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一次,一桩一桩,他更加放—纵,似乎天下也尽在指掌之间。
当然,他也绝对不是傻瓜,功高盖主,鸟尽弓藏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或许,他可以趁着今晚好好与女皇沟通一下,他们师徒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畅谈想法了,他也记不清了。
女皇与他年龄相仿,却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聪慧不足,但好在品性纯良,不会妄信奸佞,也不会苛责民众,这样的帝王不具备开疆扩土的能力,但却能守住这一方富足之地。
这一切,也是他的想法,这个国家是他生长的地方,守护这里,似乎成为了他不容推卸的责任。
所以,女皇能听进他的想法,并且将一切施行,想想,他也该欣慰了。
御书房内,女皇的眼神闪烁不定,眼前的一盏烛火在微风中摇曳,映照着她一张秀丽的容颜,在灯光之下或明或暗,正如她此时徘徊不定的心。
就在刚才,柳珂离去之后,她便下旨传召虞涵进宫。
对柳珂的提议,她不无心动,目前国库空虚,如果柳家能提供那么大一笔金银来充斥国库,于国于民来说,那都是最好的。
特别是在与南蛮国交战之后,国家的财力、人力、物力都消耗了不少,虽然国内的税务有所增加,商户们也有征集筹措上缴,但那些填进之后,缺口还差上一块。
而柳珂所提出交易的金银,足以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
但她的条件就是……虞涵。
一想到这个条件,女皇不禁皱起了眉。
当然,虞涵是这个世间上少有的男子,漂亮、迷人、聪慧、足智多谋,是她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但人始终是要学着长大的,即使再仰仗着虞涵,一切的决策她也要自己来做,毕竟,她才是这个国家的女皇,而不是虞涵。
也许柳珂说得是对的,这个国家需要的是她,不是虞涵。
只要有她在,什么样的智者找不到?
朝堂中人对虞涵也多有非议,他以一个男子的的身份,并未担任任何官职,却能享有如此多的特权,甚至在紧急时候还能代她处理政务。
对于这一点,朝中之人早有危言,若不是她一力挡下,虞涵也不会有如今的日子。
难道真是她太依赖,太信任虞涵了。
母皇临终时将她托付给虞涵,所以,她对他言听计从,但并不代表着她没有自己的想法。
母皇说过,她初临政,朝堂不稳,需要虞涵这样的人为她扫清前方的道路,为她铺就一条康庄大道,而她,只用坐享其成便行。
因为,她是女皇,所有的人都是为她服务的,虞涵也不例外。
但母皇还说过,当国家稳定时,再不需要虞涵时,便将他给了。
乍一听到母皇的命令时,她心中还吓了一跳,虞涵是她的老师啊,教导她,帮助她,怎么能在一切稳定之后,就将他给除去呢?
只有这一点,她不明白,所以,一直到母皇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她也没有答应。
在以后的日子里,因为心怀感恩,她对虞涵很好,让他拥有了至高的权力,甚至连她自己的铁卫也交给他来调派。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能这样平衡地进行下去。
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柳珂跟她讲诉的一切,让她重新认识了虞涵。
原来,背着她,虞涵还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私自敛财她都可以不追究,但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动用到铁卫军,这样劳施动众,这样毫无顾忌,看来,是她对虞涵太好了,让他得意忘形,忘记了这到底是谁的天下。
也许,母皇说的是对的,站在最高的位置上,是不应该顾念着情意的,什么都是她可以利用的,她无须对任何人产生感情,也无须对恩情念念不忘。
虞涵是她的老师,更是她的子民,为了国家,牺牲他也是可以的。
如果虞涵知道用他可以换回那么大的一笔财富,想必也会成全她的吧。
想到这一点,女皇终于含笑点了点头,看向那白玉酒瓶的眼神不由地融入了几丝坚定。
作为一个男人,虞涵已经体现了他的最高价值,出入朝堂,执掌权势,呼风唤雨,站在所有女人的高处,俯仰天下。
那么,现在也该是他为自己所得到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应该感谢自己的,毕竟她没有如母皇所说地那样了结了他,还将他赐给了一个集美貌与财富于一身的女子。
今后,他不用在外抛头露面,与女人一争长短;
今后,他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这样,也不算薄待了他。
但是,想到虞涵或许不会轻易妥协,女皇也留了后招。
一切已成定局,再无更改。
“陛下,虞公子到了。”
宫奴在外细声细气地禀报道,女皇顿时心中一凛,收敛了神色,端坐在书桌后方,不动声色地开口道:“传!”
