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点点头,赞许道:“你是个心思细致的,如此亦算妥当。你自己留在宫中可甘心?”探春道:“回皇太后,不论身在何处,但要记住本分,并无不可。奴婢只想留在林姐姐左右,便是复审考卷之类的事情,奴婢亦做得。不敢徇私,不过是学着林姐姐一点儿心意罢了。如今奴婢很是满足,从小到大,只有那复审之事,才觉得有意义,是该做的。”说罢探春又掏出一包物事等来,说道:“启禀皇太后,听说大理寺保人,要二百两银子。这里是奴婢素日所得,估计值四五百两银子。若奴婢不便出去,还求太后恩典,成全此事。”
皇太妃笑道:“这事儿就交给我吧,这点儿小事就别麻烦皇太后了。”黛玉探春等都看看皇太后,又看看皇太妃。太后笑道:“三丫头,去谢过皇太妃。”探春闻言忙赶紧转过来给皇太妃磕头谢恩,又替赵姨娘及贾环也磕了头。皇太妃扶她起来笑道:“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你只管在这里和你姐妹们玩,别的事情你们都还小,就少操些心。”黛玉也给皇太妃行了个礼,皇太妃忙拦住道:“你就别掺和了。小心一会儿皇上不乐意。”
探春又掏出一封信来,递给皇太妃,说道:“启禀皇太妃,奴婢母弟愚顽,这里有书信一封,若是能改过,亦是福分。否则,奴婢也不敢有它望。”皇太妃将信及探春的银子收了,仍将前几日太后的赏赐还给她。探春不肯要,太后也让她收了。许多事情,不在乎一点儿银钱,更多的,是心意,千金难买的。
正说着话,有太监来通报说北静太妃与北静王妃求见。皇太后凝眉思索半日方让宣。
过了一盏茶功夫,便见北静太妃与北静王妃相携着进来了,后面跟着几个丫头。两人给皇太后等见过礼,太后方命赐座,两人都斜斜的在鼓凳上坐了。太后笑道:“如此冷天儿,两位还惦记着哀家。”北静太妃笑道:“回皇太后,按理是该时常给皇太后请安的。谁不知皇太后母仪天下,我们若是能时常得见凤颜,便是莫大的福分。”皇太后笑道:“北静太妃如今年纪也大了,很该在家享享清福才是,哀家横竖不过这么着,就是替皇上操个心罢了。”
北静太妃跪请道:“启禀皇太后,本不该来扰了皇太后的清闲。只是敝府梅花开得正好,不敢独享,是以特来邀请皇太后及各位公主姑娘们至府中玩赏。且敝府与贾府乃是世交,贾府获罪,罪有应得。然贾府几位姑娘却是无辜,臣妾也想请皇太后恩典,请贾府几位姑娘也来敝府逛逛,让臣妾稍尽世交之谊,以尽人事。”
皇太后听罢笑道:“平身吧。哀家怠惰,不爱出门。倒是可以问问她们,不如你们先回去,待我们商议好后遣人去告诉你们也好。”北静太妃与北静王妃听得此话,只得寒暄几句先行告退。
皇太后看着黛玉她们六个。娴公主疑惑道:“启禀母后,她们怎么又来请了,儿臣记得她们上次就来请过。这回又为的什么?”皇太后笑道:“你们都猜猜,猜着了母后有赏。”惜春道:“上次听说与北静郡王有关,可是此事已过去多时,应该再不会是这个缘故吧。”探春疑惑到:“为何要抬出我们来呢?怎么一直不见他们保我们家人,若说是世交,那么些儿无罪的为何都不见保出来?又花不了多少银子。再者说以前听说北静郡王与二哥哥交好,也不见他保二哥哥出来。在朝堂上却又那么卖力,搞不懂。”
宁公主道:“莫不是皇兄还是不大待见他们?”皇太后但笑不语。没治他们罪就不错了,贾府那么大的案子,怎能少得了与北静郡王的牵连。不过是罪过不重,又不想大兴刑狱、弄得人人自危而已,如何就得了便宜还卖起乖来,还想拿自己的爵禄救贾府。便是皇上想理他,朝廷中那些素来忌惮北静王府势力地位的也不愿意,此时还有不少弹劾的奏折呢。另外,北静郡王还有两个弟弟,虽不能袭爵,但皆是世家公子,亦是常人欲求的乘龙快婿。
此时黛玉如此得宠,位比公主,便是不能联姻,若是交好些儿,怕是日后也有好处。而贾府几位姑娘显然也是受了额外的深恩的,几个看上去神情气度都不错,似乎较以前还胜几分,说不定日后还有些前途。若此番能好生结交,他日若是发达了,必定能相互照应。
皇太后想毕道:“北静王府的梅却是不错,你们想不想去玩?”宁公主笑道:“就算比梅园好,也没茶花伴。”皇太后低头看着黛玉道:“若是喜欢,去玩一两日亦未尝不可。多见识一下也好,玩耍也好,或是去看看她们到底耍的那一套,想也不敢有什么出格的。”听得太后同意说可以出去玩儿,娴公主和湘云两个眼珠子都亮了。太后笑道:“你们在这里不也照样玩儿吗,为何那么想出去玩儿?”
