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向秦夜,在这样的自然力之下,即使秦夜身怀武功,但仅凭人力又怎么能与自然相抗衡,明显地,秦夜这样拉住她有些吃力,而且,渐渐有了乏力的倾向。
这样下去,他们俩人的性命都堪忧。
苏心禾咬了咬唇,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一人死,好过两人死,虽然她心中仍然有许多未完成的事,未达成的心愿,但情况突变之下,已经容不得她对未来作出任何细想了。
“抓住我,别放手!”
像是看出了苏心禾的想法,秦夜的手紧了紧,他死死地抓住苏心禾的手,半点也没有松开的迹象,但那握住船沿的手却因为雨水的关系,一点一点地向外滑去,他的手指早已经血色全无,泛着白青色,映着那张湿透的脸,更显得苍白。
俩人的眼神在空中相接,雨水之下,更显得朦胧,但那一份不离不弃的情义却印在了苏心禾的心上。
她没有想到,这个固执的男孩竟然会不顾自己的生命,在生死关头也不放手。
但她怎么能让秦夜为了救她而牺牲自己?
不行,绝对不行!
“秦夜,好好活着,要对得起你母亲!”
苏心禾粲然一笑,迷离的笑容像是在对秦夜做着最后的告别,她伸出了另一只手,缓缓地抚在秦夜的手背之上,一点一点地剥去秦夜的手指,不理会他眼中的疼痛,更不知道他胸中有着怎么样的心伤……
如果老天真的要收走她的命,那么,就带她离开吧!
不管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她都会永远记得她曾经有一个那么温馨的家,有那么多爱着她的人!
“不,不要!”
当最后一根手指剥离之时,秦夜大呼一声,眸中全是心碎,那向下坠去的身影成了他眼中最后的形象。
还有那美丽的笑容,像一朵雨中的青莲,原来,早已经绽放在他的心间,让他放不下,忘不了……
毫不犹豫的,当那抹身影坠下之际,秦夜也松开了自己的手,足下使力,点在了船身之上,以极快地速度向着那落下的身影而去……
北四冒着风雨,四处查探着苏心禾的下落,最后,在船沿边发现了一只掉落的鞋子,而那只鞋正是苏心禾平日所穿。
狂风暴雨之下,北四泪眼迷蒙,看着那一望无际的大海,波涛正在翻滚,狂风正在呼啸,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客船在继续颠簸着,船板之上根本不能站人,北四两手紧紧地握住船沿,身躯却止不住地颤抖着。
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地点,这样的天气,如果从船上被打落下海,那还有命活吗?
她应该寸步不离地守着苏心禾的,不应该因为上了船,觉得少了危险就稍作休息,哪里知道醒来之后却再也看不到苏心禾了。
怎么办?
眼下他们的阁主生死未卜,连苏心禾也失去了下落,他们……又应该何去何从?
紧紧地捏住船沿的木栏,北四一脸痛色,她不愿意去想最坏的后果,宁愿心里还报有一丝期待。
苏心禾只是失踪了,终有一天,她会再出现的!
所以,这个秘密,她会守口如瓶。
那个善良、美丽、聪慧的女主人,她的未来绝不会就在今天嘎然而止!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苏心禾落海的同时,另一件针对虞涵的阴谋正在悄悄地进行。
苏心禾到了皇城,柳珂便去了西域,如今苏心禾不在了,她倒是回来了。
当然,柳珂回来的目的绝对不单纯。
为了虞涵,她付出了很多,还精心安排了那一场戏引苏心海上钩,事后更是前往西域,硬是呆够了那么长的时间才再返回兰州。
这一切,她都是看在虞涵的面子上才做出如此的牺牲,换作别的男人,根本没可能。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到如此,至诚至信,能感动虞涵,让他主动投怀送抱。
可没想到,虞涵当初许诺的一切不仅没有实现,在她来到皇城之后,他却是更冷淡地对她。
不查还不知道,一查她更是气得不轻。
原来虞涵眼下正担心着的是苏心禾,为了要胁苏心禾主动返回皇城,他甚至私下将焰冰给擒了去。
为了一个女人,虞涵能够如此去做,那不正是说明他在乎苏心禾吗?
