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
“三少夫人……”
“唉,你们带人就带人,小心点啊,汝阳王府即日起就是臣相府了,又不是抄家,你们对这几个厨娘这么推推搡搡的,是在抄相爷的家吗!万一碰坏了相爷家里的东西你们吃罪的起吗!”笔叫道。
“是,是,我们省得,汝阳王府已被皇上赐给臣相做臣相府了嘛,这以后是臣相住的地方,我们不会破坏这里的一草一木的。”
笔嘿笑道:“你们晓得就好!”
笔嘱咐过后,又去别处勘察了。
“唉唉,这里打扫一下,要保持原貌啊,我再强调一次,这里是相爷的家!”
笔走远后,我怀抱佑儿,与春夏秋冬才从膳房里出来,一路小心避着人,加之佑儿也灵醒,一路竟是不哭,上了候在偏门的马车,才重重松了口气。秋冬驾车,暮色掩映下,马车往荣亲王府驰骋而去。
荣亲王府偏门,着小侍通报平阳,半响小侍出来,与等在门口的秋冬道:“我们郡主进宫去了,没在王府。”因为来此处不敢相告郡主身份,经过一番折腾,秋冬早已灰头土脸,小侍只以为我们是寻常来客,态度不免有些轻慢,告知后便不再理会我们,进了王府去,关上了府门。
秋冬回来马车上坐着,秋担忧地道:“是不是汝阳王府失势,平阳郡主就不搭理我们了?”
冬道:“平阳郡主不是那样的人。”
春哭泣道:“小少爷怎么办,还在哭呢,娘死了,爹进天牢了,小少爷才十个月,好可怜……”
“佑儿别哭,姑姑在呢。”我拍哄着佑儿,无奈婴孩的他似感触的到母亲的死,爹爹的牢狱之灾,好不容易乖觉地出来汝阳王府,可一上马车,就又啼哭不止。“郡主……”有老妇人远远唤我,冬在马车外说道:“是王妃身边的花嬷嬷。”冬唤道:“嬷嬷……”
花嬷嬷近了前来,先是对我叩拜,我赶紧抱着佑儿下来马车,将她扶起。她本是宫里早年指派给母妃的宫人,母妃虽入狱,近身侍婢虽然也一同入狱,但嬷嬷是宫里的人,此变故,有皇太后恩典,她并没受牵连。
“嬷嬷不回宫服侍太后,亲自前来这里做什么?”我微笑道:“汝阳王府失势,已不比从前。”
花嬷嬷道:“老奴服侍了王妃一辈子,哪里肯离开?王妃如今入狱,老奴只求为汝阳王府保住小少爷。王妃疼爱小少爷,亲自抚养,老奴是王妃身边的人,小少爷也被老奴照顾惯了,从今往后,老奴便服侍小少爷左右,望郡主成全……唉,郡主,孩子不是这样抱的,来,给老奴……”
花嬷嬷接过佑儿,拍哄了两下,似乎是嗅到花嬷嬷身上熟悉的味道,佑儿的哭声果然低了下去,渐渐转为啜泣,竟是合眼睡了。
我才要感谢花嬷嬷,春已叫道:“看,平阳郡主身边的阿珠!阿珠从宫里回来,平阳郡主肯定也去了宫中。平阳郡主没有不搭理我们!”
一时阿珠乘坐的马车已近了,阿珠跳下马车,先与我施礼,又道:“我们郡主进宫为汝阳王府求情了,猜到明月郡主会来找她,所以先让婢子回来报个信。”
我问道:“宫里状况如何?”
阿珠道:“有些不妙。二皇子殿下与三皇子殿下一道为汝阳王府说情,连大皇子都被两位皇子殿下拉着同去了。可皇上已将三皇子殿下软禁在他母妃的寝宫中,更威逼二皇子,再烦他的话,连明月郡主的性命也保不住了,二皇子心仪明月郡主谁人不知,闻得此话,哪里敢再多言。没有两位皇子殿下附和,生性懦弱的大皇子也退下了。我们郡主好不容易见到皇上,怕也被软禁,所以先让婢子回来报个信。”
我身体一乏,倚靠在车厢上,春夏赶忙扶住我,正心神俱伤,一阵马蹄声,阿珠喜道:“我们郡主回来啦!”
平阳骑的快马,阿珠虽早早离开,却也并不比她先回家多久,平阳下马,先是一个耳光打在了我的脸上,怒斥道:“你怎么会做出这样沦丧道德的事?”
