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看着东西,疑惑道:“这东西神医不留下吗?我带回去……”
佛爷已经大略有了头绪,摇头道:“你还是拿回去的好,若是史太君偶尔想起来,也不用露出马脚。若是史太君有何不测,你再取出来给我。如此惊天之事,未必便要证据,只要略微提及,就足以震惊世人。还有那些受要挟的世交,哼哼……我正有用处!好得很……不会让大皇帝失望,也让天下高兴人痛快一次。但是你不能就这么出去,只怕有危险。”
鸳鸯吓了一跳,疑惑道:“我会有什么危险?”
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佛爷忙安慰道:“别着急,没事儿!不过既然是到我这里,很不会让你出问题的。但是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出去,得想个妥当的法子掩人耳目,方为上策。”
想了好一会儿,鸳鸯有了个主意,想起旧年湘云总爱穿宝玉的衣服,而且才刚那小二似乎与院子里众人都很熟,与佛爷也交情匪浅,不如她也来个男装,如此也避人耳目一些。而且那小二年岁尚小,身架子和鸳鸯差不多。
如此打定主意,和佛爷一说,佛爷愣了一下,笑道:“好个伶俐的丫头,日后若果真有你服侍,我也少操点儿心。不过……你这么好的个人儿,为人下到底有些不妥,不如给你找个好去处,过你的日子去。如何?”鸳鸯心高气傲,自尊自爱,稍微用点儿心,就能看出来。
等着小二去取衣服,鸳鸯摇头道:“能服侍林姑娘是莫大的福分,若是姑爷不嫌弃,我求之不得。只是如今我这么对老太太,心下不安。日后若是林姑娘逃过此劫,但请姑爷好生爱惜,我死而无憾。家里还有老子娘,我也该回去孝顺膝下,让她们安度晚年。”
佛爷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忠烈之人,不过这事儿暂时不着急,如果你真的愿意服侍玉儿,或者日后等大事定下来,你自己再和玉儿商议。如此大恩,我和玉儿都没齿难忘。至于老太太,历来如此奸险,姑娘明辨是非,如此处断,也不为过。只是这‘姑爷’是什么意思?”
小二拿着衣服站在门口,见鸳鸯吃惊,忙上前来嬉笑道:“回爷,姑娘娘家人称呼自家姑娘的夫婿,就叫姑爷,不知爷要做谁家姑爷?”
“爷的事儿要你管?有叫你偷听吗?”佛爷嗔道,心下倒是高兴,他可以做玉儿姑爷了,有趣儿。一点儿想着,一边儿让鸳鸯拿着衣服到隔壁去更衣。
片刻功夫,佛爷和小二眼前一亮,只见一个俊俏的公子站在他们面前。虽然穿的是小二的衣服,可难掩脱俗气质,清秀玲珑,佛爷好生看了半天,笑道:“姑娘……兄弟好气度,看这幅身板,只怕……某些人是多有不及了。”
小二翻了个白眼,也没敢冲着佛爷,嘀咕道:“人比人,气死人,不如我的还多着呢。”
可惜那屋里没有镜子,鸳鸯自己没见着,只是觉得这衣服倒是合身,被二位一夸,又是头一回穿男装,虽然有些新奇,却也却不过姑娘家羞涩,忙低着头道:“我很该回去了,否则只怕门口的锦衣卫侍卫等生疑。才刚的事儿,还请神医设法周全。”
佛爷点头应道:“我理会得,而且也是我的事儿。这小二哥是个稳妥之人,你跟着他去,必定无碍。”
三两句话,小二是个聪明人,也就明白了。鸳鸯也是个明白人,看小二的样子,除了滑头些外,倒是伶俐聪明,也很可靠。心下感慨佛爷识人用人的手段,便忙告辞而去。
只等看着鸳鸯走远了,佛爷才握着铁锤般的大拳头,狠狠的敲在桌子上,登时将那可怜的桌子脑门敲碎……
听见里边“啪”的一声,很是刺耳,曲折等赶紧进去。
朱丹忙和小二收拾桌子,曲折疑惑不解,看看佛爷的神色,脸色铁青,必定是生气了,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儿,只得小声劝慰道:“回爷,不论什么要紧事儿,也总有解决的法子,又何必和自己过不去。生这么大的气,与人于己都不好。”
佛爷看了他们一眼,忽然想起多多的密函还没看,忙掏出来,再一想,宫里的事情大概也就知道了。当然,多多在宫里可不能只是闲着念经,尤其黛玉入宫之后,他更要方方面面小小心心,否则让佛爷被算计,他们别说吃亏,也三辈子都心下难安。
好啊!皇太后已经准旨,然后又心里有愧,病倒了,病的好!多多给她吃了点儿迷糊的藏药,既然病了,就多病几天,而且……看样子皇上也知道了,但是并没阻拦,好得很!
