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皇宫中发生的事景然知道,墨轩也知道,只是他们两人表现出来的却是截然不同的。
皇宫离皇城郊外的山林雅阁有一段远距离,可在事情发生后消息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往那里传来。一直呆在暗室的墨轩一出来就听到这样的消失后周身瞬间腾燃起了浓烈的肃杀气焰。
他明明已是交代了司徒勇让他女儿别再惹是生非,可他们居然拿他的话置若罔闻当耳边风,既然不将他放在眼里,那些人也确是该死了。
一夜间墨轩同样没有阖上一眼,他的脸色森冷的好似在排斥任何人,就连属下想要回禀他从宫中得到的最新消息也只能站在屋外启禀着,紧闭的房间在得到子离有孕时一阵骤响沉重有力的响彻着,混杂的响声里面有木桌断裂的声音,也有摆设瓷瓶碎裂的声音,还有房内男人一声声痛苦的狂吼声。这样的响动编织了一曲沉重窒息的曲调,带着无比压人的气焰久久回响着。
那一刻墨轩觉得自己真是世间上最最愚蠢的人,为何他要如此听她的话不去皇宫救她,若是他能逆她一次主意,那么她就不用在宫里受着诸多的苦楚,就不会有这那个该死男人的孩子,而今……更是不会受伤不醒,屡屡躺在榻上生死不明。
墨轩发泄过后依旧没有将心中灼烧的怒火熄灭半分,他一掌震开了紧闭的房门瞬间走出了房内,手背的指骨全都染血,而房内已是一片狼藉惨不忍睹,雪白的墙壁上清晰印着十个嫣红指骨印记。
他一踏出房内,匿藏与暗处的使者全都现身跟在他身后,清一色的黑衣,一样的面无表情,他们就是青龙、烈焰、蒙傲等左右使者与副使者。
“本座要血洗司徒府,将司徒勇的首级取来!”他早已放出话过,可司徒勇竟是如此轻视他,既然如此,那就非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才会知道夔门门主说出的话从来没有不兑现的时候,而这条死路是他的好女儿亲自给他铺的,要怪就怪他女儿不该敬酒不吃吃罚酒。
三人已是料到这一次发生了这样的事司徒一门是跑不了了,只是却不知道他们门主下令会这么的快。
三人跟在他身后无声点头,一眨眼便消失了踪影。
了得的轻功让他们三人快速离开了院子,召集了十数人后便动身前去了皇城司徒将军府。江湖上的一个门派组织想要灭掉朝廷封赏的将军府并非易事,若是此事做得不干净到时定会引来朝廷人马,就算夔门在江湖地位再高也是抵不过朝廷的百万大军。
三人疾驰在马背上,蒙傲策马问着同样驰骋身旁的青龙道:“这一次不如直接进宫一并将司徒琼铲除,以免到时留下祸害!”
数十匹马儿迎风奔驰,马上的男人个个墨发飞扬,黑色长氅在疾风之下全都掀起,男人的气概在此刻展现淋漓。
“门主只要司徒勇的人头,若是我们冒然行事定会触怒门主!”一旁的烈焰用力挥下马鞭,含着迎面而来的冷风说着,嗓音里有着呼呼声夹杂着有些沙哑模糊。
“若是让司徒琼告知狗皇帝那里,单凭夔门如何抵得过朝廷雄狮?”蒙傲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是烈焰说的也至关重要,若是惹恼了门主,下场比起战死更为惨烈。
一直挥鞭的青龙沉默着,在他们两人各说己见时他才低冷着嗓音启口:“你们认为司徒琼跑得掉吗?这个女人……相信门主会亲自出马!”若是没有意外,这次进宫门主还会带回一人。青龙兀自想着,幽兰的眼里有着睿智的光亮闪过。
孟傲与烈焰听着青龙刚才的话语各自看了一眼,随后全都了然的挥着马鞭赶路,一路上谁也没有再多言启口一句。
一阵阵马蹄踏雪的声音在这银白大地之间响起,一道道黑色身影快速闪过为这山间小道增添了不少热闹气息,与此同时也为皇城某户人家带来了一场血腥屠杀!