平阳的那一耳光打的并不重,甚至让人感觉不到疼,我却落泪了,落的尽是委屈,不是这一耳光的委屈,是事实在假象面前,是今日遭受的那么多人怨毒的眼神的委屈,我含泪微笑道:“是啊,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顺着马车滑坐到地上。
平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亦是蹲到了地上,抱住我,泣泪道:“天啦,不是一个亲人的死,是整个云家的死……你们汝阳王府,打入天牢的主子和近仆有七十多人。你母妃在梁国没什么亲戚,可你父王本就是梁国人,在梁国亲戚多啊,三姑八婆,坐连起来,今天下午一共有二百四十多人进了天牢……不说关系疏远一点受牵连的下人,打入天牢的近侍和主子,就有二百四十多人……”
“我去求皇阿叔,皇阿叔什么都不听,也要将我和黄鳝一起关起来,我撒泼跳墙,又有成朔暗中相助,才出了皇宫。成朔你还记得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我喜欢的那个军人。他虽然是窦建魁手下的人,但人还不错……”平阳说话间,看着花嬷嬷抱着的哭得睡着了的佑儿,平阳抱了过来,我看着平阳,哽泪说道:“平阳,佑儿带在我身边,只会令南宫绝察觉,我想来想去……”
“你要说什么我知道,”平阳道:“汝阳王早就谢过我了。你三嫂我向来敬重她,放心吧,我会把佑儿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抚养。抚台的一处庄子,汝阳王暗中过度给了我,那处庄子是他早年秘密买下的,谁也不知道。我带佑儿过去住,如此可避开京城的耳目。”
平阳道:“汝阳王府之事你未受牵连,不如一同去那里吧。”
我苦笑道:“我凭空消失,南宫绝会放过我么,到时候只会连累佑儿和你。私藏钦犯,你担的风险也不小啊,即便是皇亲国戚,也会受牵连……”我望向城西汝阳王府方向,说道:“我那么多亲人还在天牢,吉凶卜测,我又怎么会为求一己之安,在这种时候离开?”
平阳道:“汝阳王没有爱错女儿,他那天也是这样说你的。”
平阳道:“不过,他还有一句话让我转告给你。”
我才待发问,云坤已应命来此地与我会合。云坤作揖道:“郡主,让属下带领卫队与禁军拼个鱼死网破!”
“不可!”
“汝阳王府的卫队拼死也会杀出一条血路……”
我说道:“南宫绝正等着你们自投罗网,好将汝阳王府的势力一举歼灭,现在不是逞义气之勇的时候。京城召集了多少汝阳王府的兵马?”
“十万人!”
“优劣可分好了?”
“按郡主吩咐,其中五万人年岁都在二十到三十之间,兵强马壮,身强体健!”
“好,云大哥带着这五万人,速去投靠二皇子殿下。在南宫绝接收汝阳王府军务,兵符还未起作用前,去投靠二皇子殿下!”
“郡主,可王爷等人还在天牢,务必将他们救出来……”
“救的话,父王通敌卖国,谋反的罪名就坐实了;而不救或能有一线生机。即便闯进天牢,也救不了他们性命。南宫绝坐镇京城,手握兵权,南宫绝今日已调动禁军八支,那是窦建魁的兵马,显然他们已经联手。京城里手握兵权的,除了南宫绝窦建魁,还有保定帝和太子殿下。此圣旨就是保定帝颁出的,保定帝会看着汝阳王府的军队生事么?父王是太子的政敌,太子又会看着父王平安脱身么?京城里所有的军队……都针对着汝阳王府……这种时候,除了投靠二皇子殿下,保存汝阳王府实力,以图东山再起外,别无它策!”
云坤道:“二皇子殿下自然可以信任,可保定帝……”
知道云坤要说什么,我说道:“保定帝会很希望看到,二皇子殿下手中握着这样一支年轻而有生命力的军队。”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办!”云坤再不多言,策马离去,行了百步又勒马,回头望我道:“郡主保重——”
春冲云坤挥手,泣泪叫道:“你走吧,郡主还有我们呢。”
“不,”我的目光从春夏秋冬脸上望过,说道:“我已留了奶娘在汝阳王府,我身边,有奶娘陪着我就好。你们四人跟着平阳,帮着嬷嬷照顾好佑儿,他是汝阳王府的少主。——面对南宫绝,受南宫绝制肘,我一个人就够了。”
春四人齐齐叫道:“这种时候,我们怎么能弃郡主于不顾?”
我微笑道:“不是让你们弃我,是让你们帮我。你们只有保全自己,才救得了我。白白陪我回去遭罪,只会白送性命,毫无意义。未来,我还要靠你们,才走得下去呢。”
一个人走回汝阳王府时,已经华灯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