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没商量
因此,就在朱元璋一边和张士诚纠缠一边南下时,陈友谅也没有闲着,他一边四处打击元军,扩张地盘,一边把战略目标对准朱元璋,准备随时给朱元璋送上致命一刀。考虑到朱元璋实力已今非昔比,他最终决定走联合张士诚来共同对付朱元璋这条路。
为此,陈友谅也马上来了个两步走。第一步是邯郸学步。学谁的步呢?学朱元璋的,师夷长技以制夷嘛!朱元璋最开始不是写了封信给张士诚进行“投石问路”吗?他也写了一封信对张士诚来了个“投石问路”。不同的是,朱元璋在信中故意带有“污蔑”性质,主要目的是试试张士诚的态度和反应。而陈友谅在信中却是带着“真诚”的情义,主要目的是想和张士诚共同和作,共赢互利。
信的大致内容是:亲爱的革命兄弟,你们好吗?现在革命很忙吧,身体好吗?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也该歇歇了……
对此,张士诚马上也回了一封信: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自从有了你生命里都是奇迹;多少痛苦多少欢笑交织成一片灿烂的记忆。感谢风感谢雨感谢阳光照射着大地,自从有了你世界变得好美丽,一起漂泊一起流浪岁月里全是醉人的甜蜜。海可枯石可烂天可崩地可裂,我们肩并着肩手牵着手,踏遍天涯访遍夕阳歌遍云和月……
一封家书收到了良好的效果,陈友谅高兴之余,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俗话说,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这话一点不假啊!于是,他马上开始了他的第二步走:联姻。他决定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陈惠嫁给张士诚做儿媳。
此时陈友谅的女儿陈惠已经十六岁了,是个清纯动人、含苞欲放的妙龄少女了。而张士诚的儿子张诚已经十八了,是个目若朗星、面如冠玉的帅哥了。如果联婚成功,两人便是亲家,这样联合起来对付朱元璋,自然比任何关系都来得铁些。
什么叫门当户对?什么叫金童玉女?什么叫天造地设?什么叫千里姻缘一线牵?我们从陈友谅的贵千金和张士诚的贵公子身上就可以看出来。因为一封家书,张士诚对陈友谅的第一印象本来就很好,此时陈友谅又愿意把宝贝女儿嫁给他儿子,这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再加上此时他被朱元璋轮番打击,已是焦头烂额,和陈友谅联姻,自己就有了坚强的靠山和后盾。正是因为这样,两个人一个想嫁,一个愿娶,一拍即合,很快成交。
陈友谅就是陈友谅,不愧为走南闯北,历经风霜多年的不死鸟,他一出手果然非凡小可。如果双管齐下成功实现,那么,陈友谅和张士诚就结成了牢不可摧的统一战线,对于朱元璋来说,那将是极为不利和极为危险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朱元璋也没有坐视陈友谅和张士诚眉来眼去,独居其中(他拥有的地盘正好隔开了陈张势力)而撒手不管。于是接下来马上上演的是半路劫新郎的闹剧。
半路抢劫新娘的故事听说过不少,但抢新郎的故事倒是很少见。朱元璋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了。
原来,陈张两家的婚事一拍即合后,张士诚决定马上举行隆重的定亲仪式。可是定亲礼送什么好些?金银珠宝一来太俗气了,二来也不新奇,三来提不起陈友谅的兴趣(陈友谅就算什么都缺,也不缺这东西啊)。为此,张士诚陷入了沉思,他想啊,想啊,送一份什么特别的礼物给亲家呢?最后突然拍了拍脑袋道:有了。他的礼物是献上朱元璋的脑袋。是啊,朱元璋对他和陈友谅来说都是眼中钉、肉中刺,如果能除去朱元璋,那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可是,经过零零散散的这么多次交手,单凭一己之力,是很难搞定朱元璋的,只有走联合道路才能彻底击败朱元璋。凡事宜早不宜迟,既然早晚都要动手,不如就乘这次定亲的机会直接对朱元璋下手。
