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离淡淡瞧着他们,她神色平静的让欧阳的心里开始变得慌乱了,想要问她些什么可又怕触碰了她心头的伤疤再次让她伤心。
“你回去吧!”子离睨过欧阳,抬眸瞧着坐在床边的端木淳低声说着,如今他们之间的身份更不比从前了,她不愿连累他。
端木淳的黑瞳明显一缩,可还是站起了身,俯视榻上的她带着不舍,“好好休息!”想要说再来看她,可是她醒来了,他便是没有这样的权利了!
挺拔的身姿渐渐走出房内,那失落的背影是对她情感的放不下,更是对她人的不舍!
只有她和欧阳的厢房有片刻的沉默,子离重新将视线对上他深邃的黑眸,他眼里的心事子离读的懂。
“麻烦你……告诉他,我答应了!”其实她只能如此,言氏一门宗亲共有一百八十人,当日他能斩杀言府三十六人那么今日她同样相信他能杀了那些无辜姓言的人。
彻底变了的他,她是陌生的!所以她只能答应!
子离平淡的说着,好似这一次醒来她变了,可是到底是哪变了欧阳说不清楚!
他坐在榻边凝视了她很久,终是看不出她平静却依旧苍白的脸上有任何端倪,只能无声的点了点头答应了她!
子离的醒来景辰并不知道,他命令所有人不得接近伏月殿,自然子离醒来的消息也无人敢去告诉他,只有欧阳毫无畏惧的站立在了紧闭了七日的大殿门口。
没有人敢通传,欧阳也不需要那些颤颤巍巍的奴才通传,他站立门口,注视着关闭的门扉半晌后便是一掌落下,震开了殿门独自走了进去。偌大的寝殿内里面没有一丝暖意,摆立在一旁的炉子里煤早就烧完了,随着敞开的殿门,外面的冷风全都跑了进来,悠哉的吹拂着悬挂在内殿入口处的那道明黄帐帘。
欧阳掀起微微飘摆的帐帘踱步而入,只见关闭七日的男人正站在窗口,手里拿着的是他自己所写的圣旨。
“她醒了!”欧阳在圆桌前止了脚步,站得位置就是七日前子离站得位置,同样,他们都在那一点与他保持着距离。
景辰在听到子离醒时手指不易察觉的动了一下,垂下了眼没有说话。
“你如愿了,该高兴了?”欧阳蹙眉讽刺,如今她答应了,他不是要高兴吗?那又何必露出如此寂落的背影?
“你也认为我在逼她?”启口的嗓音干哑无力,他转过身看着该是自己兄弟知己的男人,如今连他也不懂他了,连他也冷语相向了。
“难道不是吗?若是你想她活得久些,这几日便不要去打扰她,如今她身体还禁不起皇上的折磨!”不知道为何,今日欧阳说出的话都是带刺带怒,一声皇上并不是尊称,而是挖苦嘲笑他在用自己的地位压迫别人。
“朕知道了!”景辰不介意的淡淡说了一句,手中的圣旨在背对欧阳时只能握得更紧。他担心自己一旦松开了连说话的力气都会失去。
这七夜有谁知道他的毒发作了几次,又有谁知道他在毒素侵蚀的时间里想得是谁?
没有人知道他一共吃了五颗紫心丸,也没有人知道他担心记挂的是那被世人看来是他伤害至深的女子,更是无人能体会他一直难以忍受的毒在如今都比不了她一句话狠心的话!他们只知道他的残忍,他的霸道,所以没有人来理解他、关心他,他是孤单的,注定孤单啊!
一直以为遇见他是自己今生的美好,更是逝去幸福的归来,只是,时隔八年才知这一切都是厄运的开始!如果曾经的美好只为换来今日的伤害,那么……她不要!
子离看着遥远的天际,那里她看不到湖的尽头,在这广阔无垠的湖面上飘落的片片雪花像极了如今的她,在沉沉浮浮的冰冷水中挣扎着,可最后的结局还是被彻底的淹没!
