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不语，转过身型低垂眼帘看着自己的属下，飞扬的剑眉向上挑起。
男人虽未看他，却能感受到从头顶压来的两道锐利光芒，不由将头垂得更低继续回道，“前几日沧澜公主身边的侍女夜探齐王别苑，相隔一个时辰才出来，隔日之后齐王又暗中派出十二名死士离开了皇城！”
“他们去了哪里？”墨轩星眸染上黑墨，浓浓的阴霾慎得人的心都会颤抖。
“具探子回报，他们去了猎狐部落！”
“继续跟着他们！”
“是！”男人重重点头，起身快速退下将这片安静还给了他。
独留他一人的地方只能让他重新开始思念，得知她醒了，想要再次进宫的渴望便是更加的强烈了！
皇宫。幽兰阁
今日是子离住进幽兰阁的第五天，身体在欧阳的诊治调理下恢复的很快，如今她可以搀扶着墙自己下榻走动，只是每走一步还是会牵扯着背后尚未结痂愈合的伤口。
简单梳洗后子离被侍女搀扶着来到了殿厅里，而欧阳则是在亲自为她熬药，凡事她的药材他都不需侍女插手，亲力亲为的模样倒是与他平日的随意不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子离在殿内静坐了片刻，淡淡药草味从殿外飘散进来，子离抬眸看去，正是那潇洒男子含笑而来。
欧阳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碗口丝丝白雾溺出，端至她面前时子离也不多说，沉默接过，面色从容将它一口喝完。
没有平日药汁的苦涩，所以子离也没有过多的面部表情流露出来。
“再过几****后背的伤该是要结痂了，这几****还是少走动的好，免得伤口裂开！”欧阳淡声嘱咐着，如今她的身体虽说好的差不多了，可身体还很虚，毕竟这一次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想要在数日之日完全复原也是不可能。
“嗯！”子离轻声回着，视线是看着敞开的殿门外，那里是一片白雪覆盖的空地，没有人清扫。
淡淡的忧伤悄悄的爬上了她的水眸，若是凝霜还活着，那里该是一片干净的，只是……
“你想出去？”欧阳随着她的视线看去，以为她想到外面走走，这才启口问了她。
子离稍稍敛了眼神点点头。
“我带你出去，你先在着等着，我去拿件衣服！”欧阳说着已是站了起来，他身上的膤麟松草也淡淡飘溢出来，让子离有着片刻的恍惚，抬眸看着他的俊颜，只是这张过分清秀的脸上有着淡淡的不羁，不似她爹爹的成熟稳重，更是没有她爹爹的浅笑柔情。
“怎么了？”欧阳被她此刻的表情疑惑了，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他，可是眼里却有着失望，或者说是淡淡的哀伤，不同与刚才看着殿外的一闪即逝。
“没什么！你说人死了会去哪？”子离低下了眼帘重新移到殿外，更是自己屈肘撑着桌几站了起来，好似她想自己走出去。
欧阳很自然的扶着她，微微有着诧异，心里的感觉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不懂她为什么会问他这样的问题。
子离淡淡一笑，嘴角有着浅浅的梨涡。她知道，世人没有人知道人死了会去哪里，只有死后才知道，可是……死人又怎么能告诉她呢？
她笑自己刚才的问题很滑稽，也许她不但身体受伤了，就连脑子也坏了吧！
“人死后会去自己一直想去的地方，也许那是清美的山间，也许会是美好的过去……”欧阳为她的笑心揪了起来，他低哑说着，只是这样的答案不知道是不是她要的。
然而，他回答的是那么的好，让心头平静的子离为此泛起了一圈涟漪，小小得、却已是震撼了她。
她向往着刚才他说得地方，她想去清美的山间，想回到美好的过去，只是这样的愿望只有死了才能实现。
她依旧带着笑，没有看他说道，“也许死后便灰飞烟灭那也去不了！”若真是这样，那么她死后便会是这样的吧，因为，那个帝皇不会放过她。
这一次她看透了，他将她伤得如此重可还是能救回她，那么她想死也该是不容易的。
欧阳因她的话缄默了，何时起眼前的女子是这般的忧伤了？说出口的话也是带着晦涩压抑，让人听着心里就会变得异常的沉默，像是天空出现的黑云，低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剑眉蹙起不再言语，扶着子离走到了殿门口，这里明显比殿内冷，风雪吹拂牵动着他们的墨发与衣袂。
