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景辰在子离每嘶吼一声时他便道歉一声,夹杂着痛苦的嗓音一丝都无进入子离的耳里,而这低低沉沉的嗓音更是他哽在喉间的溺出的话语。
房内到处都充满悲伤压抑的因子,在子离挣扎过、嘶吼过依旧无能无力时她渐渐冷静了下来,疼痛疲倦的身体靠着那始终没有松开半分的有力臂弯,任由眼里的绝望泪水一点一滴的流干。
她靠在景辰的肩头,双眼瞳眸红透睁着,里面毫无神采可言,那空洞的没有焦距的视线让她整个人像是没有生命的活死人,如今的她就连眼睫也不愿眨一下,一直捶打景辰后背的双手也是无力的垂在两侧的。如今他们彼此谁也看不见对方的脸,所以……子离的木讷与冷静的异样景辰看不见,而他一直沉痛的俊脸与带着悔意的话语她也看不见,这一切好像上天开的一个玩笑,在他知道错了时她却听不见了……
平静下来的子离缓缓闭上了眼里,眼角残留的最后一滴泪涌出了眼里,苦涩而绝望的泪水渗入景辰肩头的衣料之中,温热的液体在他象征地位的龙袍上晕染开来,宛如幽谷之中唯一盛开的幽兰般独立而妖娆。
没有人知道子离平静过后的心里在想什么,也许连她也不知道那万念俱灰过后她的心里还能装些什么。可景辰以为她发泄出来了,心里便不会像开始那般沉闷郁结的让人心酸心痛了。
景辰紧抱着子离很久,直到他听着她平静下来的呼吸声他松开了她,将她轻柔的扶着躺下盖好被褥,一颗悬着的心仍是没有放下。他坐在榻边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大掌轻握着子离的柔荑没有再用力,只要能握着她的手他的心才能有一丝的安心,他才会认为她就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开。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也就是这一天改变了很多事,当一颗冰封的心还未真正消融展露而出时,有意与无意的伤害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其敲碎,一声清脆悦耳的冰层破碎声中夹杂的也有那一颗被封的心。
此时此刻的景辰还不知道,就因为今日他的选择、就因为他无言的转身彻底将这颗心敲得支离破碎了。深深的夜他不敢阖上眼睛、也是没有任何的睡意,他就这么沉痛着俊颜坐在榻边守着她,一双深邃沉敛的眸子里满是痛苦。他静坐了一夜,看了她一夜,心更是疼痛了一夜,就算紧闭的房门被送药而来的宫婢推开,他的眉宇仍是蹙在一起。
宫婢端着安胎调理的药汁小心翼翼的走到榻边,见子离依旧睡着,她只是端着托盘沉默的向着榻边坐着的帝皇欠了欠身,脑袋一直垂着没敢抬首。
景辰同样没有看那宫婢一眼,他将所有的视线全都落在了子离身上,他知道她没有睡着,只是她不愿睁开眼睛面对他罢了。他抬手挥了挥,无言的命令那个送药宫婢出去,既然子离不愿醒来那他绝不会勉强她的。
小宫婢恭敬行礼后端着药碗安静的退出了房间,她的离开也带走了散发浓浓苦涩药汁味的保胎药。
此刻外面的天已是亮了,景辰一夜未眠,榻上的女子从醒来发泄过后有睡着过,可又醒过,身体的不适让她昏昏沉沉,整个人就像被风吹落的叶儿,随着风儿起起伏伏没有着力点。
外面的世界同样不平静,沧澜五十万大军正在逐日逼近,而一直驻留皇城的景然也早已有了部署。
齐王别苑内天才微微亮时景然已是坐在了书房听着探子的回报。若是不出意外再有几日军队便会越过虎山驻扎皇城边境山脚,只是这一次他们还未开战便以折损了四百将士与八百匹战马了。从沧澜国境出来时谁也没有料到今年这场雪会这么大,更是会持续那么久,那些将士与战马都是因病死在了路上,虽然这区区百名将士与这五十万之数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可这一战还未开始就已有折损让景然很不悦。
书房内站了数名身手都很不错的暗卫,他们都在等着景然的命令。探子一直低着头沉着声线回禀这几日探察到的消息,除了大军进程以外还有前几日在断崖从他们手中劫走的那批黑衣杀手是谁的人马。
“就这些吗?”景然淡漠问着,他到是很好奇还有谁会去劫走马哈尔,更是想要知道能拥有如此干练手下的幕后之人与他而言是敌是友。若是敌人,那这个人他必须尽早铲除,可若是可能成为朋友,也许能助他争夺水迌天下。总之,如今景然的处境已是到了关键时刻,隐忍八年而归后成败就看这一次了。一旦成功他就可一雪前耻坐上水迌最高皇位,可若是失败他将会赔上他如今的地位还有性命。
