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口
一张薄薄的席子盖着尸体,寒风瑟瑟吹拂着,时而还能见到席子下的女孩的脸孔,可是却也是失去了原来的样貌。
被泡在池中一夜,整个尸体发胀,五官已是没了活着时的清秀,车下还在滴着水,一双肿胀的小手露在了席子外面,泛着紫色。
子离站在不远处,清美的眼跃过凝霜的尸体看向前处,为她等着亲人来领她回家,可是这一站就站了数个小时,敞开的宫门外连个人影也没有。
在这寒冷的天气下,就连那些人高马大的侍卫也受不了的开始念叨起来。
“到底有么有人来领啊,要是没有我们就把她给埋了,早早交差回去得了!”男人开始不耐烦起来了,对着身旁的同伴说着自己的想法。
“再等等吧,这小姑娘也挺可怜的,听说是被她爹卖进宫的,如今就这么死了,总得领回去立个坟啊!”看起来有些老实的男人看了看盖着席子的凝霜,颇为同情的说着。
“得嘞,你老兄还可怜起她来了,谁让她没事惹容妃娘娘不高兴,这不找死吗?”依旧是那个男人,一声嗤笑后脖子一缩,双手插进自己的袖子蹦蹦跳跳的做着运动取暖。
他的话让一旁的老实男人吃惊不小,学着他把手插进袖子,一脸疑惑问道:“她不是走路不小心自己摔进池子里淹死的吗?和容妃娘娘有什么关系?”男人来了好奇,盯着同伴想要知道些事情的原委,两人闲聊起来也好让时间能过得快些。
那个男人得意一笑,又不放心的环视了一眼四周,见没人,压低着嗓音道:“我听说啊,昨天她被容妃娘娘传去问话,后来就被……”
“真的啊?”老实男人大惊,狭小的眼也睁得老大。
“可不是!所以说啊,要想在这宫里活的长久就不能得罪容妃娘娘,你想啊,她帮着那个言相千金和容妃娘娘对着干,能不丢了小命么?”
“也是,哎……这小姑娘还真是没脑子,好端端的……”
后面的话子离已是听不清了,她以为凝霜是不小心,她以为她只是不小心……
苦涩的泪滑入泛白的唇里,冰冷的、冷得她的心都在疼!
纤长的指甲被她紧握在了掌心,子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会那么难过,可是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她没有再等凝霜的亲人来,转身向着琼花殿的方向走去,回去时的脚步飞快!
绝美的脸上承载着一脸的怒,这有着千年风霜严寒的脸色是少有人见到过。一路上遇见她的人都被她脸上的表情吓着了,虽然她也穿着宫婢服,可却没有人敢拦她的路,更是会不由自主的为她让开道。
只能用绚丽形容的琼花殿里珠帘摇摆,轻纱飘逸,淡淡的香味、浓浓的暖意,都让人不由觉得身心舒服。
司徒琼惬意的侧躺在贵妃塌上,边上有着两名婢女贴身伺候着。
她美目半掩,享受着她们为自己的按摩,身体的舒服让她嘴角勾起了浅浅的笑,“重一点!”她轻声吩咐着,稍稍动了一下玲珑有致的娇躯。
“是娘娘!”跪在她面前的宫婢小声回她,揉捏她小腿的力道稍稍加重了几分。
司徒琼满意的哼了一声,阖上了眼睑有了睡意。
“滚开!”殿外,一声清冷的喝斥声顿时响起,吓得殿内的司徒琼瞬间睁眼,刚才的惬意被灭了一大半!
“是哪个奴才这么不懂规矩,明月,去看看!”司徒琼撑起了身半坐着,杏眸里有了不悦,她的‘去看看’后果可是要扒了人一层皮的。
“是娘娘!”又是唯唯诺诺的低声回话,站着的宫婢领命走出内殿,掀开帘子时子离已是踏进了宫殿。
“司徒琼!”子离毫不畏惧她今日的地位,进殿后便是一声冷喝,直呼她的名字。
司徒琼杏眼向她看去,透过层层纱帘,朦胧间她都能感受都子离身上的寒意。
子离的突然到访让她吃惊不小,她扬手挥掉了身边的婢女,下榻穿上鞋走了出来,见到站在中央的子离竟是笑脸相待,并未将刚才子离的放肆放在心里。
“你怎么来了?快……”
“啪!”子离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将她虚伪的客气印在了这张含笑的脸上。
司徒琼大惊,瞪大杏眼脑袋微侧一边,发髻也松掉了,她还没反应过来,脸上的火辣感觉已是让她失去了脸部该有的表情。
站着一旁的宫婢也是一脸的愕然,她们微睁着檀口看着自己的主子被打了,完全不知道这是唱得哪一出。
“你……你……敢打我?”捂着自己红肿的脸,司徒琼撇过螓首正视子离,眼里是不置信与浅浅染上的惧意。
“啪!”