“这里冷，还是进去吧！”才站了一会欧阳便关切说着，低眸看着她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颊已是变得透白，不由担心此刻她的身体会吃不消。
“你觉得我很脆弱是吗？”子离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看着前处白茫茫的一片她突然觉得自己是自由的。
欧阳没有出声，只是深深看着她，却是看不透她平淡眼中的那抹神采是何意？
“再有下次，你别救我了！”她仰面看他，说出的话语带着对未来的看透，“我很想去清美的山间，希望能早早回到过去，你……能成全我吗？”他说过人死了会去那样的地方，所以她想去。
这样淡淡的一声话让他眉宇皱得更深，深邃的眸子是挣扎。没想到这样的话语从她口中亲自说出时，他却是不忍。记得当日自己对景辰说出那样的话时是那么的决绝，可如今他竟是不舍这样的女子就这么死去。
“你能答应吗？”子离又问了他，见他为难了，也知道他不会答应的，因为他是那个男人的朋友，他怎么会帮她呢？
子离垂下了眼，抬手拂去了欧阳扶着她的手臂踏出了殿门口，有些不稳的脚步让她在此刻显得孱弱，只是欧阳想要上前扶她，她还是断然拒绝了。
她就站在殿门口，脚下是松软的雪，她回头看着救她数次的男人，笑，没有温度！
“若再有下次我想我一定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她说得很轻却也很自信，嘴角扬起的笑是对那一天到了期待。
“我带你离开这里！”欧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他说出这句话时并不后悔。与其诚惶诚恐的等着那天是否会到来，不如他先带她离开。
只是子离听着他的话笑容更加灿烂，她高抬手臂，摊开掌心去接天空飘落的雪白，青丝微微在她胸前摆动，美丽的情景会让看见的人全都傻了眼。
她将接到的雪有力握在掌心，睨着他淡道：“九王爷为了我离开这里去了洛城，端木淳为了我无可奈何，墨轩为了我两次进宫，还有他……竟也是屡次冒险！”子离噙着笑松开被她握成水的雪，明眸透亮，“他们都以为我自己走不出去、都想帮我，就连你也怎么认为得不是吗？”
“子离！”欧阳觉得今日的她有着不妥，她嘴角的笑就如此刻空中飘飞的雪，划过人的脸颊很柔……也很凉。
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子离却转身不看他，纤长的手指指向前处，那里天与地相连，没有红墙阻隔，眼睛能看见的地方都是一片白色。
“眼前的这片疆土都是他的，无论我走到哪里他都能找到得，可有一处地方他不敢去！”她想到了那日，他说即便是地狱他也回来的，可是那是在骗她。
屡屡的欺骗只是在告诉她，他的话全都是假的，一个没有心的人又怎么会说出真心话？是她傻了才会信他。
一直挂着嘴角的笑渐渐收起，清灵的嗓音低了下来，看着一脸不解与担忧的欧阳她藏起了眼里的黯然，说得无比认真，“下次，我不会给你救我的机会！而他……也不会再有！”
“这是最后一次，相信我！”欧阳的心被她的话悬在了喉间，他怔怔看着眼前瘦弱的女子，看似脆弱却很坚强，只是她的坚强会伤人，让伤她的人同样一身伤痛。
他记得景辰说过，他爱她！既然爱，那怎么会有下次呢？
欧阳站立在她的面前，高大的身体挡住了不远处走来的男人的视线，让景辰看不到子离此刻脸上的神情，也听不到刚才她说的话，更是不会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子离轻轻摇头，为欧阳刚才吐出的话语！
她知道，这样的伤害不会结束，从她进宫的第一天开始他们之间注定伤害！只是，受伤的一直是她！
脱下羽翼换回的便是这样的下场，也许这就是轻易相信别人所要付出的代价吧！
子离心头低嘁，转身走进了殿里，今日她的话有些多，可是却还是少说了一句，那便是——玉石俱焚！
欧阳看着她缓步走进殿里的背影心头是忐忑不安，她的话声声清晰，好像此刻还在耳边回响。
景辰今日来得早了，可就在他走上台阶时欧阳还是凝视着殿内，只是这时的子离已是不在大殿了。
景辰走到他身边，星眸睨过空荡荡的大殿，看着欧阳问道：“你在看什么？”如此专注，竟是连他走来都未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