于是,他把正等着当新郎官的儿子张仁叫到身边,极为慎重地说:你这次肩负两大重任,一是带回陈友谅的宝贝千金,二是转告你岳父一句话:九九重阳节我们有个约定,共同向集庆的朱元璋进军。光荣和使命重大,务必保证完成任务。
见父亲说得凝重,张仁原本笑容满面的脸也变得庄重起来,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于是,在陈友谅派来负责迎接张仁的胡兰将军的带领下,喜船开始从长沙向黄州进发了。胡兰提议喜船从简,不要过于招摇,以免引起朱元璋的“海上保卫厅”的注意,从而节外生枝。但张仁却说,太寒碜了的话就对不起岳父陈友谅这张老脸啊!于是乎,那喜船自然打扮得花枝招展,喜气风发。
都说面子害死人,这话一点都不假,果然,过于招摇的喜船在长江中很快被朱元璋的“海上保卫厅”发现并且拦截住了。
听说是张士诚的儿子张仁被拦住了,正在做攻打陈友谅准备工作的朱元璋,不想因为这件事触怒张士诚,于是决定放张仁的喜船离开。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神奇的刘基开始发挥他神奇的作用了。他只说了两个字,就是这两个字,却发现一段惊天大秘密。第一个字是:慢。暂时不能放他们走。第二个字是:审。拿张仁和胡兰两位“头头”是问。
结果这一审,张仁哪里吃得了这皮肉这苦,很快就回了一个字:招。一个惊天秘密就这样水落石出:一是他要和陈友谅的女儿陈惠联姻;二是他的父亲张士诚要和陈友谅联手。朱元璋听后,半晌没有吭声,脸色铁青阴沉得可以拧出水来了。说实话,他心里对张士诚和陈友谅单挑的话谁都不怕,唯独怕的就是两人联手。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好汉敌不过人多!两强一旦联手,腹背受敌,那是凶多吉少啊!但正在这时,刘基接下来又说了三个字,马上令朱元璋的脸色雨过天晴。第一个字:改。把张士诚约定共同进军日期由九月初九改为八月十五中秋节这一天。第二个字是:写。口说无凭,立字为据。刘伯温亲自操刀,把约定的内容以书面形势写出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刘伯温不会料到,就是这一写,差点弄出画蛇添足的后果来。第三个字:冒。张仁是不能再放虎归山了,改派年轻帅气的华云龙去冒充张仁当新郎官,带着这封信去黄州的陈友谅那里,确保万无一失。
而这时的胡兰在朱元璋软硬兼施的诱逼下,已归降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当胡兰带着假新郎华云龙来到黄州时,陈友谅欢天喜地,没有丝毫的怀疑。而当假新郎华云龙献上那封绝密信时,陈友谅展信一看,发出爽朗的笑声,这笑声震耳欲聋,穿透云霄,直入天际。
节外生枝
陈友谅在笑,张定边却在哭。作为陈友谅手下的得力干将,作为儿时关系最铁的伙伴,作为最早追随陈友谅革命的张定边,不但资格老,资历老,见识也老。他仔细一琢磨,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对劲。主要体现有二:一是如果正常水路行程,应该早好几天就返回了,准女婿“张仁”给出的解释是江面风大,不利于行船,以致误了行程。再问胡兰时,他一脸的惊慌之色,说是张仁对江面的美妙风景十分迷恋,边走边欣赏所以耽误了行程,两人的“解释”显然略有出入,值得怀疑;二是按常理来说,举事之事张仁只需带来张士诚的口谕就行了,不必再写这样一封信,万一这封信泄露,岂不是“画蛇添足”,而且写密书这不符合老练警惕的张士诚的风格啊!
