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别说青儿了,就说和我一同进宫的芝兰,她在洗浣房也比我强多了,每天和那些姐妹说说笑笑的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自在!哪像我们啊,倒杯茶也要走那么远的路!”跟在后面的宫婢应和着,同样是对伺候司徒琼的极大不满。
“算了算了,还是别说了,要是让人听了去告到娘娘那里,我们可全都小命不保了!”
“嗯嗯!”两人埋怨了片刻也是不敢再多言了,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她们自是懂得。
她们一番浅谈后一路走到了蕃息园,见四周没有人经过便将那杯茶倒在了花丛里,离开时又谨慎得环视了一眼,确定没人看见才疾步离开。
“你去看看她们丢了什么东西在那!”远处走来的沧澜公主浅声吩咐了一旁的侍女,视线落在了前处被雪覆盖的花圃里。
侍婢随着视线看去,点点头便飞身掠了过去。轻盈身姿稳稳落地,在刚才两名婢女站立的地方俯身端详了片刻,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后又飞身回到了长亭里。
“是失灵香!”侍女回话道。
“哦?想不到容妃也有这样的本身能取到猎狐部落的药粉!”沧澜公主浅笑勾唇,脸上是对司徒琼的好奇。
“娜琪儿,此事是否要回禀公主?”一旁的侍女看着她问着。
“这是自然,既然容妃能有猎狐部落的毒粉,想必她和那些人的交情也非不一般!”易容成沧澜公主模样的娜琪儿收回了远眺的视线,浅语吩咐后又迈着脚步继续往前走,眸子含笑欣赏着雪后的水迌皇宫。
今天漫步闲庭竟能有这样的发现也让娜琪儿开心不已,只要证实了容妃与猎狐部落有勾结,顺藤摸瓜,相信还会有更多的惊喜等着她。
如今这深宫内院可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都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更是不确定身边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只要稍有差池,哪怕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旦摔了下来也是粉身碎骨、片瓦不留。
宫中的纷扰一直都是存在的,即便无心争宠、无心争斗的人也是不能幸免的被卷了进去,若不变强只会换来一身的伤,甚至性命不保。所以那些本是秉性纯良的人为了生存下去,为了自己能很够看到每一天升起的旭日朝阳他们就必须斗、必须争抢的头破血流。这,已是成了宫中存活下来的法则,谁学得慢只有被淘汰。
没有人愿意成为弱者,一旦吃亏过受伤过,那些人都会牢记于心,下一次绝不让自己再犯同样的错,更是极尽所能的小心行事。因为他们深知身在宫中没有太多的机会让人知错就改,有时只需一次错误已是足以要人命了。
一日的时辰在忙碌的人眼中流逝得飞快,在闲来无事的人眼里却是度日如年,可无论怎样,时间的天平永远不会为谁而倾斜,白天过后便是黑夜的到来!
今夜的夜幕之上繁星多了些多,密密麻麻的布置在夜空闪烁着微弱的光亮。
一直孤身呆在御书房的景辰倚靠在宝座上闭目养神,想要将脑中破碎的梦境拼凑完整,可断断续续的片段让他无从下手,一双飞扬的剑眉也因心头的困惑始终紧拧着。他单手撑着脑袋斜靠一侧,放下了弯曲在椅上的长腿,薄薄的眼睑缓缓睁开,晶亮的眼有着刚睡醒的朦胧感,目光也透着懒散。
他直起了身走出书房,一开门,外面是一片漆黑。
黑夜笼罩着大地,景辰抬首睨了一眼天际,不知不觉已是子时了。
出了御书房,他只向着一个地方走去,因为那里有她!
迈出的脚步随着心,如今的他再也不掩饰与违背自己的内心,他能在欧阳面前说出自己的感情也就证明他已是敞开了心。
因为心中有着挂念他的脚步走得飞快,没多久他的寝宫已是就在眼前了。
他踱步走上台阶,无视门口跪下行礼的两名侍卫,径直入殿直往内室。
榻上的女子已是换上了一身清爽的淡紫色纱衣,染血的被子也被换掉了,就连一直弥散在殿内的浓郁血腥味也让香炉中飘散出来的清淡药草味吸附干净了。
景辰安静的坐在榻边,看着子离还未恢复血色的容颜,深情款款带着内疚与指责。
他一直知道她难以被征服,可琼花殿中她眸染杀意的模样他是第一次见到,那种玉石俱焚的决心让人不寒而栗。他开始疑惑起来是什么样的仇恨会让她变得这般的冷冽无情,更是害怕有一天她也会这么对自己!
