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王太妃笑道:“启禀皇后娘娘,听得皇太后嫁女,你们又都欺负四姑娘,臣妾方有个主意。臣妾无亲生闺女儿,可巧四姑娘父母不在,不知臣妾可否认四姑娘为女儿?若是如此,臣妾亦有了女儿,四姑娘亦有了母亲疼着,将来亦不用担心婆婆奚落她。”众人闻言皆愣了一下,黛玉却想起许是怡王太妃听闻外头传闻了,方有这一出,故而点头道:“此事与朕无关,且看你母女二人可愿意。若是要封赏,再问朕不迟。”
怡王太妃闻言拉着惜春的手笑道:“这么好的女儿,老身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只是不知女儿可看的上我这老婆子?”惜春则早已热泪盈眶,想起这许多年无父母疼爱,一人孤零零的,虽则这里众人尚好,只是众人未必顾得上照顾她。此时听闻天上掉下一个母亲来,便跪地磕头道:“若是母亲不嫌弃女儿鄙陋粗俗,女儿求之不得。”
众人见二人皆有意,此番已经认下,便忙过来贺喜。黛玉与皇太后则忙让人去备贺礼。怡王太妃亦是喜得掉泪,过了半晌方道:“启禀皇后娘娘,臣妾只要个女儿,封赏就算了,她日后自然是亲王妃,足够她荣耀的了。要那么些虚名做什么。”惜春亦过来给黛玉道谢不迭,亦不肯要什么封赏。
怡王太妃想想道:“启禀皇后娘娘,启禀皇太后,如今既然是臣妾的闺女儿,不知这发嫁可是从这里走还是从王府里走?想着该是从自家发嫁才是。”皇太后笑道:“你心急什么,便是日后她在外面,你有多少是见不得的。如今她与娴儿皆要出嫁了,难得还有些空闲时候一块儿做个伴,就不用分开了。日后从这里发嫁亦是一样的,倒也便宜。”
怡王太妃笑道:“启禀皇太后,既如此亦好,你这婆婆将来见她亦不容易,便让了你,谁让你是皇太后。臣妾亦拣个便宜,省了份嫁妆。”皇太妃笑道:“你这做母亲的又不在理了,女儿出嫁哪里能不备嫁妆得,亦不担心将来婆婆不待见你女儿?少不得将嫁妆备好了送来从这里发出去便罢。”
怡王太妃拍手叹道:“这么说我不又亏了?备了嫁妆还不能露脸。少了不敢送来,多了送来亦不算我自己的。倒是这婆婆会算计,赚了我女儿,还要白赚份嫁妆。若是将来再不待见我女儿,这里我不敢来,敬肃王府我可是敢去的。若是女婿欺负或是不待见,我便将女儿领回去便罢。”
众人闻言皆失笑不已,黛玉见得惜春有了依靠,又有怡王太妃为她撑场子,很是放心不少,见众人开心,自己终究不好太过,便陪着淡笑了一下。却说亶皇子见母后难得露出笑容,比往常格外慈和,站着黛玉怀里便高兴的又蹦又跳咯咯笑个不住。黛玉见状亦笑起来,嗔道:“王祖母说事儿呢,你高兴什么?”
皇太妃见黛玉开颜,亦跟着凑趣儿道:“回皇后娘娘,许是亶儿笑王祖母白操心呢。皇后娘娘姐妹几个与婆婆都是最好得,哪里会遭婆婆不待见。”说着冲着黛玉直笑。皇太后见此亦笑道:“玉儿母仪天下,孝顺哀家,自是不用说。再者当日太上皇差点认下玉儿做女儿,还是被皇上拦下的,故而我们与母女自然无异。”
众人都不曾听得这一节,黛玉亦是头一次听说,反倒有些羞涩。不曾想哥哥早就有意,还差点儿让太上皇认了做女儿,想起皇太后说她们情同母女,心下很是感动。怡王太妃笑道:“启禀皇太后,这话说得倒是,这样的婆媳,果真是足以母仪天下的。再者听说如今卫国公夫人与婆婆亦是情同母女,亦算是得了皇后娘娘三分真味了。”
闻言众人皆转过头去看一旁坐着的湘云,如今变得端庄沉稳了不少。虽则有黛玉格外的宠幸,然则有着卫夫人与卫国公时常教诲,故而倒是收敛了许多,不肯轻易多嘴了。这会儿见这么多王妃公主,很是不肯轻易开口,免得招惹是非。此时听得怡王太妃说她,又见众人皆看着她,方笑道:“太妃谬赞了,婆婆不嫌弃我莽撞任性,百般容忍,事事体贴,倒是我的福分,不敢稍比皇后娘娘之一二。”
