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速见黛玉问,忙行礼道:“启禀皇后娘娘,臣如今甚好,谢皇后娘娘惦记。分内之事,臣必定尽力为之,不敢有失。”黛玉看了眼皇上,方对着林速道:“皇上要晋封你为亲王,为你指婚,你可有何主意,不如说出来朕听听,亦好遂了你的心意。”娴公主听得黛玉当面问出此话,忙转过头去看旁边坐着的正皇子,脸羞得通红,心亦跳得飞快。
林速闻言跪地磕头道:“启禀皇上,启禀皇后娘娘,臣愚钝,无功不敢再受封。至于婚姻之事,但凭皇后娘娘做主。”闻听此言,众人皆舒了一口气,黛玉与娴公主一般,皆放了心。看着皇太后抱着亶皇子进来,黛玉道:“母后,刚好有一事与母后商议,想听听母后的意思。”众人见皇太后来了,皆起来行礼。
黛玉伸手接过亶皇子,扭头看皇上,见皇上示意不说,只得开口道:“母后,我与哥哥商议,晋封不达为亲王,故而娴儿不另外开府,只在王府内设公主属官,不知母后意下如何?”皇太后思量道:“若是如此,倒是有些亏待娴儿了。”
林速见几人为此事纠结,便请到:“启禀皇后娘娘,府第不过是个名号而已,乃身外之物,无须在意。不如就设立为公主府,全了公主的体面。便是日后与众人周旋,亦好看些。臣原本起自微贱,幸得皇上与皇后娘娘不弃,得牵龙尾,承恩泽,臣之幸。臣心愿以足,不复有它,往皇后娘娘成全。”
众人听了皆点头不已,黛玉还不曾开口,却见娴公主请道:“回皇后娘娘,既然府第不过是个虚名,臣亦不在意。自古妻子于归,出嫁从夫。臣虽有幸托生皇家,然则亦是女子,遵从古制,并不为过。能有幸得佳婿,臣之福,不敢复有他求,愿皇兄与皇后娘娘勿念。”
听得这二人礼让,皇太后笑道:“你们还不曾纳征,便相互谦让起来了,倒果真是一心一意。既如此,皇上与皇后便照着先前的意思办即可。娴儿的赐封自是不回少你的,嫁入亲王府,亦算不得下嫁了。再让皇后好生补偿你一番便罢。”
郎情妾意,四下里如此便说好了,次日一早,圣旨下达,天下震动。头一件靖献王短短几个月,便从承休侯两次晋封,连升****,成了亲王,可见圣眷之隆。次一件,靖献王多年不婚,竟然是等着尚公主。众人皆不明白,为何靖献王与娴公主皆不小了,却耽误这几年才正式赐婚。那些觊觎做驸马的,如今一个待嫁的公主都没了,便都死了心。
还有一件儿让人吃惊的,便是敬肃王婚娶贾家四小姐。原来贾家还有个四小姐深藏宫中,且虽则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却依旧得配亲王,可见亦是极得皇后娘娘宠爱的。许多人家见惜春如今孤身一人,贾家又没个依靠,虽则未能占得敬肃王妃的位置,有些失望,却又一齐盯着敬肃王姬妾的位置来。虽则姬妾身份低些,然凭着自己的家世,将来未必不能得宠。
次日一早,黛玉见了李淑妃,又吩咐将各色祭礼,尽皆省俭了去,拉着皇太后道:“母后,过去是我迷糊了,做下这些颠倒之事来,误了众人,与丹儿亦不好。又不曾好生孝顺母后,还请母后体谅宽宥。”皇太后见黛玉自昨日起模样已经好了很多,便放心的拉着黛玉的手道:“咱们娘俩还说这些做什么。便是那些礼,不要亦罢,尽心即可。”
黛玉原本预备亲自去给丹公主拜祭的,亦作罢。次日不过祭祀一番而已,回来便跟着李淑妃周昭媛等点检亶皇子百日卒的各色东西。想起满月不曾给亶皇子好生过,此时虽则不能设宴,然则定要将至亲皆请来坐坐,便是吃茶亦好。
夜里躺在龙床上,黛玉跟皇上商议道:“哥哥,如今娴儿与四妹妹的婚事算是定下来了,只是四妹妹的嫁妆该如何置备?再者听闻外面颇有些非议,打着四妹妹的主意,可如何是好?”皇上见黛玉依旧担心着惜春,便劝道:“既如此,当初皇太妃已经认了三姑娘,这会儿不如亦认了四姑娘,妹妹再赐封她一个郡主,照着郡主行礼,别人自然便不敢欺负她了。”
