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辰面色不改,倏地抽出自己被他扣住的受伤手掌重新负于身后,压下心里一触即发的怒冷道:“他们两人的性命朕要定了,若是为了替他们求情朕劝你们还是别浪费唇舌了!”
“他们的死活可不关我的事,你爱杀便杀!”鬼医咧咧嘴,嘴角笑得邪气。
“师傅!”欧阳蹙眉低唤他一声透着无奈,半晌后他的眸光又转向景辰,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问景辰:“若是子离来求你,你可会放过他们?”
“别再我面前一直提她!”景辰终是吼了出来,一手抓住欧阳的衣襟,一手猛然抬起带着凌厉的掌风,阴隼的眸子落在欧阳身上宛如利刃,冰冷而锋利!
“别别……别真的发火啊,我老人家可就这么一个徒儿,你把他弄死了岂不白白浪费了我十年的心血?”鬼医见他真的怒了,如影的动作扣着景辰抬起的手掌,暗中使力不让他凝聚强劲掌力的一掌落下。
“若唤她来求你,你会不会杀!”欧阳神色不改,依旧在这紧张的时刻启声问他,是似今日非要知道这个答案一般。
“她不会回来了,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景辰收紧欲想打欧阳的掌心,将那流血的手紧紧握着,试图让这样的痛来超过心里的伤。
“呃……算了算了,辰小子你也别生气,我这次来可是带了见面礼的,你要不要!?”鬼医见他眸子深邃漆黑,此刻脸上的伤痛都让他这个逍遥于世的人都不忍看下去了。鬼医淡淡说着,眉眼弯弯笑意竟也是难得一见的有了不自然。
“你们走!”景辰用力震开了鬼医一直扣住自己的手腕,转过身不再看他们,沉冷下的嗓音带着明显的逐客令。
景辰的话语一出身后是一片安静,可没过多久又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
“徒儿啊,你不是说为师带这份礼来这小子就会高兴么?莫非你也戏弄为师?”鬼医眼中潋滟闪烁,转过头问着一旁的欧阳,脸上的神情只有欧阳一人看得懂。
“本以为他会高兴,谁知他不想要!”欧阳适才脸上的一本正经也淡去了几分,转而换上的是往日的轻浮不羁,凤目里隐隐还有着几分玩味。
“人家都在赶我们了,我们又何必留下让人见着心烦?师傅,我们走!”欧阳走到鬼医身边,两个俊美非凡的男子站与一起显得格外惹眼,那份相似的潇洒与邪魅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不知不觉中已是从他们周身溺散而开。
“那……夔门那个丫头的事还要不要说?”鬼医看似有些不舍,小孩子般转身询问着欧阳,两人眼里的熠熠光芒掩都掩不住。
“自然是不说了,人家都让我们走了,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话都听不明白?”欧阳负手,迈出了几步不客气的说着鬼医,见他不染年岁的俊颜上难得有了一丝黑线布上心里也有一丝喜色。
“站住!”景辰突然启口,浑身的寒冽之气并未全都散去,眸光睨着神情古怪的两师徒有着探究。
“你说夔门?那……”
“走了走了,你都下逐客令了,皇上一言即出我们平民百姓又怎可不听?若是惹了你生气,那我这老命岂不没了?”鬼医拉过欧阳边走边说,模样就像个老小孩般有着任性,可狭长的美目依稀飞扬上翘着,眼角余光更是不舍得从身后迈步而来的景辰身上移开。
“朕让你站住!”景辰箭步跨去厉声吼着,一把抓住鬼医的手臂阻止他继续迈步。
“哎呀呀,你看看,都把我衣服弄脏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景辰已是沉冷下如霜的俊颜,低沉喝道:“你到底说不说!”
鬼医面色一僵,抬起头用自己无比受屈的双眼看着他,愣愣道,“辰小子脾气怎么就不见好转?这么大声和老人家说话可是会……”本是还想着说一番废话的,可景辰投来的目光让他只能就此打住,勾勾嘴角染上笑,不看欧阳却是启口吩咐道:“徒儿,你告诉他!”
“为何要我说?这不是师傅的见面礼么?”欧阳脑袋一瞥将视线转移不看他!