黛玉与皇太后见湘云进退有度,言辞更加内敛谦逊,皆很是赞赏。众人闻言又将她夸了一番,皇太妃笑道:“要说婆媳好得,这里还有一个,亦是果真好,更与别个不同的。”说罢直拿眼睛瞧着宁公主。众人看着宁公主,果真是与别个不同,周贤之母可是后母,又出身鄙薄,非皇太后或是卫夫人这些富贵可比,然则宁公主待之一直极其恭敬,都中闻名。
宁公主见众人夸她,忙辞道:“母妃过誉了,婆婆亦是个极好得人,当初待驸马亦是极好的,待我亦好。都是一家人,这辈子有缘在一起,哪里好计较那么多,不过你容我让的将日子过好而已。谁知道下辈子谁又在哪里,或是将来又如何,与其留待将来后悔,不如现在各自皆好好的过着,融洽一些,比什么都强。”
皇太后闻言慈爱的看着宁公主道:“宁儿到底长大了,这话说得很是,娴儿亦该好生记住。人难得这辈子在一起,那都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与其大家都挣来抢去的,不如客气一些,互相礼让,不过就是那些东西,最后还是在各自手里,若是礼让了,家和万事兴,兴许东西亦就多起来了,各人得的亦多,可不就好过那些相互算计的。”
众人闻言皆点头不已,贤亲王妃笑道:“启禀皇太后,臣妾倒是学会如何做婆婆了,将来定要好生让着媳妇儿才是,只是不知将来会得着个什么样的媳妇儿。”怡王太妃笑道:“就你个没脸的,嫌没婆婆是不是,明日你好生孝敬我,我来疼你,一定如母亲一般。”怡亲王妃笑道:“那可不行,母妃疼了她,谁疼我?”
黛玉与皇太后等看着几人争闹直笑,皇太妃笑道:“不如你来孝敬我好了,我来疼呢,亦好跟皇太后学学如何做婆婆,将来亦好多疼些皇后,好歹亦是叫过我母妃的,沾点儿便宜。”皇太后笑道:“今日怎么都开始抢媳妇儿了,回头很该早些儿让唐儿成婚才是,可别让哀家这媳妇儿给谁抢走了。”说得娴公主与惜春皆羞臊不已。
如此闹过一阵儿,黛玉亦松快不少,毕竟日子还要继续,看着皇太后与皇太妃、怡王太妃等小心的陪着她,哄她开心,很是有些过意不去,更是愧疚当日只顾自己伤心,忘了这些至亲之人了。亶皇子见母后开心,皇祖母等高兴,更是手舞足蹈的,高兴的笑个不停。黛玉笑道:“亶儿高兴什么,都一两个时辰不曾吃奶了,你也不困,许是想媳妇儿了不成?”
众人听得黛玉说亶皇子想媳妇儿了,更是失笑不已,亶皇子亦不饿,一连“吥”“吥”“吥”了好几声儿,更让众人大笑。皇太后笑道:“亶儿见母后高兴呢,哪里就想媳妇儿了。皇儿还早着呢,将来亦要到十五岁以后再定亲,寻个母后这般的媳妇儿。”众人闻言皆知皇太后说得亶皇子乃龙送天子一事,倒是不好多说。过了会儿用过点心亦就散了。
且说如今天下,在逆贼被彻底清除后,终于算是清净了。剩下几个心里有些私心或是有些不满不足的,不过皆是放在心里而已。吏治亦空前清正,各地学校更是更改不少,兴教化以治天下,礼部任重而道远。只是因着难得的上下一心,官吏们亦格外的勤谨起来,唯恐落了后被谁耻笑了去,或是惹恼了皇上或是那个信臣。
今年开春的那场寒冻,竟然并无多少影响,被延迟的庄稼,因着夏日的暖阳与润雨,长得特别的快,亦极为饱满。故而夏收秋收皆不输与去年。府库充盈,户部请旨,免税十二,龙颜大悦,当即允准,诏书下达,百姓欢庆,如过年一般。
因着国丧,故而中秋亦不曾好生过得,中秋过后好几日,皇上早朝回来后拉着黛玉道:“妹妹,孙弘昨日已经入都,想来这两日就会来拜见妹妹了。”黛玉听得孙弘回来了,忙问道:“齐儿可是一块儿回来了?当日我便答应不过三两年便调她们入都的,可算是回来了。”话音才落,便听的外面传孙弘与齐儿求见,黛玉忙命快宣。
相见之下,未语泪先流。黛玉看着眼前的孙弘,虽则精神,却黑瘦了不少,亦沉稳干练不少,不再是当初那个高傲任性的状元郎了。是的,大家都在变化,都在长大,都在成熟。孙弘亦是忍不住热泪盈眶,皇后娘娘,此时看来,果真是圣容威严,慈和大方,非他所能想,只是却可以称为一生的知己。在广信府乃至浙江省,虽则不说,皇后娘娘一直都在默默的关心支持乃至帮着他,而对他的信任,亦从不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