佛爷这下子脸不黑了,反而发白,白的和终年积雪的圣山山头一般,好个大皇帝。是喜欢玉儿,是顾着她,可也不该这么折腾,有意思吗?
“爷……”曲折在一旁看着,吓了一大跳,见佛爷只有怒色,别的都看不出来,只得赶紧劝道,“宫里怎么样了?林姑娘……”事已至此,黛玉的事儿,他们几个人哪里还能看不出来,就算不知道佛爷是意在娶她,可也差不多,那是他心上人。而且佛爷自己无恙,别人也不能将他怎么样,看佛爷如此生气,就一定是黛玉有事儿了。
被曲折一叫,佛爷才回过神来,看着曲折道:“这回有好戏了。大皇帝等着看我笑话呢,我让他看个够……多巴说他还有点儿良心,那就好。手下留情就好,否则我佛国的事儿搞不定,这里我也能将他搅翻天!他想看我笑话,我就让他先看台好戏,哼……”
曲折听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小心劝道:“爷,咱们现在在人家手里,凡事还是小心为上。就算林姑娘的事儿,爷和林姑娘心意相通,实在不行就悄悄将她带出来,也不用弄得满城风雨。到时候大皇帝面子上下不来,一怒之下,与谁都不好。”老奴自然有老奴的打算,他想的是大局,而不能一时意气,图个痛快。
佛爷深吸了一口气,揉揉额角,点头道:“你说的是,我记住了。不过此事……”
朱丹将烂桌子抬出去,又换了一张好的进来,见佛爷面色不善,忙点上檀香,又给佛爷沏来宁神香茶,才过来帮着劝道:“爷,刚才外头来回,昨儿吩咐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就几个世袭怕惹事儿,不敢出面,但少了他们,事情会难办很多。”
随着袅袅的香烟升起,佛爷也静下神来,想了一下,点头道:“没事儿,除了那几个,我还有更好的。而且……那些安排好的先且别管。你让人将贾雨村当初判过的案子里和贾府有关的都找出来……不,和贾王史薛几家有关的都挖出来,要不然他们几家同气连理,一定会相互设法救助。如今既然大皇帝已经将小史侯和王子腾架空,大概也有这个意思,你去刨一刨,有关的事儿,都让他们去告,我就不信这火点不着。”
“爷……”曲折小心的问道,“当初爷不是交代,不要和别的各家粘连上吗?如今这样……?若是大皇帝不愿意,到时候可怎么办?”
“不愿意?”佛爷讥笑道,“臣下上奏,他有什么不愿意的?他还能堵天下悠悠之口?尽管告去,就挑那些要紧又不要紧的,尽管劾奏去。若是不愿意,他尽可以不管,看天下之人可能咽得下这口气不能。我非把贾府四周围挖出一条深沟来,看谁还能过去救它!”
呃……这也太冤大仇深了吧?曲折和朱丹面面相觑,实在想不出来他一下子哪里来那么多的气,虽说刚才鸳鸯是贾府来的丫头,可如今林姑娘已经在宫里,而且贾府已经抄家,他还不够?难道是发现上辈子的仇了?
曲折想想还是劝道:“贾家百年望族,要想和别家完全切断关系,谈何容易?爷不是说差不多就行了吗?不如见好就收,也免得大皇帝忌恨。”
佛爷慢慢的品着茶,脑子里飞快的转着,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朱丹,你让小二小心把倪二哥请来,我有事托他帮忙。”
等朱丹走后,佛爷才对曲折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正因为百年望族,若是光挖它自己,四面八方援手一至,到时候跟挠痒痒差不多。如今史太君的根基尚在,她的院子又没动。若是不能刨根掘底,到时候审个无罪,或者最多丢官免职、再发回财产,或者就光发回原籍,有史太君的财产,重整家业容易的很,更别说死灰还能复燃。
既然大皇帝非要以玉儿为质,大概也是怕贾府卷土重来,到时候他也不好下台。而一旦要动更多的人,他又怕动摇天下,又不肯担罪名。既然如此,咱们只管搭高台唱大戏,等着他来收场,收成什么样就什么样,与我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