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承见众人皆担心,又见尚食过来,便忙命传膳,虽则不曾备宴,酒菜却是不缺得。黛玉见众人高兴,又果真是真心,便亦丢了此事,一会儿便笑闹起来。晚膳后见雨已停,天亦亮堂堂的,此时天色亦早,众人便皆留下来继续玩耍片刻。
黛玉却是果真惦记着不曾下完的棋,又想起让众人皆下棋来,便笑道:“今日不知可还有别是不曾,若是没有,不如比赛下棋,看谁最好,朕有赏。”卫国公摇头笑道:“启禀皇太后,臣跑腿儿的苦劳亦不用赏了,这棋臣就免了吧?”黛玉笑道:“苦劳?朕不是已经赐膳了?棋都得下,输了的要罚,如此方都能尽心。亦不用让着,大家都随意找对家去。”
卫国公愁眉苦脸的只得拉着敬肃王一边儿去了,让众人皆笑了个够。皇上与娴公主随意下了一盘,不过略略赢下几个子助兴而已。卫国公棋艺亦不差,与敬肃王好歹下了个平手,又再摆上一盘,方输了一个子儿。敬肃王妃与卫国公夫人亦是一般的旗鼓相当,最后还是敬肃王妃赢了半个子儿。
敬肃王妃与卫国公对弈一盘,更是难相上下,二人皆是一头的汗,很是辛苦。姬承则品着茶,笑眯眯的一旁看着黛玉下棋,不时得还给她喂一口茶。只见黛玉与靖献王对弈半日,待得敬肃王妃都勉强赢了卫国公,还不曾将才刚早已摆下的一局棋下完。
众人皆围坐过来观棋,却见二人如今才棋局过半,却皆不慌不忙,半日才动一子儿,悠闲从容。姬承见天色有些儿暗下来,与敬肃王妃对弈一局,还不时盯着黛玉与敬肃王的棋局,一炷香功夫,约略赢下几个子儿,便算得完了。
此时但见二人方有了点儿入了状态,黛玉又轻轻落下一子,靖献王盯着看了半日,摇摇头,吃了一口茶。又在左下边儿落下一子,放下后又想了想,方停下来等着黛玉下。黛玉就着哥哥的手吃了一口茶,眼睛往角落里一瞥,忽而眼睛一亮,亦是在左下边儿落下一子,便笑盈盈的往后一仰,想来是无事了。
果真,靖献王想都不曾多想,便丢了子儿叹道:“启禀皇太后,臣还是不及多了。”姬承笑道:“还是那赏赐的功劳。”靖献王疑惑道:“启禀太上皇,皇太后还能看的上什么赏赐,再则……臣愚钝,往太上皇指点。”
姬承笑盈盈的望着黛玉,半日方笑道:“许是皇太后下旨赏赐,忽而又心疼了,故而便绞尽脑汁,定要赢了这棋,方能留下赏赐。如此说来,可不都是赏赐的功劳?”黛玉被哥哥打趣儿,嘟着嘴儿气咻咻的过了半日。和公主过来笑道:“回母后,母后还不曾闻得,才刚父皇王叔姑妈他们最后谁赢了。”黛玉疑惑的望着和公主。
皇上笑斥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许多嘴。”黛玉拉着和公主在怀里,笑道:“和儿不怕父皇,有事儿告诉母后便是。才刚是谁赢了?”和公主冲着父皇吐了吐舌头,笑道:“回母后,才刚是父皇赢了,故而很是等着能赢了舅父,便可以得着赏赐了。此番见母后赢了舅父,想来父皇又该输了,赏赐便落了空,故而怀恨在心,酸腐之语,母后不必在意。”
皇上见和公主都说了出来,很是有些儿生气,伸手便要把她拉过来,教训一下。奈何和公主躲在黛玉怀里,不肯出来,黛玉又护着。众人见了都有些儿好笑,只是见已经掌灯,不过略坐片刻,便皆起身告退,几人一块儿皆走了。黛玉亦让白露与昭公主好生带着几人回去。四下里亦就散了。
见四处星星点点的灯光,将四处照得更加恍恍惚惚,月亮却还不曾出来,没灯之处,依旧是一片漆黑。闻着鼻端隐隐约约的荷香,黛玉很是舒服的深吸着鼻子。哥哥则揽着她的细腰,往回走着。黛玉却有些儿不舍得,非要在荷池跟前玩会儿,又见荷叶上托着大大小小得水珠儿,随着偶尔吹来的微风摇晃,伸着双手便要去玩儿,却又够不着。
哥哥笑劝道:“快点儿回去吧,这会儿都晚了,担心夜风凉。你中间的亦够不着,若是掉进去可怎么办?”妹妹黏着哥哥撒娇道:“哥哥,许久不曾玩过了,看着好玩……”说着声音便低下来,改成嘟哝了。哥哥搂着她笑道:“好玩明日一早再来,便是起得早些儿亦使得,为何偏要在这夜里?四处都看不清,若是有什么猫儿狗儿窜出来吓着了怎么办?”