张定边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把心中的疑虑第一时间向陈友谅进行了汇报。然而,此时的陈友谅正在喜头上,听完他的“汇报”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想得太多了,一个人不能没有怀疑心,但疑心太重也是一种病啊!”说完袖手而去,弄得张定边怔在那里足足数分钟没有动过。
第一次劝说失败后,张定边没有放弃自己的“申诉”,很快想出了个办法——现场揭发。佯装喝醉了酒,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请求“张仁”现在解惑。假冒“张仁”的华云龙自然不知道如何作答了,场面很尴尬,弄不好就要露马脚了。好在关键时刻,叛了变的胡兰成了救火队员,搪塞着应了他的急。
结果可想而知,张定边揭发不成功,反而打草惊蛇了。华云龙见张定边起了疑心,采取曲径通幽的办法,通过准新娘陈惠向陈友谅大打亲情牌。陈友谅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张仁”,时间久了,更是喜欢。当真验证了这样一句话:岳父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也正是因为这样,陈友谅再一次出人意料地不信任亲密战友张定边的真话,而是深信“准女婿”的假话。
光阴飞转,眼看离八月十五越来越近了,陈友谅叫全体士兵磨刀霍霍,准备在这一天大干一场。张定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最后很快上演的是第三谏——闹洞房。结果这一闹,陈友谅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陈友谅心里是这么想的,你第一次闹喜宴,我念在旧情上,既往不咎,但你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现在又闹到了我的头上来了,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不足以服众啊!为此,张定边付出的代价是,被摘掉了头上的乌纱帽。
少了张定边这个绊脚石,陈友谅轻松多了。八月十二日,也就是离约定日期三天前,陈友谅亲率大军向九江口出发了。是啊,从黄州到九江口需要两天的路程,此时出发才能在约定的日期顺利到达啊!这一次,陈友谅没有像往常一样带着旧宠张定边,而是带着新宠华云龙。其实华云龙是主动要求去的,陈友谅见“准女婿”这般“孝顺”,高兴都还来不及,自然没有拒绝了。
走在路上的陈友谅一脸的兴奋,想到马上就可以割下朱元璋的首级了,他怎能不兴奋!而随行的华云龙同样兴奋,想到自己这次“不辱使命”,马上就要把陈友谅请入瓮中了,他怎么能不兴奋呢?
就在这时,前方一阵骚动。“前方有人挡路。”一个士兵上前报告道。陈友谅眉头紧锁,定睛一看,但见一行人穿着孝服,抬着一口棺材。领头的人双目含泪,面容悲戚,模样却似曾相识。定睛细看,不是张定边又是谁。
“你这是干嘛?”陈友谅眉头紧锁,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遇上这种事情。
“苦海无边,请主公回头是岸。”张定边淡淡地道。
“我现在已经在岸上,所以要去渡海,实现自己的梦想。”
“洪水无情,三思而后行。”
“无须再思,这一次我去定了,谁也阻拦不了。”陈友谅终于暴怒了,他命令士兵继续前进。
张定边突然收起泪水,对身边的人喝道:让路。
一路马不停蹄,陈友谅带着队伍很快便来到了黎山。黎山再过去就是和张士诚会合的聚积地——九江了。“大家先原地休息一下。”陈友谅见士兵们都筋疲力尽了,便决定歇歇再进行“冲刺”。然而,士兵们解衣卸甲,刚躺下,就传来了一阵铺天盖地的叫喊声,然后四面八方都涌现出朱元璋的士兵来。
“不好,有埋伏,大家稳住,分兵拒敌!”陈友谅赶紧组织部队应敌,然而这时成功打入陈友谅内部的“间谍”华云龙该出手了,他乘机从陈友谅内部砍杀起来。这样一来,陈友谅手下的大军不战自乱起来,没法了,陈友谅只剩下撤兵这一条路可走了,这一退很快就退到了长江边。此时放眼望去,江水凶又急,却无一艘船只。“吾命休矣!”陈友谅长叹一声,吟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然而,正在这时,江边茂密的芦苇丛中突然涌现出成百上千的船只来。为首一个,手持利剑,威风凛凛,大声叫道:“都元帅,快上船,张定边来也。”
陈友谅惊喜交加,跳上船,喜极而泣,握着张定边的手,喃喃地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话:不听将军言,吃亏在眼前。差点就阴沟里翻船,不明不白栽在朱元璋这小子手上了啊!
