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敛了神色自己坐下,不再多看他一眼。
“你就这么讨厌朕?”景辰依旧站在原地,此刻她的模样完全是无视他,这般的淡然让他有被人轻视的滋味盘旋在心头。
“不是讨厌,是恨!”她斜挑起黛眉,平淡的眸光在她说出那句话时明显闪过了冷冽的寒光。她不介意在他耳畔重复说着这样的话,更是不介意如此无礼对他也许会要了自己的命。子离重新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瞬间冷下的俊脸,她仰面瞧得仔细低低说道:“怎么?皇上不高兴吗?若是不悦大可惩罚我!”她佯装蹙眉思考着,随后又是弯出讽刺的笑容,“不如……仗毙好了!”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日琼花殿里他丝毫没有犹豫就吐出了那句要她命的话,而那时自己的心是在片片撕裂开的。自从他们重逢以来,每每受伤的一直都是她,而伤她的却是曾经说会保护她一生的人。
不知道那里出了错,如此性情大变的他将她伤得体无完肤。也许在他眼里她早已不是当年他口中的悦儿了,她只是罪臣的女儿,是身份低贱的女人。
子离眸色变得犀利,等着他爆发,等着他这次会如何伤她。
景辰确实怒了,覆于身后的手掌紧紧捏成拳,可看着她的眼却是没有一丝的狠冽。
“你在怪朕?”他试探性得问着,低沉的嗓音甚至有着听不出的温柔在里面。
然,子离脸色却变了。他那日的对待她不该怪吗?还是要笑着欣然接受他施与她的惩罚?
垂下了眼,子离掩去了刚才眸中的明显怒焰。清淡的嗓音是不在乎,是无所谓……
“我怎敢怪皇上?天下生杀大权都捏与你掌中,你想杀谁便杀谁,不是吗?”她说着,心口的伤在滴血。他护着司徒琼却是要她的命,他伤她却又要她成为他的妃!这个男人,让她失望,让她心寒!
她闭上了眼让瞳孔里的酸涩快些退去,睁开时又是一片清亮。
景辰无言,他只是拧紧着剑眉静静看着她脸上闪过的每一个表情,那淡漠的心痛是否是为了他?他是否可以这么想?若是,那是否能说明她也是在意的?
心里的像是被压了石头,景辰想要说话,可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解释,也许只会让她更恨他吧!
依旧是无言,他也只有在她面前时会这般的不能言语。
子离嘴角扯了扯不再与他多说,即使说下去也只会让自己更加清晰的记住他对她的伤害!
转过身,子离向着内室的厢房走去,背对着他的身影有着她的骄傲与冷然的排斥。
景辰在那站了良久,脑子里想起的是那日琼花殿的情景。
当日自己的狠心与她凄美绝望的笑颜,还有奄奄一息时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却是为了说恨他。
一定是哪里错了,所以后面的全都不对了!
景辰深思着,蹙着眉头强忍着头痛欲裂,他努力回想着,好像自己漏掉了什么!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找不到思绪让他的俊朗冷沉的慎人,如狼的警惕也削去了大半,就连欧阳走出内室他依然没有察觉到。
欧阳看着神色不太对劲的景辰,大步迈前,同样拧着飞扬的剑眉,不等景辰回神便已是扣住他的手腕为他把脉。
脉象紊乱加上体内血气的逆行让欧阳扬声喝道:“你在干什么,药呢?”这个混蛋,毒发了还在忍什么?
欧阳喝斥着,回神的景辰像是憋在喉间的一口气徒然吐了出来,连带着口中的血溺出,缓缓划下他冷峻的下巴。
“放开!”他冷下黑眸回吼着,抽出自己的手拂袖拭去嘴角的黑色血液,口中带着浓郁的腥甜看着欧阳,“死了不是更好?这样她就可以自由,被朕斩杀的人也全都痛快了,这些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欧阳听着,脸色明显僵硬了,看着他像是在发泄自己内心的痛苦,他已是明白这一刻的他是为了谁!
呈几何时他认识的泷景辰是狂妄不可一世的,更是宁愿只需七天性命也绝不向人低头示弱,只是眼下的他,嚣张、冷傲、无情全都不在,有的只是自暴自弃。
“你以为你死了她就能忘记你所做的一切?你以为死能解决一切吗?”欧阳朝他迈了一步低吼着。他要骂醒这一刻没有魄力的他!