妹妹见哥哥总是不许,在荷池边儿犹豫了半日,方求道:“哥哥,那我摘张荷叶回去玩儿,总可以吧?”哥哥摇头叹道:“让雪雁给妹妹摘来便是了,明日一早再来,兴许还有月亮呢。这会儿天气晴好,明日一早必定是明月当空,兴许更好看。”黛玉拿帕子垫在手上,接过雪雁递过来的两张荷叶,见雪雁还特意将荷叶上得水珠儿给她留着,很是高兴。
黛玉接在手里,算是解了馋了,望着荷叶上随着她一走一摇便跟着晃动的水珠儿,笑个不住。一会儿将这只手轻轻的斜一点儿,又晃几下,见大大的水珠儿差点儿滚落到地上,便忙手忙脚乱的将它又托平了。一会儿见这么着玩够了,便将一张荷叶上的水儿,倒到另一张上,可惜两张叶子上得水倒到一处,太大太重,荷叶一斜,叶子上的水趁势便都滑落了,一些儿还滴到黛玉的裙子上,让黛玉顿足叹息不已。
哥哥见她为得几滴水儿苦恼,顿足时还差点儿踩了他的脚,忙扶着她站稳了,继续往回走着,一边儿笑劝道:“不过就是几滴水儿,明日有多少玩不得的,值得妹妹生这么大得气?且看裙子都湿了一块儿了,担心凉着了,还是赶紧儿回去吧。或是回去再倒些儿水在荷叶上,不是一般的可以玩的?”一边儿小心的扶着妹妹,她可是一点儿亦不操心该怎么走得。
妹妹见左右水都倒掉了,且果真亦是天黑了,前后还有极多的宫人看着陪着,总不好让众人都为难,方将荷叶给了雪雁,悻悻而回。才走到金华殿门口,黛玉忽而侧头望着哥哥,深思道:“哥哥,我忽而觉得许多事情皆是这个理儿,左右一点儿都不行,很容易便倾覆了。又或是承载亦不该过度,否则亦是得不偿失的。”
哥哥搂着她进了后殿,一边儿笑道:“是,这些理儿都差不多,妹妹亦该好生歇息了,若是小脑袋总是想着这些理儿,亦该承载过度,担心炸了。”说着便扶着一块儿去收拾歇息。妹妹见哥哥去收拾,便亦由着宫娥服侍着收拾了,回到寝室来歇息。
躺在龙床上,望着哥哥似乎有些儿慈和了的形容,胡子亦长了许多,妹妹想了想道:“哥哥怎么看着与往常不一般了?”想想又歪着头看了看,笑道:“这胡子看着总是有些儿不大顺眼,看着总觉得哥哥变了。”说着伸手摸着哥哥的胡子,总觉得有些儿不顺手。好在哥哥的脸摸着还一样,感觉温温润润的,妹妹不由的来回摩挲了好几遍儿。哥哥正准备歇息,被妹妹这般不经意的一墨,登时精神起来,只待事情完了,方一块儿睡下不提。
退位后在大明宫的日子,便是这般,继续过着。除过偶尔应酬朝廷及皇室的各色事情外,姬承与黛玉似乎更喜欢自由自在的日子,偶尔亦与太皇太后及昭公主她们逗乐一番,很是乐业。而最让姬承开怀的,便是几年后黛玉的身子似乎果真养好了许多,不仅能时常一块儿玩耍许久,且伤风咳嗽都,亦极少见。偶尔有个头疼脑热,不过略略吃两副药,亦就好了。能见到黛玉好起来,亦是众人最为宽慰的。见到黛玉终于好起来了,皇上喜滋滋的,难得的能日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而见到母后便更是高兴,偶尔还会靠在母后怀里,说着体己话儿。有许多事情,做了皇帝便没处商议,有许多话,做了皇帝便没处说了。而母后不同,除过不想让母后担忧外,皇上什么都能告诉母后。
有一回见了赵贤妃,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忽而觉着很是脸红心跳,虽则不曾果真表现出来,到底心下还是觉得奇怪的。隔了几日见到母后,便悄悄儿告诉母后。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皇上,还将此事亦告诉她,让黛玉着实吃了一惊。想来兴许还不曾有人给他讲明白,兴许是因着他的形容,或是不过纳了一个赵贤妃,还不曾同牢。
黛玉犹豫了半日,方将大致情形讲了,又让皇上悄悄问问父皇,毕竟她有些儿还是讲不出口的。待得皇上走后,黛玉便思量着赵贤妃之事,最后召来徐丞相,好生商议了一通。心知徐丞相当初不过是担忧,唯恐惹了闲话,此时新皇已经深入民心,且朝政稳定,便择定吉月吉日,册封皇后,又另择吉日,同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