第二句话:一定要给我抓住华云龙和胡兰,碎尸万段。
第三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朱元璋,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不共戴天。
反间计。
华云龙是抓不到的,他早已龙归大海,回到朱元璋身边去了。胡兰是不用抓的,他早已幡然醒悟,挥剑自刎了。朱元璋是不用等的,他早已磨刀霍霍,找上门来了。而陈友谅是不用愁的,他早已把自己关在厢房里,进行反思了。
反思的结论是,13世纪人才最重要。理由是朱元璋因为有了刘基,才想出了这么一招请君入瓮的好招。我因为有了张定边,才能绝处逢生,不至于步项羽的后尘。如果能多一些良臣谋士,何愁打不败朱元璋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陈友谅马上开始四处张罗人才。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同样的道理,重寻之下必有人才。很快,陈友谅手下便多了两位得力谋士:黄昭和解观。两位得力干将:祝宗援和赵普胜。
提起“双刀将”赵普胜,细心的观众还有印象。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朱元璋向集庆进军的第一站,过长江时,当时在巢湖当土霸王的赵普胜原本有归顺朱元璋之心,但他把部队交给朱元璋时,突然反悔了,觉得跟着朱元璋没有什么前程,于是选择了“另择高就”。后来便一直在寻找“明主”,这一找,最后把目标定在了“后起之秀”陈友谅身上。
“我看好你……”这是赵普胜见到陈友谅说的第一句话,直言不讳。
“我也看好你……”这是陈友谅对赵普胜说的第一句话,同样直言不讳。
什么叫惺惺相惜,由此可见一斑。
实施了引进人才战略后,陈友谅很快焕发第二春。马上率大军占领了元军把守的江南重镇安庆城。这一战中,赵普胜大发神威,一举奠定了“应急先锋”的地位。小试牛刀,就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后,陈友谅决定攻打朱元璋的军事重镇——池州,以报九江口溃败之心头大恨。
这一次的应急先锋还是赵普胜,他主动请缨,陈友谅自然不会拒绝了。鉴于他在安庆城的不凡表现,陈友谅对他充满期待。结果赵普胜再一次不负陈友谅重望,带领三万先头部队,佯装从陆地上去进攻池州,暗地里大部队却从水上偷渡到了池州城下,结果偷袭得手,兵不血刃便把池州城占领了。
于是,在前两个回合的交战中,朱元璋和陈友谅应该是一比一,打平了。接下来上演的是第三回合的PK。
话说朱元璋听说池州丢了,惊得云里雾里。池州一丢,集庆便像个裸露的婴儿,岌岌可危啊!为了夺回这个军事要地,朱元璋马上派他手下的头号大将徐达带三万人马去夺回池州。徐达那是啥人物,他一出手自然非同小可。
他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他也是佯装从陆地上进攻,暗地里却以水军进军,结果打了赵普胜一个措手不及,池州城很快就易主了。被打败的赵普胜只好灰溜溜地回到了安庆。收复了池州,徐达对赵普胜的评价是:不过如此耳。于是带兵退回了集庆。
那赵普胜岂是轻易肯认输的主儿,听说徐达和自己一样,在池州城里连屁股都还没坐稳就走了,他觉得这是重立威名的大好时机。于是乎,带领大军再向池州行。结果池州再度成了赵普胜的囊中物。
就这样,池州如变法戏般在飞快地易着主,与其说是陈友谅与朱元璋的较量,不如说是赵普胜和徐达之间的PK较为合适。能和自己手下第一猛人过招,且不分伯仲,这让朱元璋很惊诧,更为惊慌的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攻防战中,朱军每次对赵普胜都忌惮三分。看样子,赵普胜一天不除,我一天就不得安宁。对此,朱元璋决定虎口拔牙,先除去赵普胜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再说,这样,一来可以斩断陈友谅的左膀右臂,二来对陈友谅也可以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可是,要怎样除掉他呢?硬碰硬地想要在战场上消灭他,难度系数为9。9。赵普胜的勇猛在这数次池州攻防战中已表现得淋漓尽致,连自己的“虎痴”徐达都对他无可奈何,这个赵普胜至少也有“虎啸”之威。既然硬扛效果不太好,那么就只能来“智取”了,可要用什么样的计谋呢?