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榻上的子离始终不愿睁开眼睛,一动不动的她躺在榻上就如失去生命的人儿一般,除了有着浅浅的呼吸吐出与掌心传来的温热的体温证明她还活着以外,她安静的让人心慌……
景辰一直静坐在她身边本不愿去打扰她,可在等待了一天一夜后他开始担心子离会用绝食的方法来无声的摆脱他,他害怕自己的想法成为真的。
他一直轻握着子离的柔荑没有松开过,她的脸颊不再像前一夜那般苍白,浅浅的红晕染上双颊让她看上去不是那么得孱弱透白,只是一直不愿睁眼的她让景辰倍感无力。
他轻唤着子离的名字,希望她能看他一眼,哪怕是稍微动一下羽睫也好,可是失聪的她又怎么可能听得见他的轻唤呢?只要她不睁开那双薄薄的眼睑,她的世界就只有黑暗、只有安静,也只有她一人……孤独的滋味她早在她爹爹坠崖死的那一刻她就开始体会了,而今她只不过是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只有她一人的时候……
今时今日她才能了解到那一年爹爹跳崖时的心情,一个被妻子抛弃、被亲兄弟出卖的男人那时的心情是何样的万念俱灰,就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所以那时的他会和年仅六岁的女儿说:要变强,只有变强才不会受伤害,只有变强……
可是她让爹爹失望了,如今的她变得脆弱不堪,因为她选择相信了爱情,选择相信了这个世上除了爹爹以外还是有人真心关心她、爱护她、想要保护她一生的人存在的。然而……她错了,在三年前那个他没有来时她就该斩断一切情丝选择忘记的,只是她不死心的一直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也许和她约定的男子是出了事才不会来找她的,也许再等等、再等等他就会来了!
多么天真的女子啊,有谁会料到当年避暑山庄中让大人、管事都惧怕的少女竟会如此的痴情亦是如此的愚昧?一个早有着活生生例子摆在她眼前过的人竟然也会傻得相信世间还会有真爱!
她的愚蠢是该付出代价的,如今的她像极了当年她的爹爹,在满心怨恨无法所报、亦是不忍心对着自己曾今爱过的人下同样狠心的毒手时他们只有伤害自己,只有一死了之以求解脱。
景辰唤了她很多声,可子离动都未动一下,这样的局面让景辰无力再启口喊她了。
他松开了她的柔荑缓缓起身,垂下的眼帘中只有她,只是她不知也不会在意。伤了她是他的错,如今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一个选择,是他自己将她稍稍打开的心门亲自关上的,也是他将她渐渐融化的心再次冰封敲碎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错无法弥补,而有些事无法从头再来,而有些人……错过了就不会再回来!
景辰满眼的伤痛深深凝视着子离,高大俊挺的身姿满是落莫,眼中的情意依旧存在,可是却被晦涩所掩盖了所有的光亮华彩,那双可以比拟星辰的眼眸顿时失去了一切亮泽。
他站在榻边良久,直到心里叹息若泪时他才无声的深吸一口气后带着满脸的伤痛离开了厢房,离开了守着一天一夜的女子身边。
他刚踏出房门,门外的两名宫俾就连连欠身行礼。景辰站在原地,沉冷的俊脸上有着拒人的冷然,他没有看身边的两名宫俾一眼,只是淡漠吩咐到道:“将药重新煎好送进去,准备一些清淡的食物让她吃!”哪怕她不想吃,可为了她,也为了肚中的孩子他也必须让她的吃些东西保持体力,就算要怄气也该有气力。
宫俾们轻声应和着,她们以为眼前的帝皇吩咐过后就要离开幽兰阁的,可景辰却是走出了厢房去了大殿一人坐着。如今的他再也不会比她先离开,当日就是因为自己的转身离开才伤了她,所以日后他绝不会比她先转身、先离开……
一直被外人视为无情帝皇的他在这位清妃娘娘面前却是如此的情深,他对旁人的冷漠与犀利在她面前亦是全都不见了踪影,这次两宫妃子受伤已是足以证明谁才是他真正在意的女子,谁才是可以牵动他所有情绪的女子……
一连守着她一天一夜的景辰离开厢房没多久,紧闭双眼的子离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朦朦胧胧的模糊她无所谓,如今的她反倒希望自己能够瞎了,这样她就什么也听不见也看不见,完完全全的将自己锁在黑暗与安静之中永远都不让任何人再进来。
她静静躺着,房门被推开了,只是这次子离没有选择闭上眼睛,她麻木的看着帐顶直到宫婢端着热气腾腾的药汁与香溢米粥走进榻边。
两名宫婢唯唯诺诺的向着子离行礼,一口同声的唤着她‘清妃娘娘’,而回以她们的只有无声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