又是一巴掌,子离只是紧抿着唇盯着她,这样犀利的眼光足以将人撕裂成片。
不等司徒琼回神,子离再次扬手,清脆的一巴掌重重的打下,在司徒琼本就红肿的脸上再印上了鲜明的五指。
“你发什么疯?”司徒琼被她连连打了五下,直到子离修长的手再次抬起她才扬声叫了出来,一旁呆若木鸡的两名宫婢也回神似的跑上前来阻止。
“滚开!”子离斜眸瞟去,冷冷一眼已是吓得那些人不敢有任何行动,随后她将冷冽的视线移向司徒琼,冷道,“我是发疯,今日的这一切也是被你逼的!”说着,子离迈前一步,左手快速抬起,眨眼间已是紧扣在司徒琼的纤细脖子上,纤长的手指迅速收紧,一双没有温度的凤目直视惊恐万分的司徒琼,未施粉黛的脸上是雪的透白与霜的寒冷,她银牙紧咬说着,清冷的眼里布满了杀意:“你怕了?你也怕死吗?”
子离不让她开口反驳,更是不给她机会,手掌力道加重,狠冽的目光不曾放过她此刻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她每走一步就迫使司徒琼后退一步,无视自己左手手背上挣扎着抓、捏的双手,狠道:“我要你下去陪凝霜,要你陪葬!”右手猛然抬起,带着满腔的恨意朝着她的胸口一掌打下。
疾劲的掌风袭来,子离猝然倒地,一口鲜血吐出,连带司徒琼一起摔在了地上。
司徒琼惊魂未定,只能用力呼吸,无力的双手握住自己被掐紫的颈项,看着殿门口疾步走来的男人,惊恐过后是委屈的泪一颗颗滚落在地。
“皇……皇上!”司徒琼完全没有力气,只能哽咽唤着景辰,瘫软在地一动不动,任凭自己的眼中的泪滴落在华丽的裙身上。
突然倒地的子离后背是一阵钻心的疼,只要浅浅呼吸,穿透心头的痛便迅速蔓延全身,顿时抽去了她身体里的所有力气。她视线朦胧看着那个男人紧张的抱着自己的妃子,看着她的眼神是复杂……
子离清浅扬唇,她在冷笑看他,看着他此刻的模样,心更疼。
深深的吸了一口起,子离垂下眼帘屈肘想要起身,可无力的双臂已是撑不起她整个身体,她只能侧躺在地上,紧拧着黛眉任由檀口里不断溺出血来。
“皇……皇上……呜呜……”
“为什么要这么做?”景辰环抱着司徒琼却不顾她哭得伤心,目光冰冷看着地上的子离,见她嘴角的嫣红不断溺出,挂在这张没有血色的脸上是那么的刺眼,眼里的眸光是说不出的慎人。
景辰的冷漠让司徒琼脸色僵硬,眼睫湿润缓缓抬起,看着正抱着自己的男人,他的视线只是盯着对面不远处的子离,看都未看她。
“为……为什么?”子离掀起眼帘,嘴角那浅淡的笑已是收起,一脸严酷的她睨过司徒琼后又看着景辰,眼里过分的清澈有着寒潭最深处的幽绿光芒在闪烁。
这样不加掩饰的恨、没有一丝悔意的怒,让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如索命的修罗。
“我要……她死……要让……她下地狱!”她吃力说着,用尽自己全身仅有的力量撑起自己,一肩青丝垂下,沾上了地上的嫣红血迹就这么迈步向他们走去,每走一步,口中的血就溢出嘴角,滴在她的胸前。
她的执着让司徒琼浑身颤抖,脸上的血色还未恢复过来,只能一味的紧缩在景辰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襟是似抓着救命稻草不肯松开半分。
“救我、救我皇上!”司徒琼紧靠他的胸膛发出猫儿般的求救呼喊,眼里的泪急急掉下浸湿了景辰的衣襟。
他紧搂司徒琼,抱着她站了起来,星眸散去刚才的复杂,换上了冷酷,“再动她一下,朕会亲手要你的命!”
无情的话是他对司徒琼的宠护,却是对子离的绝情。
子离低声笑出了声,檀口中的血越涌越多,可她却没有止步,含着一口浓郁的腥甜抬手抓着自己的衣襟用力按着心口,苍白如纸的脸颊上沾了几许青丝,话语虚浮带着早已看透的绝望,“我从未……奢望你能……放过我!”她咽下口中承载过的血又迈一步,“即便死,我……我也要拉……她下……”扬起的手带着狠绝,掌心凝聚的力道向着司徒琼打下,可水袖挥起落下的瞬间,景辰已是同样抬手,厚实的手掌紧紧扣住她的细腕用力一退,猝然的力道让子离踉跄倒地,咳出了一地的嫣红,可这样的痛还未结束,那冷然的帝皇扬声道:“来人,将这贱婢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