就在朱元璋陷入沉思时,他“三顾茅庐”请来的手下第一谋士刘基又登场亮相了。他只跟朱元璋说了三个字,就让朱元璋喜笑颜开。
“反间计。”刘基说出这三个字后,还马上进行了解析:一是陈友谅虽然有勇有谋,但性格狡诈多疑,属于典型的鼠目寸光之人;二是赵普胜虽然勇冠三军,但是性格过于刚猛,属于典型的有勇无谋之人。结论:用反间计可使两人相互猜忌,各怀鬼胎,势不相融。
对于刘基的计谋和分析,朱元璋同样惜字如金,只说了四个字:“妙不可言。”
计谋定下,接下来便是实行的时候了。具体的做法如下,概括起来可以叫三步走:
第一步:贿赂。贿赂谁呢?贿赂赵普胜手下的一个超级谋士,据说这个谋士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知兵法通谋略。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泥巴三个桩。赵普胜之所以能横行天下,战无不胜。除了自己勇猛外,也离不开这个谋士的鼎力支持,因此,赵普胜对他也是相当器重。
刘伯温通过分析认为,就从这个谋士这里寻找突破口。
第二步:造谣。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一点儿不假。面对朱元璋的糖衣炮弹,这个超级谋士很快便成了超级杀手,这个谋士充分发挥能说会写的优势,开始替朱元璋的第二步行动造势。他四处散布谣言,一方面是虚夸赵普胜作战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英勇,如何如何善战,战绩如何如何辉煌,如何如何高明;另一方面说陈友谅如何如何忌妒贤才,如何如何雪藏赵普胜,如何如何不重用赵普胜。结论是,赵普胜如何如何追悔莫及,如何如何想另择良主,如何如何想除去陈友谅,如何如何想回到朱元璋身边……总之,事情是如何如何地复杂,情况是如何如何地不妙,社会是如何如何地多变。
谣言之所以成为谣言就是因为传播的速度过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当传得满城风雨时,陈友谅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了。面对这样严重的问题,陈友谅显得很平静,他不动声色,很快也来了个三步走:
第一步:调查取证。陈友谅马上派了心腹之人曾法兴去调查这件事。曾法兴是天完军“大哥大”级别的人物,在军中素有威信,而且和赵普胜也是老交情。赵普胜是个性情中人,平常说话大大咧咧惯了,此时眼看老朋友来了,不但嘴里吟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之类的话,而且并没有认识到曾法兴这次不是叙旧的,而是来调查他有没有“违纪违规”的行为。于是乎,在接下来的谈话中,他充分发挥口无遮拦的作风,天南地北一阵乱侃,最后又炫耀自己的种种功劳,发泄自己的一些牢骚。大有黄河之水天上来,滔滔不绝之气概。
曾法兴听了脸色凝重,回去后一五一十地向陈友谅进行了汇报。陈友谅听了脸色更加凝重,对赵普胜由将信将疑演变成完全怀疑。
于是,陈友谅马上来了个第二步:开会论证。把陈普文、张必先、张定边等文将召集来召开了一次内部分析会。得出的结论是:谋反之心有之,谋反之证据不足,还需继续观察留看。
就在陈友谅又是调查又是论证时,朱元璋将反间计进行到底,马上上演第三步:出兵。他集中优势兵力,对赵普胜进行了猛攻,结果,赵普胜防守的责任区的两座小城连接被攻占。朱元璋得了城池还不忘“卖瓜”——继续造谣。又在败兵中收买人四处制造谣言,说赵普胜跟朱元璋暗地来往,故意把城池献给朱元璋,再下一步就是要献上陈友谅的人头作为投奔的大礼了。
铁证如山,不容改变。原本就多疑的陈友谅没有再选择沉默。他也马上来了第三步走:出兵。立即带着五万水师往安庆赶,并且美其名曰:解围。
赵普胜听说陈友谅不远千里亲自带兵来为解围,既高兴又感动。立即带兵冲破朱元璋布下的“天罗地网”,想要和陈友谅来个“牵手”,以示内心的感激之情。然而,他不会料到,等待他的将是他命运的终点。他刚一踏上陈友谅的指挥船,伸出去的手没有握住陈友谅的“玉手”,而是握住了冰冷的铁铐。他还来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已被绑了个猪啃泥。
“啊……”他正要询问是怎么回事时,陈友谅却没有给他机会,只见他大喝一声道:“拉下去砍了。”可怜的赵普胜空有一腔热血,空有一身本事,空有一颗红心,空有一个远大志向,却无处施展了。陈友谅来时就想好了,为了不让自己过不了“亲情关”和“友情关”,他决定以快制快,把一切消灭于无形中。因此,赵普胜没有机会再陈述了,因为刀斧手那冰冷的刀很快就把他的人头砍下了。然而,当赵普胜的人头落地的那一瞬间,陈友谅突然醒悟了什么似的,心里暗叫道:不好,我中计了。当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时,一切都已经悔之晚矣。赵普胜已和他阴阳两隔了。
就这样,在这一回较量中,朱元璋的三步走PK陈友谅的三步走,显然是朱元璋再次取得了优胜。诱使陈友谅斩杀了他手下的“虎啸”赵普胜,为他拔去了眼中钉肉中刺。也为他和陈友谅终极PK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也难怪,朱元璋在这一回合获胜后,笑得灿烂无比,笑得惊天地泣鬼神,边笑边大声叫道:“陈友谅蠢材一个,赵普胜莽夫一个,这天下,唯我朱元璋绝顶聪明。”
果然,当朱元璋再次向池州发起总攻,失去了赵普胜这个“铁阀”后,池州很快又成了朱元璋的一亩三分地了。再接着整个东线的形势都完全发生了逆转,很快成了朱家的天下。
这当真是:一步行来错,回头已百年。古今风雨鉴,多少泣黄泉。
出奇制胜
面对着兵败如山倒,陈友谅后悔之余,更多地思考着对策。最后对策没有想出来,但又不能阻挡朱元璋连胜的锋芒,最后决定采取“退一步海阔天空”,把都元帅府从龙兴迁移到江州去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打不起,还躲不起吗?陈友谅是样想的。
但天完皇帝徐寿辉却不是这么想的,他说怎么能放着龙兴这样的风水宝地,去江州这样的弹丸之地呢?
