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郡主的邪恶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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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他仰靠在桌案旁的椅子上,我也有二十八天没见到他了,抬眼望去,他俊雅的面容憔悴瘦削了些,不甚疲惫的样子,不过此刻的他很放松,很舒心,半闭着目望着皇宫方向,嘴角嗪着了却家父遗嘱的轻松。他并没看我,仍是半阂目望着皇宫方向,不痛不痒地道:“明月,给我砌盏茶来。”

我搬过来的那晚,他便将他房里的侍女打发走了,显然有意将我当丫鬟使唤了。

停下手中正做着的针线,站起身给他砌茶。他随意拿起我绣的鸳鸯看着,鼻中若有笑意,“怎么绣的是鸳鸯?”

“绣的不好么?”

我笑着问道。

“唔,好。”他实话实说道:“拿到市面上出售,一定顾客盈门。”十二岁前,他学的可一直都是经商方面的知识。他沉吟道:“说起鸳鸯,倒想起了一事。下个月皇上就大婚了……不是保定帝,是今日即位的太子殿下,章武帝。保定帝,今天午时三刻驾崩了。”

“哦?”我自然已经知道保定帝驾崩的事,不过此刻还是适时地流露出惊讶。

午时三刻?

十年前南宫世家是午时三刻斩首的,他复起仇来,亦都是午时三刻呢。汝阳王府是,保定帝亦是。

南宫世家的仇人,又少了一个呢。我将茶盏递去给他,脚下有些不稳,一个趔趄,手中滚热的茶便整个地泼了出来,正中他肩膀上已经包扎好了,且换过衣服,根本看不到有伤的伤口。茶水浸泼下,血水立即就曼延了出来,他疼的一阵抽气,我吓的花容失色,忙着赔礼道歉,故作不知的手足无措,只差没跪着请罪了。

“该死的刺客,今天让保定帝‘驾崩’的事差点让他们给搅了!”

南宫绝没理会我的赔礼道歉,也没见怪,只指使我重取一件他的衣服来。我取来衣服递与他,他本要接,陡然又改变了主意,忍着疼,蕴了笑意望着我。我低头,磨磨蹭蹭地去脱他的衣服,望见那伤势,就做出关心的样子,蹙眉问道:“怎么受伤了?”伤口很深,可惜刺偏了,再往下刺几分的话,就正中心脏,我问道:“抓着刺客了么?”

“今日宫中太混乱,给逃了,”南宫绝一边伸手往我展开的衣袍里套手臂,一边道:“他们是有备而来。本来以为是窦建魁的余党,不过……”我听的心中突地一跳,南宫绝继续道:“他们行动一致,进退有据,窦建魁的手下,不会有这样的部署。况且,窦建魁的部将们都缺乏对主子的忠诚。你看禁军八支,才不过一个月,在我的手下就服服帖帖了,浑然忘记了他们以前的主子是窦建魁,要说忠诚……”

南宫绝看我,深郁的眸光讳莫如深,“还是汝阳王府的兵马啊。”

我心中突突乱跳,面容上却只作平静,说道:“汝阳王府还有什么兵马,不是连窦建魁手中的原来汝阳王府五万兵马,前几日保定帝还在世时,都一并交给了齐王殿下么?”

南宫绝哼声道:“汝阳王府的那十万兵马被北皇漓握着,不就等于被你握着么?”

我纯稚无辜地笑道:“我一个女孩子家要军队作何用,难不成还要组织娘子军上战场冲锋陷阵么?我倒觉得啊,你是汝阳王府的义子,保定帝不该把汝阳王府的兵马给齐王殿下一个外人,该尽数给你才对。”

“坏丫头,以为我受伤了就欺负不得你么!”

口上说着欺负不得的话,但一把揽我坐于怀中,温香软玉在怀,闪烁着狼性光芒的深郁目光,哪有半点受伤了便动不得荤腥的脆弱?倒是因为他的突袭,我猝不及防惊咋的时分,手臂又似无意往他肩膀伤口上扒去,几乎用尽了我所有气力,狠狠地抓揪了一把,小儿女状的娇痴嗔怪中,他若看得到我伏在他胸口的表情,一定是铮铮咬牙的,连秋水般清澈的眼神,也必定喷射着噬骨的恨毒。

不意外又听到了他咝气的痛哼声,他忍着痛,抵额与我厮磨道:“哼哼,汝阳王府的兵马,给我我也不敢要啊。窦建魁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你要我也落得个屈死天牢的结局么?”