门“吱嘎”一声开启,虞涵袖袍轻抖,迈着步子进了御书房,待身后的宫奴退下后,才对女皇施了一礼。
像平常一样,虞涵坐在了那常坐的位置上,待他的目光看向女皇时,触及到女皇眼中的波光几不可见地颤动,他心中顿时有了异样的感觉,今夜,仿佛有什么不同……
到底是哪里不同,他一时又说不上来。
“老师,多日不见,可好?”
女皇淡淡开口,那语气与平常无异,不经意间,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地激动。
这是个重要的时刻,是的!
过了这一晚,虞涵将会消失在这个宫廷;
过了这一晚,国库将会有一大笔进帐;
过了这一晚,她的燃眉之急当得解;
过了这一晚,她会封柳珂为皇商……
柳家的产业出自兰州,遍布全国,她只需要为柳家提供特权,那么,每年柳家的收益有一半都会上交国家,这样的好事,是可遇不可求的。
以前,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将大商户纳入皇家,但一直只是想法,却未成行。
而之所以一直未成行,主要也有几个方面的原因:第一,没有值得信赖的人;第二,没有产业涉及面广的商家;第三,没有利益一致的合伙人。
而柳珂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也为她带来了一丝商机。
柳琦是她的贵君,算来,柳珂便是她的亲戚,有这一层关系,在一定程度上,柳珂还是值得信赖的。
毕竟,她对柳琦的荣宠才是带动整个柳家兴衰的关键,所以,柳珂必定不会有负于她。
柳家的产业涉及之广,在柳琦成为贵君的这几年更是有了长足的发展,柳家的财富渐长,实力也是不可估量的。
如今,她与柳珂又达成了这一协议,用虞涵换取财富,这是她们俩人之间的交易,也是她们的共同的秘密,这一点,将会被永远地掩埋,不被任何人知道。
秘密共享之后,利益便能达成一致,这也是她们互相牵制的法码。
综上三点,柳珂便是成为皇商最适合的人选。
她似乎看到了这个国家美好的明天,富强、安定,所以,虞涵的牺牲是值得的。
“还好,谢女皇关心!”
虞涵点了点头,抹去心中那一点疑惑,或许是他最近太敏感了,这是与他相处了二十年的女子,他怎么会对她生出怀疑呢?
“不知女皇深夜传召,所为何事呢?”
女皇传召他应该不会是为了和他拉拉家常吧,一定有事相商,虞涵便也开门见山。
他与女皇,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如今这个机会,是他们师徒该畅谈的时刻。
“老师今年也有三十年华了吧?”
女皇扯了扯唇,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言语中却不乏关切。
虞涵点了点头,岁月易过,风华不老,自从他年过十八之后,这付容颜便不再衰老,这不是他驻颜有方,只是他修习的一种武功而已。
“可有想过……嫁人?”
女皇慢慢地起身,笑容始终荡漾在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更改。
她起身后,拿起白玉酒瓶,倒了两杯酒捏在指间,向虞涵走了过去。
晶莹剔透的液—体在杯中荡漾,就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怀着几分忐忑,更有几分激动。
“不曾。”
像以前每次的回答一般,虞涵习惯性地出口拒绝,但脑中却突然跃出了苏心禾的影子。
自从见到苏心禾之后,这个影子便一直留在他的心间,有时候,他也不能分辨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但当女皇提到要让他嫁人时,这一次,他却想到了苏心禾……
“也不知道这世间可有一个女子能够打动老师的心?”
女皇含笑坐在了虞涵的旁边,将酒杯递向了他。
君向臣敬酒,这是天大的恩赐及荣耀,虞涵没有马虎,恭敬地双手接过。
女皇也不是没有向他提过嫁娶之事,但每次都是点到为止,而这一次却如此上心,难不成还真想他就此嫁了?
或是女皇的心目中有了合适的人选?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却不得不谨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