徐寿辉决定去江州问个究竟,然而此时的徐寿辉太不自量力,他早已沦为傀儡皇帝,手中几乎没有兵权了。除了太师邹普胜鼎力支持他外,他几乎成了光杆司令了。他应该过的生活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才对,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却低估了陈友谅的野心。因此,当他风风火火地赶到江州时,陈友谅立即对他进行了最高级别的招待。随后让徐寿辉整天吃香的喝辣的,睡好的躺软的,除此之外,别无他事。
其实,陈友谅一直担心徐寿辉在背后搞小阴谋,这下徐寿辉自己送上门来,他当然不客气了。就这样,陈友谅“软禁”徐寿辉后,解除了后顾之忧。这当真印证了这样一句话: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接下来便是再找朱元璋算账的时候了。于是乎,陈友谅决定再向池州行。是啊,要想攻打或是拿下朱元璋的革命根据地集庆,就必须拿下池州这个军事要地。于是,陈友谅和朱元璋马上上演的是第四回合的PK大战。
朱元璋为了守住池州,把正从浙江前线奋战的常遇春抽调过来协助徐达守池州。朱元璋手下最勇猛的两员虎将齐聚池州,可见朱元璋对陈友谅的重视程度,可见池州的分量。
饶是如此,朱元璋还是不放心,于是又请刘基献破敌之策。是啊,刘基接连妙计成功后,已牢牢坐稳了第一谋士的位置。刘基此时只说了八个字:分兵拒之,出奇制胜。
朱元璋很快就将战略部署传达给了池州城里的徐达和常遇春。而徐达和常遇春也没有令朱元璋失望,他们很快知道该怎么做了,于是事先进行了布防,并且在城外的九华山(今安徽采石矶风景区东部,当涂县境内)分兵,做好了埋伏。最后,静候陈友谅的到来。
结果可想而知了。陈友谅来攻池州,被城内的徐达和城外的常遇春前后一夹击,又是一败涂地。陈友谅虽然在部将的保护下顺利突出重围,但这一仗战死了万余人,还有三千兵马成了俘虏。用一句话可以形容陈友谅此时的心情:旧仇未报,又添新恨。第四次PK战,还是以陈友谅失利告终。
前四个回合战成1∶3,然而,陈友谅并没有灰心和气馁,他是个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在人生的起起落落中,他什么没见过?眼前这点失败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事后,他说了这样一句话:心若在,梦就在,人生只不过是从头再来。果然,他很快整顿人马,和朱元璋上演第五次PK战。
这一次,陈友谅卧薪尝胆,发誓一定要让朱元璋尝尝失败是什么滋味。为此,他来了个两步走。第一步:丢烟幕弹。陈友谅派出使者带着“厚礼”前往集庆去“赔礼”,无非是表达两层意思:一是池州争夺战纯属是误会战;二是呼吁双方重新回到和平的政治轨道上来,搁浅争议,和平共处。
对此,心知肚明的朱元璋要使者转达他的两层意思:一是对双方的误会战深表遗憾和内疚;二是和平共处有利于双方的共同发展,有利于民族团结。
使者走后,朱元璋马上给池州的徐达和常遇春下了这样一道命令:赶紧修城筑垒,加紧招兵练兵,接下来又要上演池城保卫战了。
对此,常遇春道:“陈友谅不是被打得一败涂地吗?我看他是不敢这么快再来吧!”而徐达是个稳重之人,还是按照朱元璋的指示准备着。乍一看,陈友谅丢的烟幕弹非但不成功,反而有打草惊蛇之嫌。但事实上,这只是陈友谅故意扔下的烟幕弹,实乃“投石问路”之举,只要分散朱元璋的精神和注意力就达到了目标,而接下来才是他亮剑的时候。于是乎,陈友谅马上上演第二步走:亮剑。大举进攻太平。按常理要进攻太平,就必须先拿下他的保护伞——池州。但陈友谅决定绕过池州,进攻太平,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思想。你们总以为我要么不出兵,一出兵必然会是对池州动手。我现在来个逆向思维,反其道而行之,绕过池州去攻太平,一来可以起到出奇制胜的效果,二来可以博得出手不凡的美誉。