一想到这一点,柳珂便气愤难当。
第一次,第一次她对一个男人如此上心,蛮以为自己听他的话,按照他所说的去做,总会感动他,没有想到,自己忙活了一阵却是为他人作嫁。
她对虞涵本是真心相待,却换来一双冷眼。
既然她的温情与付出感动不了虞涵,那么,她也不必要多留情面,不就是一个男人吗,想得到一个男人,她也会有她的做法。
离开虞涵的府邸后,柳珂却并未回到自己下榻的客栈,而是将车头掉转,直奔宫中而去。
她的弟弟柳琦,她也有大半年没有见过他了,这次来到皇城,虽然是为了虞涵,但也应该去看望一下女皇宠爱的柳贵君。
更重要的是,她有一笔买卖要与女皇做做。
女皇虽然对虞涵的话言听计从,但时间久了,难免心中有会有所猜忌,而她要做的,不过就是加上一把火。
虞涵,谁叫他要得罪了她。
她的尊严不容人践踏,更何况是一个毫不领情的男人?
她就是要让虞涵知道,他只是一个男人,是男人,就该安心地呆在家里,侍候女人,本份地做人。
毕竟,这个世界,还是女人的天下!
幽暗的囚室里,一尺见方的小木窗里泄进几许月亮的清辉,印照着这一处阴暗之地,却是更显清冷。
十字型的木架上绑着一个披散着长发的男人,他身型修长,裸-露在外的上身不见有丝毫血迹,但如果仔细分辨,却可依稀见得几个针孔似的小眼,而那小眼所处的位置便是人体上的几大穴道,被人制住了那里,如若不得解,长时间下去,这人便会成为废人。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虞涵捉来的焰冰。
对待焰冰,虞涵尚留了几分薄面,没有动用大刑,但焰冰的口风却极紧,一直没有向他吐露他想知道的半个字眼。
他想知道,这大半年来,这一系列的筹划,真是苏心禾所为吗?
她安静地呆在他的身边,不反抗,不抱怨,她所等待的,就只是今天吗?
他怎么会让她如此容易得就逃出他的掌握?
苏心禾,未免太小看了他。
“焰阁主,滋味如何?”
虞涵冷冷一笑,摇着折扇慢慢地靠近了焰冰,轻轻地勾起他的下巴,这时,一张苍白的俊颜才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焰冰的额头多了几缕乱发,紧贴在额头之上,在汗水之下,显得湿漉漉的,他轻轻地呼出一口长气,斜眼看着虞涵,冷声道:“你别白费心机了,痛快点,杀了我!”
如果能用他一人的性命来换得苏家以及千机阁所有人的安全,他愿意做这个牺牲。
苏心禾,他的妻,今生,他恐怕再也见不到她了,这份对她的爱,却会永远藏在他的心底,即使身会腐,肉会溃,这份爱,也至死不渝!
都是他大意了,才会着了虞涵的道,如果不是虞涵以苏心禾作饵,他也不会在心急之下上了他套。
在他上当之后,他才知道,虞涵根本没有擒住苏心禾,此时虞涵的目的才是显而易见的,是想用他来引苏心禾回到皇城。
他绝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不会,所以,他宁愿死!
他一点也不后悔,只是希望苏心禾能够逃开,逃得远远的,不要再回到这处是非之地,今后,过着平静安祥的日子。
“看来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虞涵的眼色蓦然沉下,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极快地在腰间一掠过,再次抬手之际,指间已经多了一抹银亮,月光之下,他指间的银针泛着清冷,森寒之气在缓缓涌动……
封住了焰冰身上的大穴,虽然不见明显的伤口,但却是痛苦至极,这样,焰冰都忍了下来,没有屈服,这一点,他还是佩服的。
但很可惜,他们的立场不一,才注定了今天这样的结果!
“公子,女皇召见!”
正当虞涵的银针要扎进焰冰的身体之际,囚室外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声,止住了他的动作。
虞涵的手顿了顿,银针的针尖已经触到了那苍—白的皮肤,最终,却还是收了回来。
他一甩衣袍,冷冷地扫了一眼焰冰后,拂袖而去。
这个时候女皇召见他,想必是有要事相商。
有焰冰在手,对苏心禾他已经是稳操胜券,在这个时候,无谓背了女皇的旨意,毕竟,女皇的支持与信任才是他在这里能够呼风唤雨的前提。
对女皇,他有尊重,但长久的权力浸—淫之后,他深感在高处的自在与得意,那种随心所欲掌控一切的感受让他欲罢不能,在言语或行动上难免有失当之处,但女皇都没有与他计较,反而更是信任有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