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说完我还有事儿。”佛爷依旧那般,淡淡的话,有如梵音。
“恩,各处情形还都可以,虽然有些困难,但是都同意了。”说着又将每家的情形说给佛爷听,除了寿山伯太夫人已经仙逝,对与贾母之约不大清楚、因此多费了些功夫矫情外,别的当事人都在,因此也要顺利的多。更何况这也是大势所趋,贾母死活也是一般,因此不如赶紧撇清关系,表明立场,以求自保。
“顺利就好,我已经让倪二哥另外找人去设法,双管齐下,给他们加重压力,也混淆视听,让他们摸不着头绪。”佛爷默默的赞许,又告诉曲折。曲折和多多从佛爷两岁多开始服侍他,最得他心意,这些事情,告诉他,也多个人帮他出主意。
曲折点点头,赶紧道:“事情还算顺利,佛爷还是早些歇息吧,天不早了。”
“你去睡吧。我已经让尼玛和多巴安排好,一会儿就进宫去,那边的事情我不大放心。”佛爷懒懒的站起来,慢悠悠的说道。
“什么?”曲折明显吃了一惊,“这会儿都快四更了,佛爷急匆匆进宫去做什么?到哪个宫里,又有什么要紧事儿?这大半夜的,宫门大概都关了。”
佛爷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叹道:“这边的事儿都安排好了,我进宫去呆几天,顺便看看情形。大家都打着玉儿的主意,多巴说皇太子似乎也想插一手,玉儿势单力孤,又寄人篱下,我怕她不好应付,至少心里会难过。我可不想看着她又落泪,或者……愁眉苦脸,瘦了。”
“佛爷,玉儿……”曲吉有些困惑,佛爷今儿说好几回“玉儿”了。
“算了,还是告诉你吧。”佛爷在一旁的榻上坐了,示意曲吉也坐下来,才将神示大概告诉曲吉,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笑道,“等咱们离开这里,你也能看到她,绝对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儿。我如果不自己去看着,总是不放心。如果有事儿,你们告诉多多,他自然会告诉我的。别吃惊了,我凡缘为了,这样也好啊。”
曲吉呆愣的看了佛爷半天,才恍然大悟,使劲儿眨了好几下眼睛,支吾道:“难怪当年从圣母湖回去之后佛爷就变了……只是,这……佛爷要到哪个宫里去?林姑娘那里不是有多巴他们看着的吗?而且……”
佛爷摇摇头,道:“我去她竹殿守着。他们都不行的。大皇帝已经给我密旨赐婚,但是皇太子他们怎么挡得住?而且……玉儿心思细腻,我怕她多心,心里不痛快。她又没处去说,这种事情也不好出口……这里你就多担待些,若是有要紧事儿,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曲吉还是不可思议,脑子迟钝,问道:“大皇帝都已经下旨了?那她……你们……我们……佛爷这么到宫里去,是不是于理不合?”
“她已经是我的人了,如果不是刚才听倪二哥说起贾府三姑娘,还好点儿。现在想想,如果我不在,到时候皇太子也来个霸王硬上弓,玉儿非跳湖上吊不可,我们就没戏唱了。我们心心相印,没什么礼不礼的,玉儿虽然中规守矩,但也不是个迂腐之人,会拘泥那些教条。等大皇帝放我们走,咱们就周游天下去,怎么样?”想起他的玉儿,佛爷满脸都是笑。
不怎么样,曲吉也得跟着去。虽然他可以回佛国,但就算有千难万险,他都会选择留在佛爷身边,而且会觉得非常荣幸。无奈又无奈,只得找出一件披风来给佛爷穿上,外头尼玛安排的轿子也到了,佛爷再叮嘱一遍,便赶紧入宫去。
竹林里,薄雾笼,双燕飞,呢喃动人心。
“姑娘,早起凉,雪雁这丫头又偷懒,连个披风都不给你披。”后面有人拿着一件浅绿披风,细心的给黛玉披上,唯恐她着凉;一边儿捏着嗓子道。
“没事儿,我不冷。”黛玉头上松松的挽着倭坠髻,插着喜鹊登梅碧玉簪,脸上不施脂粉,天然俏丽;身穿着湖蓝色裳裙,随风摆动,窈窕风流;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在慢慢的翻看着,头也不抬,显然看的正起劲儿。不过眼神似乎不全在书上,连谁说话也没在意。
“手都是凉的,还说不冷。”大手轻轻握着黛玉的手,嗔道。
一阵突如其来的温暖,还有……这样的大手、莲香、温润的呼吸……想都没多想,闭上眼睛,顺着他的手靠过去,任由他将披风给她系好。轻轻的揽着她肩头,抚摸着她的头,指头,划过她的脸庞……看来,她好像还是有点儿清愁。
“怎么了,想我想的连我来了都不知道?还是正在想别人呢?”