太平是朱元璋当年从和州渡江之后所占领的第一座城池。也正是有这个落脚点,朱元璋接下来才接连攻下了采石矶和集庆等地,从而完成了“诸侯”梦,地理位置之重要可想而知。然而,因为太平外围有池城、铜陵、芜州等城,因此,朱元璋一方面在战术上重视对手,派了他的义子朱文逊、“黑先锋”花云、太平府知府许瑗、枢密院院判王鼎等重将把守太平。但另一方面在战略上却蔑视对手,安排守太平城的兵力只有五千余人。或许在朱元璋的眼里,兵贵于精,而不在于多,有五千兵力足矣。
然而,陈友谅就是看准了这一点,你太平既然防守空虚,我就要见缝插针,专攻你的薄弱之处。结果可想而知,当陈友谅的大军从天而降直抵太平时,太平城几乎没有什么防备,朱文逊和花云等四大天王只好仓皇应战。幸亏四大天王也不是浪得虚名的,特别是花云,这个黑先锋曾是朱元璋出兵打仗的不二先锋,可以用战功赫赫来形容。直到常遇春到来后,才夺了他第一先锋的交椅。此时虽然兵马少,但在他的带领下,防守起来一点也不含糊。他凭着有利地形,接连打退了陈友谅的进攻,硬是连守了三天,确保太平安然无恙。
这一次陈友谅带了十万精兵,武器装备也是最先进的。此时居然攻不破仅五千人把守的小小太平城,这不得不令陈友谅大为光火。于是,他亲自来到了太平城外,苦思破敌之策。思来想去,搜肠刮肚,居然想不出良策来,陈友谅不由郁闷至极,心里叹道:这个朱元璋莫非有神助,当年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陈友谅到哪里去了呢?
这时,天气闷热,再加上心头急,额头的汗水如雨般渗出来。再看地下时,树荫下的泥土渗出水渍来。陈友谅突然想起了什么,嘴里喃喃叫道:天助我也。
他立即叫士兵们停止猛攻,全部就地进行休息。直到第二天晚上,陈友谅突然召集手下士兵,说了这样一句话:“大家都隐藏于树林之下,准备避雨,大雨过后准备攻城!”陈友谅说完这句话,天空突然传来几道响雷,然后便是倾盆大雨滚落下来。那雨越下越大,很快便泛滥成灾。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雨一直下,第二天才停歇;雨一直下,洪水早已泛滥成灾。雨一直下,陈友谅也没有停歇,从他的大本营连夜调来了他的战舰。雨一直下,战船随着暴涨的洪水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太平城下。雨一直下,水涨船高,战舰很快可以和太平城试比高了。
雨终于不下了,陈家军却下了。他们顺着巨舰下到太平城已如履平地。就这样,陈家军很快就进入了太平城。接下来毫无悬念,通报结果就行了,太平城失守,朱文逊、许瑗和王鼎三人带着五千朱军全部战死,唯一的幸存者花云也成了阶下囚。
陈友谅爱惜花云是个人才,对他进行了劝降,但无论陈友谅怎么甜言蜜语,花云只有一句话:头可断,血可流,忠臣不事两主。最后没办法,陈友谅只好把他绑在旗杆上,给他进行了隆重的“箭羽葬”。
陈友谅攻下了太平,对池州来说,就像在它的心脏插了一把利剑,早已摇基动础了。因此,当陈友谅挟着胜利的余威再向池州进发时,已无险可守的池州几乎兵不血刃便被占领了,而池州的守将眼看守不住,便来了个“跑得快”,这才保全性命。
至此,陈友谅连夺了朱元璋太平和池州两座军事要地,斩杀朱元璋四大猛将,陈友谅在第五回合的较量中以壮士断腕的英雄气概力挽狂澜,改变了命运,扭转了颓势,获得了光明,赢得了希望。
小富即安