景辰凝神看着子离,不自觉的伸手去握住她放在被外的柔荑,这只柔软的手掌上有着和他掌心一样的伤口,只是他深、她浅!
这是他阻止她过激的行为所造成的,可那****是那么担心她会伤到自己,可事隔一天他却将她伤得危在旦夕。这是多么讽刺啊!?难怪她会笑他,会在那一刻用尽所有的力气对他说:恨他。
心在想到这时被刺痛了一下,景辰单手抚上自己的心口,这颗依旧在跳动的心脏如今也是布满千疮百孔,有时也会流淌着鲜血,只是,隔着胸膛外人看不见,榻上的女子也看不见,同样,她更是不知道这颗心是因她变得不由自主,变得脆弱不堪。
一连数日子离一直沉睡在伏月殿的软榻上,除了欧阳每日进宫为她施针诊治外伏月殿寝宫只有景辰出入,就连伺候景辰侍夜的宫婢也全都遣退了。
一直都是飘散淡淡檀香的大殿这几日已被与日俱增的药草香味所覆盖了,不但子离需要服食的药在大殿内配制与煎制,就连景辰的紫心丸也在此秘密炼制,所有的事情一下子全都落在了欧阳一人身上,虽然辛苦可他却从未有一句埋怨的话语吐出,这次他回宫以来与景辰之间的谈话明显少了很多,景辰知道他还是在意着发生在子离身上的这件事情,所以,他不愿多说,景辰也不勉强。
清晨,一如前几日一般,景辰一下早朝便往伏月殿走来,在来的路上他总是在想她有没有醒来,她什么时候会醒来或是……她醒了吧!
抱着希望与猜想景辰希望子离能早些醒来,可与此同时他也在担心她醒来之后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他!
也许……是更深的恨吧!
每一****都这样过着,在外人看来是奢华又享受的日子,可他却是在痛苦中渡过,一日又一日……很想要挣脱这样的枷锁,很想当一回弱者逃向他处,远远的躲在深山里远离这样的苦难,可是……。他不能,他有着使命,这样的背负与生俱来,是成为一代帝皇最起码要负起的责任,所以他不快乐!
自从那一个无声的梦徒然间有了声音后,每夜他都在重复的做着这个梦,可却再也没有听到少年的呼喊声,梦里只有少女清浅的嗓音不断回响着,她越是笑得喜悦他的心却越疼。
这样一个梦不能坚持很长时间,因为他受不了心在笑声中越勒越紧的感觉。他试过要坚持的,可却还在在巨大的窒息中痛苦惊醒了。
布满一身的冷汗让他全身没有一处干爽,他急促呼吸,心脏剧烈的跳动,可是这样的痛苦永远只有他一人承受,哪怕想找一个人倾诉,却也可怜的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聆听对象,他像是被上天抛弃在黑暗角落的孩子,那个地方只有他一人,八年来,一直都只有他一人……
走进伏月殿,景辰环视了一眼内室,这时欧阳已是在里面为子离施针了。
她还是安静的躺在那里,脸色依旧透白没有生机,除了腹部在规律的起起伏伏外,不远看去她像是一具不腐的尸体,看不出她还活着!
景辰怔神片刻,掀开帘子走到内室安静的站在榻边看着欧阳为子离施针、敷药、喂药……看着他对子离做着的每一个举动。
“她何时能醒?”景辰淡声问了一句,视线看着欧阳。
“不知道!”欧阳清理了银针收起,欣长的身缓缓站了起来,淡漠的俊脸上平静无波。
“这些你拿去,相信已是能够撑到师傅寻得暮烟草回来!”欧阳将今日才提炼好的紫心丸递给了景辰,这个小瓶子里一共装了三十颗,而鬼医寻回暮烟草赶回皇城所需时间为半月,提炼解药也需七天,算算时间该是可以先克制他体内不知何时会发作的毒。
景辰没说什么,接过瓷瓶将它握在了掌心,迈了几步走到榻边坐下,将眸光全都放在了子离身上。
“我回来时去了洛城!”欧阳步回桌边收拾着零零散散的草药,低垂眼帘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看似闲聊却也是在告知景辰。
“他还好吗?”景辰眸色不变,视线依旧是看着榻上的人儿,大掌握上了子离的柔荑,冰冷的触感让他的眉梢挑了一下,却是稍纵即逝。
“还和以前一样,只是!”欧阳放下了手掌轻捏的些许草药,瞥首看着坐在榻边的景辰,目光又睨过子离,“他还是很担心她,希望你有朝一日能放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