再次抓过他的手腕钳制他坐下,欧阳沉冷俊脸,神情严肃为他把脉。
“为什么你不和我说?你当真不要命了?”依这样的脉象欧阳不得不担心起来,开始还以为三十颗紫心丸足以能撑到师傅带着暮烟草回城,可这般看来怕是有些悬。
景辰有些气虚,靠在椅上胸口起伏的厉害。薄唇虽然紧抿着,心却是已经回答了欧阳刚才的话。
他很想说他是不要了,深仇大恨早已报了,该杀的人都杀了,该死的也死了,如今他好像没有理由值得活下去。
“你不想知道自己梦里看不清的少女是谁了吗?”欧阳从他黯淡的眸子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此深沉的他让欧阳有些不安。
“也许不知道会更好!”景辰淡淡回了一句,口气不再像刚才那么暴躁。
欧阳垂眸睨着他缄默了,只是黑着一张邪魅俊脸为他渡气,而景辰也只是安静的坐在椅上闭上了眼,蹙着剑眉,脸色依旧有着纠结。
琼花殿
自从子离平安无事醒来后司徒琼便是终日寝食难安,而司徒将军也是每日一下朝堂便往自己女儿的寝宫赶。景辰七日未上早朝与子离突然被封为妃子,这些事都让文武百臣与后宫妃子吃惊不小,当然了,大家议论更多的也是子离。众人不得不佩服她能从宫婢荣升为皇妃的手段,虽未有正式的封妃仪式,可她能住进昔日九王爷的寝宫也能看出此人并不好惹,所以宫里的太监和宫女都很畏惧她,自然……得罪了她的司徒琼就更加惶恐不安了。
“过几日马哈尔会来皇城,到时候你安排一下!”司徒琼完全是命令的口吻,如今她等不了所谓的合适时机了,既然老天不给她铲除对手的机会,那她就自己制造铲除所有挡她路的人。
司徒勇刚刚才端起茶杯想要品尝一口,谁料女儿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完全是在他脑门上当头一棒,吓得他拿着瓷杯的手都在抖。
“琼儿,此事太冒险了!”司徒勇不得不启口劝阻,若是此人一旦让安插在皇城内的暗卫发现并禀告到皇上那里,怕是要诛九族的。
“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这一次我要她死无全尸,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司徒琼皓齿紧咬,目露凶光带着杀意。从她那嗜血的瞳孔内好似能看见被她视为仇人的影子。
“可如今她的身份更不比昔日,何况如今皇上经常……”
“够了,我知道皇上经常去她那,那又怎么样?告诉你,皇上是我的,是我的!谁和我挣谁就要死!”司徒琼大喝起来,瞪着一双不再水灵的眼看着自己的父亲,那样犀利的眼光让司徒勇不敢再多言,只能吞咽着口水将那些会惹女儿生气的话一并咽回了肚子里。
司徒琼看着哽语的爹,黛眉抬起,冷道,“如今我们已经没有路可走,不是她死就是我们亡!你要知道,一旦我在宫中站不住脚,你也休想再在朝堂上叱咤风云!”
“为父知道!”司徒勇低声回了一声,心里当然明白女儿的荣辱和他是相辅相成的。
“明白就好!马哈尔最晚五日便会进城,到时候你去接应,此事决不能有半点马虎!”司徒琼冷哼一声,再三交待着,这件事可是关系到她今后在这后宫的地位,一旦失手,她不但失宠,更是连命也不保。如今
她押下这么大的赌注就是一局定输赢了!
阴森的杏眼里充满着诡异的笑,她好像很自信这次自己不会再输了,只是一旁噤声的司徒勇心里却是忐忑难安,偷偷斜眼睨着女儿的心是颤抖的厉害。
司徒琼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可哪里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直暗中盯着她的不仅有宫里的沧澜人马,还有皇城郊外的东方墨轩,只是谁才是那只真正的黄雀现在还不得而知,唯一知晓的是,司徒琼是当定了那只可怜的蝉了。
湘雪殿
那边司徒勇前脚踏进琼花殿,这里沧澜公主已是悠哉的躺在香榻上不费吹灰之力知道了他们谈话的消息。
终日易容从沧澜公主的娜琪儿行事极为小心,宫里任何风吹草动她都尽收耳里,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再最短的时间将消息送出宫外给她真正的主子。
极为有兴致的品尝着水迌国的点心,虽然异乡糕点的味道与沧澜宫的比要差些,可是心情好时吃什么都一样高兴。
“他们决定了?”又捏了一块茶几上的绿豆水晶糕放在嘴里细细嚼着,眉眼弯弯带着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