无形的压力一直都存在的,可随着大事逼近这样的压迫更是与日俱增。这些日子又冒出了另一批人马也颇为让他担心,一贯沉冷的俊脸上浓黑逼人的剑眉总是紧拧在一起,不笑已是很严肃的面容更显沉冷的让人畏惧,而且还有着憔悴疲惫之色。
探子依旧没有查出断崖那批黑衣人马的踪迹,他们好像不存在这世间一般,隐蔽的让人无从下手去调查。
探子抱拳,有着愧色道:“属下失职,望王爷恕罪!”已是连续几日了他们依旧毫无所获,马哈尔更是不知是死是活。
景然眉梢挑起,星眸微眯道:“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去查,三天之内本王一定要知道断崖那批人马的消息。”如今的他已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等他们慢慢查,越是晚知道劫走马哈尔的人马就对他越不利,所以他只给他们三天时间,人一旦再被人逼着做某件事时,效果往往出乎人意了的。
探子重重点头回答:“是!”即使这三天时间对于他们查出断崖幕后之人依旧有些渺茫,可主子吩咐了他们就只能回答‘是’。
领命的探子离开了书房,景然一夜未睡有些劳累,眼睛也有着酸疼。他闭上眼睛轻柔太阳穴,脸色有些放松道:“昨日皇宫发生的事现在怎么样了?”他启口问着书房里的几名暗卫,昨日两宫妃子同时受伤此事已是闹开了,只是她们为何会受伤有人猜测是争风吃醋为博帝皇宠爱才会如此,可景然知道子离绝非那样的女子,所以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
站立在一旁许久的暗卫终于出声,垂下眼帘回着:“昨日容妃身边的侍女已是悬梁自尽,安插在宫中的人马打听到那丫鬟是在水迌皇传去问话以后才自寻短见的。”
“又是司徒琼!”景然就知道这件事一定是司徒琼先行挑起的,只是像子离这般冷静淡漠的人又怎会这么容易就上当动怒呢?
景然不解,不过这些事都不重要,他在意的是子离现在伤势如何,“如今清妃伤势如何?”景然睁开了眼撇眸看向站着回话的属下,眼里的神采在他短暂闭眸以后更有光亮。
“太医院已经证实她与腹中胎儿已是没有大碍,只需静养调理就可恢复。
“你说她有身孕了?”景然突然冷下声问着,这样低沉的声线是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虽然子离已经成为景辰的妃子,怀有他身孕也没什么意外,可当这件事发生时景然依旧有着吃惊,甚至可说不置信。
“是!”暗卫重重点头没有看他回话,从他突然转变的声音暗卫知道他们主子现在的心情也变了。
景然脸色有些难看,这样的神情他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只是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很不高兴,一种无名的怒火迅速燃烧,而这样的恼恨亦是莫名其妙的全都指向景辰,在原有的憎恨基础上又累积了一笔。
“好好盯着,本王要知道清妃在宫里的一举一动!还有,尽快查出言浩轩被关在何处,本王不信泷景辰不会露出一丝蛛丝马迹!”就算一个人再怎么细心谨慎他终究不是神,一定会有一点线索留下的。只要他能救出浩轩,那么他带那有情有义的冷漠女子离开就绝非难事了。如此,他也算对得起为言振海一府三十五人的亡魂了。
暗卫领命。他知道言相的那双子女被景然看的很重要,若不是这样当日刑场他也不会亲自前往劫人,而言相女儿被关宫里他也不会三番四次的让他们进宫打探解救,只是景然也许还不知他那样的行为已是情大过义了。
当书房内所以的手下全都退出去后景然才舒了一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真正休息着,而房门外的天空已是蔚蓝一片,光亮洒进屋也是明亮的有些刺眼。今日的天气很好,也许一直白雪纷飞的日子已是要结束了,温暖和煦将会覆盖整片大地,而冰封千里的积雪会慢慢消融,等到天气回暖好转后曾经苍白纯净的天下将会烽烟四起,血染山河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