第五回合大捷后,陈友谅收获的不但是城池,而且还有名誉和地位。一夜之间到达到了顶峰。对此,陈友谅心中产生了秦末项羽一样大胆的想法:取而代之。是啊,他现在尽管风光无限,但毕竟在名义上还是附属于天完皇帝徐寿辉。尽管徐寿辉已是他的笼中鸟,但徐寿辉一天存在,他心里就一天不得安宁,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大获全胜后,首先想到的居然是徐寿辉。是啊,如果这一次他失败了,徐寿辉可能还是安全的,因为他需要徐寿辉来做挡箭牌,来背政治骂名。然而,这一次,他绝地反击,成功了,不但成功了,而且是大获成功。这成功带来巨大的满足和轰动效应,让他飘飘然起来。因此,徐寿辉所处的地位就显得格外尴尬,显然是多余的了。总不能让你来分享我胜利的成果,总不能让你来窃取我成功的果实啊!因此,陈友谅“取而代之”的想法是符合人之常情的。
而正在这时,那些善于察言观色的手下大将,显然从陈友谅的脸上和神眼里读懂了他的意思,于是乎,纷纷劝陈友谅,还是四个字:取而代之。
心中所想,再加上手下的支持,陈友谅顿时豪情万丈,信心百倍。因此,这件事很快就提上了议程。对此,做事一向有条不紊的陈友谅来了个两步走。
第一步是取。是啊,只有“取”,才能“代”啊!也正是因为这样,陈友谅朝身边的张定边使了一个眼色,心有灵犀一点通。张定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千言万语抵不过一句话,张定边就为这个眼色,马上给徐寿辉一个更狠的眼色,结果徐寿辉的人生也就“身不由己”地走到了终点。
就这样,徐寿辉“意外”身亡后,陈友谅装模作样地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开始了第二步走——“代”。是啊,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现在是该他陈友谅“代”的时候了。他接下来马不停蹄地上任了。
时间:元至正十九年(公元1359年)。
地点:采石矶的翠螺山。
人物:陈友谅。
事件:登基大典。
国号:大汉。
过程:祭拜天,祭拜地,祭拜神灵,祭拜祖先……最后黄袍加身大功告成。
分封,这个才是关键,大伙等的就是这个。
封陈善(陈友谅的大儿子)为大汉国太子。
封邹普胜(已识时务地归顺陈友谅)为大汉国太师。
张必先被封为大汉国莲台省丞相。
欧普祥(原天完国旧臣)被封为大司徒。
张定边被封为太尉,枢密院副枢。
陈友仁、黄昭被封为莲台省平章政事。
余木春、解开、尹傅被封为参知政事。
陈友贵、王奉国被封为枢密院同知。
于光、康泰、赵琮、熊天瑞、辜文才被封为枢密院副使。
陈普文封为湖广行省丞相。
胡廷瑞被封为江西行省丞相。
邓克明被封为江浙行省丞相。
祝宗援被封为淮江行省丞相。
明玉珍被封为四川省丞相。
值得一提的是明玉珍。他原本是倪文俊手下的得力干将之一,倪文俊被陈友谅吞并后,明玉珍以进攻川蜀之地为由,带领所属数万军队选择了“出走”。后来便一直在西蜀一带活动。陈友谅这时称帝,封他为四川省丞相,显然是想给他一个官职,以安抚他的心。然而,明玉珍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听说陈友谅踏着徐寿辉的尸体登基后,立即就翻了脸,面对陈友谅的安抚,明玉珍在提出强烈谴责和抗议外,还来了个拒不接受。紧接着他自立为陇蜀王。两年后他选择了赴陈友谅后尘,开始称帝,建国号为夏,定都于重庆。公元1371年,朱元璋在相继消灭天下群雄后,对他也进行了远征,结果明玉珍尽管进行了最后一搏,却还是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