“你……真是枉我这么疼你!”鬼医做着一脸心疼模样,可他还是无法忽视得掉自己手臂上渐渐加重的力道和粘稠的温热渗入自己的肌肤上的感觉。
鬼医面色怔了怔,正视着正等待着他答案的景辰,单手微握放置唇口轻轻咳了两声,眼睑微底说着:“前些日子我去了夔门游玩了一趟,遇见了一丫头……”
“她……可好?”景辰不问那丫头是谁也知道她就是子离,那是他日日思念爱入骨髓的女子啊!
“呃……”鬼医面露难色,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景辰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刚才的魄力与冷寒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了。
“她不好么?你说啊?”景辰急问,纠结的眉宇全是对子离的担心。
“也不是不好,如今她在夔门可是被东方门主视为珍宝,他……”鬼医一时忘记了欧阳和自己说过的话,喋喋不休的赞颂着墨轩的好,可见景辰俊脸沉下染上浓浓的悲伤时他才恍然大悟,顿了顿转移话锋道:“那丫头一整日都不说一句话,当时老夫还不知她双耳失聪,不过相处了几日也就察觉到了不妥!”而那个时候震惊的还有墨轩,他与她相处的这段日子一直都不知道她听不见了,在那一刻他的忧愁满面换来得却是她第一次的展露笑颜。那淡淡的笑容暖暖的,可墨轩知道她的笑里藏着殇,可即便如此,她能对他笑,他已是幸福无比了。
“后来呢?”景辰的嗓音低哑了,当日她的失聪他也是经欧阳告知才发现的,其实若是她想要瞒一个人,那人是很难察觉到不妥的。
“有老夫在,她自然是能听见了!”鬼医剑眉一扬有着得意之色,欧阳站在一旁静默听着,也为如今的子离能听见而暗自高兴着。
“只要她过得好……只要她……”景辰想说只要这是她要的,那就好!可这样潇洒的话语他说不出口,他心里最想说的便是,她是否有那么一点点后悔离开了他,是否有那么一点点的有想着他,是否有那么一点点……
突然间他的眼睛很痛、很酸,心里更是如此,可是他依旧忍着,因为这样的决定是她做的,因为是她,所以他不能有怨言,不能说——不!哪怕他的心是那么那么的不愿、不舍得,他也只能在暗夜中独自****着自己才知道的狰狞伤口,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伤口!
“她过得的好与不好老夫不知,不过如今她怀有身孕,夔门门主更是对她无话可说,想必……”
“你说什么?她怀孕了?她怀孕了?”心像是被狠狠扎上了一刀,那一剑穿心的痛让他顿时没有了一丝力气,他握不紧鬼医的手臂,更是无力再站着。
“景辰!”欧阳担心一唤,迅速扶住他摇晃的身子,狭长的凤目昵向鬼医,带着无声的责怪让他快点说重点。
鬼医懒懒一笑,双指打在景辰的手腕上,干净的嗓音平稳,“人家丫头三个月的身孕都不见你这般虚弱,辰小子如今的身子真是越来越差了,这皇帝当得还不如我们寻常百姓了呢?”
鬼医不急不缓的说着,美目轻撇回欧阳,同样无声的说着只有他能看懂的话。
两人的眉来眼去景辰无暇顾及,在他耳里只听到了那么一句:三个月的身孕!
怎么会是三个月的身孕?
“她……我……”景辰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心里顷刻涌上的喜悦让他不知所措,更是不知如何启口言语。
“她腹中的孩子是你的!”欧阳为景辰说出了他想问的话,垂下了那双邪美眼眸看着他脸上的震惊表情,眸光是肯定!
“你不是说她喝下了堕胎药,她不是……”景辰回忆起了那夜,当时子离下体流下的嫣红已是最好的证明,那么多的刺目颜色他以为孩子一定是没有了,可今日当今世上医术最高的两人告诉他,他爱的女子怀有三月身孕,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这样的失而复得,这种痛苦过后终于尝到的一丝甜蜜让他无言表达。
景辰的满心疑惑与此刻脸上已是不知道是喜还是悲的表情让欧阳刚才才有的一点轻浮全然淡去了。他见景辰已是能自己站立,才松开了手对他道:“当日她确实服下了藏花红,可也吃了隐子果,红果的药效可以抵去藏花红的药力,也可以在半月之内让人无法察觉仍旧怀有身孕!”
“是啊,若不是当时我把脉时发现出了那丫头的体内有隐子果的药效,老夫好不知她怀有身孕已足三月呢!不过当今世上能只隐子果的除了老夫也就只有这小子了!”鬼医心里也颇感欣慰,当年收眼前这邪美的小子为徒弟该说是他一生最对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