“你……”黛玉很想抬起头直起身骂他两句,只是,听他口气,满是戏谑和宠溺,实在骂不出来,或者,越骂只会越泄露心机。真是的,都怪湘云当初那句话说得不好,他的嘴比她还厉害、能说,似乎只有听他的份儿,要不然还是替他说话,哼。
偷偷的斜眼打量一下,只见他一般的穿着蓝色蟒袍,玉腰带上挂着玉佩等物,无一不是奇珍异宝;箭袖口上绣着万福花样,脸色温润如玉,虽然有一丝疲惫之色,但因为欢喜,显得玉面带春,很是悦目;头发已经能梳起来,高高的梳成一个发髻,戴着紫金冠,上面一颗明珠,闪闪发亮。看着这副模样,比昨天的皇太子舒服多了,不为什么,就是感觉。
“我怎么了?想我想的都想不起来了?这么健忘?”佛爷将她的打量尽收眼底,还有她脸上一丝羞涩。正要往下坐在她旁边,忽然发现她坐在右边,正是他顺手的方向,而不是正中间,忽然觉得有些……心里暖洋洋的,比向日葵笑的还灿烂。轻轻的扶着她挪到一旁去,重又揽着她腰,靠在他的肩头,笑道:“听说皇太子看上玉儿了,是不是想着做太子妃呢?”
“你才要做太子妃呢……”黛玉吃了一惊,挣起来就要骂他,一脸羞怒,只一抬头,还没啐他,就不由的又低下头:中计了!
“我一个爷们,怎么做太子妃呀。玉儿不想做太子妃,又不想我,那……难道还想着……他?”佛爷还没过瘾,或者有意试探,看她将来面对那些事情,会怎生反应。这些话别人自然是不好问她的,唯有他问出来,她才会老实,也才能露真情。
“你……”黛玉真生了气,使劲儿挣起来,可惜腰被他揽着,不得劲儿,只好一手撑着他的腿,佛爷看的过意不去,伸手扶了她一把。黛玉脸一红、手一软,就被佛爷一手一拉,顺手揽入怀里。这下更没话说了,又羞又气,一睁眼,瞧见自己送他的荷包就挂在胸口,离得近了,那菩萨的样子从薄薄的衣裳里映出来,虽然只是个样子,但绝对没错,看着那样子,还有他稳实的心跳,还有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干脆懒得起来了。
“玉儿……真生气了,不说话?”佛爷小心的拉着她在怀里搂好,轻声哄道。
感觉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黛玉紧抿着嘴唇,脸色绯红,心跳紊乱,哪里还能说出什么话来。可恨的是这个人还明知故问,可见得奸诈,不是好人。恶狠狠的瞪了他下巴一眼,黛玉气咻咻的道:“懒得跟你说话。”
“好吧,不和我说话,那我向玉儿请教,行不行?”看着她的模样儿,连头都不敢抬,佛爷轻轻的啄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问道。
“不理你……”黛玉的声音比蚊子还轻,脸比对面山坡下的牡丹还红,唯有他强有力的双手,还有宽阔的胸膛,让她……还有这种感觉,让她……就是不理他,这种人,就知道欺负她,很不应该搭理的,要不然还得吃亏。
“玉儿,前两天读了一首诗,实在搞不懂,‘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玉儿说,白发三千丈,怎么会呢?还有……整个我都不懂,可玉儿画着圈,似乎又是好诗,给我讲讲吧。就算要我拜师也行,要束脩也行。”佛爷很认真的问道。看他对这些东西都不懂,应该是不明白的。这么淡淡的一首诗,能有什么味道呢?
说起诗,黛玉好容易抬起头,看着佛爷英挺的鼻子,嘲笑道:“让你别看李青莲的诗,你就爱看,看不懂了又问。这首诗有两种解法,一种是说秋浦有瀑布冲天而泻,原本是很美的景致。但是李青莲郁郁不得志,看着反而觉得像是一头白发,长达千丈。白发有那么长,他的愁好像也有那么长。后一种解法直接就是说他在家里梳头,照着镜子,对着镜子感慨。秋天霜降,就是白的嘛,他都不知道一头银霜是哪里来的?愁啊……”
“他愁他的,玉儿愁什么?”看黛玉有模有样的学着李白发愁的样子,罥烟眉跳动,俏脸又含笑,佛爷看着心动,忍不住啄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