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想都不要想!
“我是女子,不是君子。”而你,更不配被称作君子!
协议没谈妥,他并没流露一丝失望,显然意料中事。他恬淡笑道:“最近我又多了一座靠山,你那家门血仇得报,更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这回,他是真的睡着了。
章武帝北皇晟登基后,采用了臣相南宫绝的建议,只除了几个重要的位置换了北皇晟的人,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其他人事关系几乎未有变动。包括北皇漓在内,往日富贵荣华亲王地位没被削弱影响,至少短时期内,北皇漓北皇缮依旧是金尊玉贵的亲王。而章武帝北皇晟初登基,皇权尚未稳固,也想借与北皇漓北皇缮两位堂弟亲睦关系收揽人心。
此次皇位更迭,保定帝驾崩,尊号为‘高宗法天隆运、至诚先觉、体元立极、敷文奋武、钦明孝慈、神圣纯皇帝’;章武帝的生母,保安帝的皇后,保定帝的花—蕊夫人被尊为孝仁皇太后;皇太后顺位被尊为太皇太后。伴随着章武帝北皇晟位登大宝,另一个复出的,重登政治舞台的人是昔日的皇太后,今日的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一则怕章武帝登基后会对北皇漓三兄弟不利,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北皇漓等人常伴身侧,祖母的她,对北皇漓三兄弟明显比对章武帝北皇晟的感情亲和些;二者,章武帝北皇晟的身上有一半突厥血统,这也是太皇太后有些不放心的;再者,便是太皇太后本身就对政治权利有着强烈的控制占有欲望。
“北皇晟不知怎地,就是令我不放心,总觉得他会是我最大的敌人。我怎么会不留着一手?”
暗地里,一手将太皇太后推到与章武帝并驾齐驱政治颠峰地位的臣相大人——南宫绝两指抚摩长剑,慢慢笑道。
新帝即位,朝堂之事虽百废待兴,但目前最主要的是新帝祭祖、庙宗等大事,这些事宜自有礼部完善斟酌,负伤在身的南宫绝得章武帝特许在家养伤。
他肩上伤势虽不在要害,但伤口深,照理说得静养个两三月,岂料他自身痊愈力那样地好,简直是健壮如牛,才忙完将窦建魁、保定帝一举歼灭,令保皇党摧枯拉朽一应的事,赋闲在家养伤期间,又与太皇太后背地里两相往来。
窦建魁于梵音寺调戏的正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宫人,我甚至料定,在那时候,甚至更早,南宫绝就与太皇太后狼狈为奸了。
虽因保定帝是灭门南宫世家的仇人之一,他助章武帝登上帝位一臂之力,可人家还是太子殿下的时候,他就绸缪着制肘人家的招数了!真真、、、我虽对章武帝北皇晟心有芥蒂,也不由替北皇晟觉得可愤可恨。
我捧着茶在一边侍侯,九月这时节虽然不太热,但正午的太阳照射下,我穿这样的一身衣服——黑色鞋袜,黑色纱袍,黑色纱帽——他说的,只要一出他卧室,就得这身装扮——全身上下捂的严严实实的,太阳灼烤下,我还是热的虚乏,他正要练剑,笔喘着气跑进内院通报道:“相爷,玉骄公主来了。”
自今年二月汝阳王府满门抄斩,半年来,玉骄已然是臣相府的常客。而一直以来,南宫绝对玉骄这位贵客可谓是殷勤有加,每一次玉骄到来,他都会陪着她去游园。我入住兰析院这两月,他更是屡屡将我锁在他卧房,他自陪玉骄别处去谈天笑地。可不知怎地,他在臣相府养伤的这一月,照理说,他负伤在身,玉骄来探望他,他会更觉得心里快活才是,可近几次来,他无不是冷而淡之,上一次,更是言辞犀利恶毒,不留丝毫情面对玉骄下了逐客令。
玉骄踏进内院,想来因为屡次被羞辱,这次来见南宫绝,也没带一个宫人,独自一人前来。许是南宫绝上次将她羞辱的太过了,这一次到来的她,冷若冰霜。连身上服饰都是湖水蓝的清冷,不复往日的轻佻暴露。我一眼看去,玉骄跟换了个人似的。不过,映入眼中,这样的她,无疑更赏心悦目。她本来就是个美人,打扮的浮艳了,反让人觉之轻浮低俗,这样如一枝腊梅孤世而立,绽放寒香,倒增了傲世风华。
南宫绝抚摩剑刃回头,本又要冷言冷语加以羞辱,乍见今日玉骄形貌,眼中掠过惊艳和愕然,一怔之下,羞辱的话倒是没吐出。
“我来只问相爷一句:往日的承诺还算数吗?”