窦建魁可不算屈死,汝阳王府的军队在他麾下,查到的他私藏军火,对梁国江山社稷图谋不轨是实!当日汝阳王府事件他落井下石,我自是要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南宫绝的手里仍拿着那副鸳鸯绣,眸中笑意点点,“汝阳王府覆亡的当日,窦建魁无耻地将那五万兵马收归囊中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了他未来的下场。”

南宫绝脸上笑纹若浮光掠影,明亮的黑眸望着我同样乌黑的眸子,倒映出我翩若惊鸿的身影,他一字一字,阴魅地道:“内外夹击,使他腹背受敌,这件事上,我们配合的很好不是吗,明月?”

我如坠冰窟,通体雪凉。

南宫绝没再与我抵额厮磨,他坐正了身,拿着鸳鸯绣的那只手臂揽着他怀中我的身体,另一只手臂稳稳地拿起茶壶,往被我倾泼的空了的茶盏里添茶。他添的很稳,便有沉凝的气流随着缭绕的茶雾蔼蔼盘旋着,茶水满到盏沿他就住了手,将茶壶放下,稳稳端起茶盏。当他慢慢将一盏茶饮的尽了,半阂着的眸子才转向我。

他‘嗤’地一口笑了,睨着我,“偷鸡不成反被蚀把米,遇上你,窦建魁也真是不幸。”

自然早没如先前那般曲意迎承他了,望着窗外蕊白的桂花,真是香呢,可今年这个八月,真是冷呢,懒散地靠坐在他的怀里,自然不是舒心的慵懒,是冷淡的疏懒,连语气也带了几分懒怠:“窦建魁被打入天牢的当晚就‘畏罪自尽’,相爷的手段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开始兴师问罪了么?却不知他识破了多少?是只从群起而奋告窦建魁的部将底细查到那是原来汝阳王府的兵马,我又去过一遭窦建魁的将军府,断定我与荷尔穆他们有联系,还是已经识破了我与昔日部将联手做过的其他事,甚至是他今日致死保定帝,我意图获取证据,更使人行刺他取他性命?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越是心里没底,这一刻越该不动声色,以静制动,等他慢慢发话。倒是先前惊骇到绝望的心绪回缓了些,身体虽然仍旧冰凉,但心情还算平静,不至于自乱阵脚。

他望着我,很是疏懒地笑,笑意一若室外的残阳漫天漫地,一块一块一粒一粒碎在地上,等着人拾拣起来,那样疏懒和暖的笑意乍看是那样的明媚,让他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平易近人了起来,可再看,分明如芒在背,每一道光线都洋洋洒洒地蕴着含蓄的威胁。

兴许他还不知道我做过的其他事,但他显然想以这似将人看到骨头里去的笑容乱我心神,方寸一乱,什么不都揣度出了么,多省事。可我屏心敛气下,他慢慢发现这一套似乎对我不管用,他睨视着我,笑了笑,说道:“其他的事,我并不想去查。——免得我禁不住会做些伤人、也伤己的事。”他望着我,嗑目笑着,“但想着每晚都抱着一把‘剑’睡觉,一不留神就会要命,还真是闹心。”

他靠在椅背上,歪着头,手撑着额,连神情语气也带着懒怠:“算了,这一次……我不追究。”

他拍拍我手臂,温声道:“刚才被你那一抓,我肩上伤口又流血了,去找些纱布药棉来重新包扎一下。”

这一次,再不敢对他的伤口存些别的意念,清洗,上药,好生缠着纱布。

他闭着目,靠在椅子上,享受着我的服侍。

残阳的余辉透射进卧室,手中机械的动作让我睡意上涌,他显然也是,昏昏欲睡中听得他带着睡意的声音:“将你送去窦建魁将军府的那次,有意让你与汝阳王府的部将们接头,也是送走你的一些原因。”

“明月,你要对付别人可以,我甚至可以帮你。”他沉吟道:“可若想着对付我的话……”

他仍旧闭着目,“或者咱们约法三章如何?”他道:“第一,没有百分之百能致死我的把握,你不要针对我;第二,别人算计我的时候,你不能落井下石;第三……我还没有想到。等哪天想到了,我再补充。——在外面得提防别人,回家还得提防你……我半夜睡的正熟,你会抡剑将我杀死。我得提防的人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增加一个你。”

“好像约法三章每一条都是对我有利的,”他总算有些自知之明,笑道:“我也可以附加你一些福利。就像汝阳王培育我,让我有能够与他抗衡的实力一样,我也可以培育你,让你有实力使我一败涂地。但在你还不够资格成为我的敌人时,别将矛头指向我。有一句话,不是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你看我也隐捺了十年,你就不能也隐捺十年么?十年之后,你再与我了清一切恩怨情仇,这样才公平。”好像时光流转,回到了我们的年少时代,最后一句话,带了那样的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