就当她凝思着自己该是悲凉的未来时肩头上被披上了轻软的裘衣,子离懒懒看着身边的男人,平静的面容上嘴角扬起了淡淡的轻笑。
“还是回去吧,这里冷!”欧阳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眼里是鲜少才有的温柔。
子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亭中,视线重新回到了湖面上。
这里的风很大也很冷,欧阳眸光盯着让他心生怜惜的女子,看着她精致完美的侧脸,心里泛起淡淡的苦涩。
“你有话要说?”子离没有再侧首看他,目光淡定看着前处,一肩黑亮柔软的长发在她胸前摆动着,就连身上的那件雪白裘衣也被吹动了起来。
欧阳敛回了视线,眸光却是暗了下去。确实,他有话要说,只是不知该如何启口。
“为何不离开这里,既然不愿做他妃子又何必答应他?”深思了片刻欧阳还是问了。这样的问题在她醒来后答应接受景辰的圣旨时他就想问了。
“我在等我的心死,彻底的死去……”如风的话很轻很轻,她转过身来看着欧阳,这些日子都是他在照顾着自己,该是要谢他的,可她不会说出那两个字。因为……若不是他竭力救回她的命,也许她的心已是随着身体的泯灭而早已死去了。
看着他眼里存留的恐慌,子离的脸色是坦然平静的,好像刚才她说的只是一句再平淡不过的话语,那么微不足道根本不需放在心里。
子离浅浅看了他一眼,觉得这里确实冷了,这才挪着步莲向高架桥的尽头走去。
优雅的身姿在走到欧阳身边时被他拉住了,他手掌的力道不重却已是可以让子离止步。
两人都没有再看对方的眼,肩着并肩站着,欧阳蹙眉掀唇,轻道:“无论如何别让自己的心死,不愿留下就离开这里!”他尽量让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星眸闪耀光亮看着自己面对高架桥的另一个尽头。
“心若不死,我永远无法走出去!”子离抽出了自己的手腕,迈开脚步踩着地上的积雪,长长的裘衣尾部拖在地上,扫去了一地的松软雪花。
一觉醒来她是真的不同了,在子离走远后欧阳才转身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如柳枝般的腰身不盈一握,可欧阳知道她体内蕴藏着惊人的力量,有朝一日倘若她爆发了,那么反击伤她的人的同时也是用她的心在做着代价!
只有心死才会离开……
那如今她还愿意留下是否说明她那颗受伤的心还在跳动着?要如何才能治好这颗千疮百孔的心,要如何做才能让的心永远不死?
欧阳想着,希望能帮她,同样……这也是在帮他的兄弟!
一人的改变牵着着众人的心,只是又有谁能知道这颗救不了的心在渐渐的衰竭,在一天一天的枯萎,等待它的只有死亡……
悲戚的一生是谁的错?是上天的戏弄还是命运本就如此?如今她所能做的只有静静的等待,顺从的走着早已被安排好了的路,一步一步踏向毁灭!
子离路经幽兰阁后院时她的避开那条捷径,这座芳香幽雅的苑子有她的噩梦存在!那夜他的残虐索要让她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是何等的低下,没有尊严、没有任何情感……
这颗坚强的心啊,何必还要痛呢?为何还不早早凋谢?
子离单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嘴角竟是扬起了讥讽的笑!
回到大殿,婢女一排排站得笔直恭敬唤她:“清妃娘娘!”而如今的这座幽兰阁便是她的寝宫,确切的说是一座奢华精致又带有难掩优雅的牢房!它困着她的身,让她失去了自由!
“你们都下去吧!”子离轻淡说了一句,不习惯那么多人在她身边伺候着,遣退了她们后便静静的坐在了正位上,一双清眸睨向四周的摆设时她有些想笑。
如今的自己是不是鹊巢鸠占呢?这里本是属于九王爷的,可他为了她离开皇宫远赴洛城,结果却是她霸占了他的寝宫,更可笑的是还成了那人的妃子。
子离想着,竟真的笑出了声,眼神不知道看向何处,没有任何焦点得笑着。
低低的清亮嗓音有着苦涩,如今的她怕是快疯了!
从殿外走来的男人听到了她清澈的笑声,可是他知道那笑里面没有任何的喜悦,也许她如今的笑便是哭泣!
景辰及时抬手,阻止了站在殿门口试图启口唤他行礼的宫婢们,静静站在那里很久,直到殿里的笑声消失
他才踱步走了进去。子离的眼里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见他进来,她缓缓起身,没有行礼没有说话,只是就这么看着他走近自己。
一隔数日他还是来了,在她身体恢复的差不多时这个恶魔又出现了。
景辰并不在意她这般直视自己,更是不在意她有没有行礼,他在意的是她此刻看着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眸光的平静让他看不出她的心思。
两人对视着,彼此没有任何话好说,只是这样看着让她的眼睛都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