内院中的仆侍,我,都像是被玉骄自动视而不见,她只望着南宫绝,问道。
玉骄的态度很严谨,但南宫绝轻轻一笑,形态却是与之相反的漫不经心,竟是问道:“什么承诺?”
人怎会健忘至此?显然他是意在戏谑,甚至于不愿履约了,玉骄饶是平心敛气,这一刻也不禁被激的怒火澎湃,但她按捺的还算好,只是哭喊道:“我嫁来汝阳王府,嫁给云溶明,你给汝阳王府的男人戴过绿帽子,汝阳王府失势,满门问斩后就娶我!”南宫绝在听到‘汝阳王府失势’几字时眉头一皱,听到‘满门问斩’几字时,眼底更是覆上了一层阴霾,这样的情绪变化,往日玉骄或者察觉不到,但今日敏感的她却是察觉到了,她哭喊了,甚至有些歇斯底里,“你骗我的是不是,你不会娶我的是不是……”
寒意覆上眼底,南宫绝几乎是想也没想就道:“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娶一个嫁过人的女人?”
玉骄一怔之下,哭声倒是止了,可止的恁突然,喉咙中咯噔了一下,才绝望地道:“你以前说的,你喜欢我,你爱我的话,也是骗我的?”
南宫绝将剑交给笔,拉过我,望着我,春水般笑着,“这样的话,换作明月,就一定不会相信的。”
我捧着茶,淡淡抬眸望他,他与玉骄男盗女娼的事,把我牵扯进来做什么!
“我若喜欢一个女人,爱一个女人,是不会说出来的。”而说出口的,一定是假话。南宫绝答着玉骄的话,望着的人却是我。
南宫绝的这番举动,却让玉骄将目光移向了我,显然也是知道我被南宫绝收入房中的事,玉骄怒我不争,哀我不幸,对着我哭骂道:“你真是瞎了眼,怎么和他在一起!云霓裳,枉我一直那么羡慕你,甚至是嫉妒你!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对不起你,对不起汝阳王府,他做过多少对不起汝阳王府的事……”
在这一刻,我唯一反感的女人,玉骄对我的谩骂,却成了我这么久日子以来,听到的最舒心的话。
可是南宫绝已怒形于色,叱喝道:“将她带出去!”
立即有侍卫一左一右拉扯着玉骄,玉骄百般挣扎下,还是不敌侍卫的力道,玉骄望着南宫绝,做着最后的反叛,哭天抢地道:“父皇驾崩了,我没了依附,你就这样对我了是不是?一直以来我那么喜欢你,真是瞎了眼,瞎了眼!南宫绝,你卑鄙无耻,我得势时你便对我好,利用我,现在我失势了,你就翻脸无情,过河拆桥……”
南宫绝勃然大怒,抓起我托着的茶盘里的茶盏就掷了出去。
却是掷在拖拉玉骄的侍卫的身上。
以他的身手,不至于连茶盏都掷不准。
他到底不忍心,到底留了些情面。
但效果是达到了,这最后一击,足以令玉骄彻底死心瞑目了。
玉骄被侍卫带出内院,最后映在我眼中的,是玉骄泪流满面,却又理智清醒的眼神。
或许我天生就欠缺同情心,对她没有一分同情。
当日与南宫绝鸡鸣狗盗,就该想到今日局面。他根本就是失心疯,是一条吐着信的毒蛇。
而大嫂因她而死,汝阳王府的灭门之劫她亦参谋其中。
今日的眼泪,是她该一滴不少地落在汝阳王府的。
而想着玉骄,南宫绝却不胜烦忧,靠坐在花荫旁的椅子上,揉着眉心,说出来的话,懊恼中居然夹杂着一丝丝宠溺:
“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
“相爷,齐王殿下登门造访。本来我们要拦着的,可齐王殿下……”笔支吾了一阵,为难地道:“现在他坐在正厅喝茶,请也请不走。”
南宫绝轻笑道:“今日还真是贵客盈门。”
南宫绝叫住往卧房走的我,“明月,一起去。”
“是。”我回转身来。
入得正厅,北皇漓见到南宫绝,起身,颔首,南宫绝亦是回礼。北皇漓的目光一直落在南宫绝的身上,倒是看也没看站于南宫绝身后侍侯着的我。我一身黑纱,连头上都带着黑色风帽,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北皇漓自是没认出我来。
南宫绝笑着问道:“齐王殿下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汝阳王府出事后的两月,本王每每到来臣相府,臣相都以明月不在臣相府的托词回绝本王。实不相瞒,月前窦建魁将军府上,本王与明月见过一面,为何这一月来,我每每到臣相府拜访,臣相也推托不见?”北皇漓面色僵硬,一如置身窦建魁将军府西苑筵席那次,连语气也带着那样的官腔,只差没着亲王朝服。他今日穿着深紫色家常服饰,显然是打算长久地在臣相府坐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