是有理的,为何她们非要将好人当了坏人?便是如此,为得一个两个多月的胎儿,还非要让你一个大活人来赔罪坐牢,岂非太过了?”
宝钗悠悠叹道:“多谢宝兄弟此时还来看我,只是如今我罪状已成,无法更改,又能如何?宝兄弟念着你我表亲一场,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只是此时事已至此,已经无人能帮得了了。”宝钗眯着眼看着宝玉,心下却想着谁能帮她,只是此时除了宝玉,别个是不会理她了,这几日贾家更是连个探望的都没有。
不想宝玉闻言却叹道:“云妹妹那里我去过了,她不肯出力,我也没办法了。原本林妹妹那里只有她能见得着,你我都是见不到的。”宝钗听得说起黛玉,方想着此事唯有黛玉能救得了她,很该好好想想才对。此时看着宝玉,知他是个无用之人,再也不会想到那么多的,故而自己闭了眼睛,强忍着浑身各种酸楚疼痛,使劲儿的想法子。
凭她自己是无论如何见不到黛玉的,靠着宝玉亦是见不到的。若是让宝玉求着贾家众人,亦定是不肯的,如此一来,还有谁?这些日子来家中只有北静郡王偶尔来过一两次,再无别个了。上次来得那几个人,都不太认得,更不知上哪里去找。如此说来,她起码得告诉别人她是皇后娘娘的亲戚,否则其他一切都是空的。
想到这里宝钗心下很是懊悔,当日在大堂之上忘了此事了,真是急中生乱。想起大堂,她才想起狱中之人,若是告诉狱中的人,许是亦能帮衬一些,毕竟皇后娘娘如今深得民心,只要是皇后娘娘的亲戚,亦该能沾点儿光才是。思及此,宝钗方睁开眼对宝玉道:“虽则云妹妹不肯相帮,兴许这府衙的人还是肯的。不如告诉他们你我乃是皇后娘娘的亲眷,我不过是被人诬陷而沦落于此。不知宝兄弟意下如何?”
宝玉听得有救,便忙应了,急急的离了牢里便往府衙去,不想才出门便不知因何故摔了一跤。待得欲爬起来,已经动弹不得了,两腿钻心得疼,胳膊亦摔得厉害。两个婆子见状掩着嘴上来好歹问了几句,方将宝玉扶起来,宝玉犹自不忘托付道:“在下谢过两位嬷嬷,在下原是皇后娘娘的表兄,里面那位是皇后娘娘的表姐,是被人诬陷入狱的,还请嬷嬷施个援手,救她一救,在下先行谢过了。”几个嬷嬷也不应他,胡乱叫来个车子,将他送了回去。
原来几位嬷嬷听闻薛宝钗曾多次陷害皇后娘娘,还害过别人,从入狱的卷宗上亦能看出一些来,又收了些银钱,故而是新仇旧恨,兼之为着那银子,很是好生将宝钗修理了一顿。虽则当日大堂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不过略略受了刑,到了此处却又被百般折腾了一番,更是日日馊饭臭汤。日里若是赌钱输了,还要来找她晦气,如此几日下来,就成这般模样了。
再说宝玉到了卫府,早已有人盯着了,故而到得京兆府牢里,那人依旧将几位嬷嬷如此这般叮嘱了一遍儿,待得后面听得宝钗还想着要用皇后娘娘的名头自救,怒火中烧。不仅将宝玉跌了个大马趴,待得宝玉走后,更是百般凌辱宝钗。又将那百般恶名,还有什么娼妇什么不下蛋的鸡等各色难听得,尽皆骂了出来。
宝钗开始还等着宝玉回来救她,过了几日犹不见宝玉,亦不见其他人来,渐渐的亦灰了心。此番被磨挫的厉害了,便哼哼她是皇后娘娘的“表姐”,结果不说这句还好,说了更是被打得厉害。原本已是气若游丝,有气无力的,竟被打得嗷嗷大叫,如鬼如魔,将其他女犯听得毛发倒竖,在阴森的监牢里,更显得可怖惨烈不已。
只是几个婆子皆是老手,狱中轻易是不得将人打死的,否则亦会有罪,故而不过每日那般发泄发泄教训教训而已,亦不肯太过。再者亦知下手轻重,哪里可以下手,故而每每将她打得鬼哭狼嚎,却依旧无事。如此过了月余,方渐渐的丢了她在一旁不管,每日剩饭剩菜,记得了便丢一碗过去,忘记了便是忘记了。
因着有人打包票,又知此人诬陷皇后娘娘,自己亦是愤慨,故而亦不怕上面的人来查起,随意的百般刁难,不一而足。宝钗此时已经不能动弹了,唯有饿极了,见了吃的便强撑着爬过去吃几口,都是直接用嘴趴在上面吃的,手以及脚等最不容易致命之处,早已没了完整之处。若是没了此吃,或是自己爬过来不留神碰到了,便只能趴在地上舔,或是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