娴公主不好意思的笑道:“回母后,儿臣以前只去舅舅家玩过几回,便再没出去玩过。”湘云道:“每人家里每个地方各不相同,奴婢只是喜欢新鲜的地方多玩玩而已。”宁公主听出母后的意思,便道:“不如我们去一趟吧,否则北静王府也不心安。一来怕是时常来请,没意思;二来当日北静王功高,后世并未有大过,如今他们不过是惶恐,我们若是能去一趟,便是装作没事儿一样,他们也能释怀不少。若北静郡王如此能安心为朝廷,也算是一件好事儿。”黛玉依旧不语,众人便知得她决定了。
皇太后看出来意思,笑道:“如今大冷的天儿,还不知玉儿能不能出去,若是你们都愿意去,明日定下来亦可。”黛玉知道此事得皇上应允才行,每次出去都有事儿,皇上都吓坏了,可不能总让哥哥担心。
晚膳后黛玉便告诉皇上北静王妃相请之事。皇上想想此时又不想给北静郡王台阶下,但又不好太过了,黛玉她们去一趟倒确实是个好主意。只是着实不放心黛玉出去。次日早膳后皇太后来了,自从贾府的案子定了皇太后就很少到嘉德殿来了,皆因黛玉会常去给她请安。此时见到太后,皇上行礼笑道:“儿皇见过母后,不知母后所为何来?”皇太后笑道:“玉儿说前几****欺负她,母后来瞧瞧。”皇上忙拿眼睛瞧黛玉,黛玉吓得直往太后怀里躲。皇上一把拉过来,抱紧了,很不乐意道:“都累成那样子了,还不想好好补补,一会儿将御医都召来,给你身子治得好好的一年不生病,哥哥就不管你了。”
皇太后笑道:“算了,玉儿的身子如今已是好多了,你也别看得太紧了。这种事情要慢慢来的。”黛玉使劲点点头道:“母后,哥哥每日让我吃好多东西,光吃那些东西都够我累的。而且哥哥又将龙珠给我放到枕头底下了。”太后笑道:“你也别淘气,多听话些儿,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少操多少心。”黛玉吐吐舌头,几人都笑了。
皇太后道:“皇上,玉儿若是愿意去北静王府,不如让她去一回也好。”皇上很是不愿意,道:“只是妹妹每次出去都会有事。”太后笑道:“这个不妨。此次宁儿娴儿都要去,让玉儿也摆上凤驾,照着宁儿娴儿一般,别人亦不好说什么,只能说母后疼玉儿。既然是正经摆驾去的,不怕谁敢有什么心思。再者,如是有谁敢欺负玉儿,你尽管治他,有什么事儿母后给你做主。若是宁儿娴儿总让着你,别人亦该明白些儿,你只管玩你的便是。”
皇上听得此言,方同意黛玉出去。三人又商议了一会儿,都妥当了太后遂下懿旨公主等后日至北静王府做客。北静王府接到懿旨很是激动了一回,那日太后让先回家,心里有些儿摸不着底儿。如今得了懿旨,便一心准备起来。除了收拾一应起居用物,便是丫头婆子等下人,又都教训一边,又将园子好生打扫收拾妥当了。
次日又下了一场雪,虽不甚大,却将天地银装素裹了一便,很是纯净。到了第三日,皇上早早的便下了早朝回来,将黛玉随身的东西及跟着的宫女等又检查嘱咐了一遍儿。除刘仁史良娣外,紫鹃雪雁外带如蓝紫竹,还有八个小宫女小太监,却是照公主之数准备的。皇上又命人给黛玉准备了许多点心,一切吃用皆要小心,又特地将龙珠戴在身上。那些拜礼不过是个意思而已,不用太过简单,也不用奢华。
用过早膳喝过药,有太监说公主的凤驾已经快到承天门了,毕竟嘉德殿离承天门近,是以等到她们过来才出发。皇上将黛玉抱上銮舆,又交代一边,方让黛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