黛玉摇头道:“这可使不得,当初认三妹妹是为的天下大事,是有功劳的。如今无缘无故,还怕四妹妹将来不被人口水淹没了?或者有损圣德,天下百姓必定议论,说我只顾娘家。”皇上见黛玉如今总是顾及天下,心里倒是放松好些,便应道:“既如此,不如妹妹厚嫁她,与娴儿一般,别人看着四姑娘如此得妹妹厚爱,必定亦不敢打她主意的。”
黛玉还是摇头道:“如此更是僭越,她一介平民,如今食五品俸禄便已经违制了,若是再照着公主发嫁,更不妥。莫若交代唐儿一番,或许还妥当些。只是唐儿亦不能时常陪着她,更不能事事为她出头,倒是有些难办。”皇上见黛玉愁眉,便劝道:“妹妹亦不用愁苦了,如今不是还有八九个月时间吗,到时候兴许便解决了。”
黛玉闻言方点头应了,心下却依旧为惜春担忧。皇上见状道:“妹妹,如今还有几件事情,那日不曾说完,不如这会儿说了,妹妹帮着出个主意?”黛玉见皇上另有要事,便丢开此事看着皇上,让他说下去。
皇上见黛玉认真,便说道:“如今朝中张丞相已经几次乞骸骨,欲归隐。想必是因着上次之事,心里愧疚。还有御史大夫如今暂且空缺。妹妹可有何主意?”黛玉闻言吃惊的看着皇上,幽怨道:“这么重大的事情,哥哥竟然一直耽搁着,皆是因我之故,可不是误人误己误天下了。果真是我‘不思前功,不顾后事’,那里有何德可言。”说罢叹息不已。
皇上见黛玉又自责上了,便劝道:“妹妹不用如此难过。老丞相如今年事已高,却依旧精神,这些日子并无不妥。只是老丞相既有此心,又时常愧悔,哥哥想着不如遂了他的愿。再者御史大夫之位虽则空缺,然则事情并不曾落下,皆有人处置稳妥,只不能虚位太久而已。”
黛玉闻言方点头道:“既如此,不如下诏让他以安明侯致仕,留居都中,位同保傅,禄赐如前。不事王侯,赐几杖,不朝,大事皆谘访之。如此以示荣宠。徐长史在位几年兢兢业业,德才兼备,张丞相亦属意他,不如拜为丞相。至于御史大夫,莫若召孙弘入都,拜为御史。他为官这几年,所到之处,无不成功,民多感喟。”
皇上看着黛玉点头道:“既如此,明日便下诏召孙弘入都。待得他交割清楚恐怕还得些时日,暂时还是先妥当处理丞相之事的好。”二人商议定,提及亶皇子的百日卒,略略商议一番,便睡下不提。次日下旨,张丞相致仕,另拜徐丞相,京师为之震动。不仅是感慨徐丞相进位之速,亦感慨张丞相致仕犹得这般恩宠。百般热闹景况,乃至皇帝遣使拜徐长史为丞相,程序复杂,礼仪繁多,不过是尊重之意,无肖细说。
且说亶皇子百日卒这日,一大早,行礼之后,黛玉便抱着亶皇子在正殿里坐着。宫内各人皆来了,宫外怡王太妃、怡亲王妃、贤亲王妃与宁公主等,皆陆续到来,李淑妃一一接进来。黛玉抱着亶皇子,见他已经会站着了,虽则站不了多久,却会冲着黛玉咯咯大笑,一会儿就手舞足蹈的乱踢蹬,嘴里则胡乱叫着“么”“么”“大”“大”,不知是何意。
皇太后见黛玉此时脸上重又现出些微光泽,脸上亦红润不少,脸颊亦不再那么干巴,终于将心放下来,只想着如何再劝解诱哄一番,她便该好了。可怜苦了她那许久,如今很该趁着人多,亶皇子又伶俐,多逗逗她才是。
怡王太妃行礼后见皇太后与黛玉的神色,心下有些明白,兼之亦是一直为黛玉担心的,故而笑道:“启禀皇后娘娘,如今倒是热闹。一下子两起喜事,虽则今年不能成婚,到底亦是定下来了,倒是很该好生庆贺一番才是。”
皇太妃笑道:“这倒果真是件热闹事,想想皇上兄弟娶皇后妹妹,皇后堂兄娶皇上妹妹,这等亲事,世间少有。皇太后又要娶妇,又要嫁女,不知是何滋味?高兴还是舍不得,怕是都有吧?”说着看着皇太后笑。皇太后亦是笑道:“这倒不碍,嫁出去的闺女儿还是公主,很是不用舍不得,倒是这媳妇儿,早都过门了,却一直不曾有个名分,很是委屈了。”
一席话说得惜春羞臊不已,想想“早都过门了”,可不是早都在宫里住了这许多年了,众人更是失笑不已。怡王太妃却想起一事来,看着黛玉道:“启禀皇后娘娘,臣妾有一事相请,还请皇后娘娘恩准。”黛玉道:“婶子有话直说便是,何必这般客气,没得折杀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