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姑娘,想家了?家母说过,若是日后回江南,可以尽管去敝府驻跸。到时候……我也回去,还有公主。咱们一块儿做个伴,也好得很。”齐文赶紧过来哄道。
是啊,每个人的路都不同,她,现在有这么多随身相伴的知交。她可以过得更自在些。因为逃,还有避,本身就算一种束缚。她还不如大胆面对,兴许还能自在些。而且只要他们不肯,大皇帝也不敢为难佛爷。而他们也不用像林如海当初那样,惦记着公忠体国。去他的公忠体国,先一边儿呆着去,日后再说吧。
“去去去,一边儿去。”佛爷赶紧过来将黛玉拎走。
大概是最近天冷了,人都爱挤到一块儿取暖。齐文没事儿就凑到黛玉跟前来,一会儿和“好姑娘”谈诗论词,一会儿和“好姑娘”对弈。忽然又发现有什么好吃好玩的,赶紧头一个给黛玉拿来。几十个随从中比他小的多得是,可似乎就没有他闲,一会儿就到处乱钻。只要佛爷一不留神,又蹦到黛玉跟前来了。
望着二人的背影,齐文还不甘心,追着黛玉问道:“好姑娘,前儿说好的,难道不去吗?”
黛玉赶紧拍着佛爷的手,挣扎着要下来。佛爷唯恐把她勒坏了,干脆打横抱起来,故作不悦道:“跟这傻小子说什么?别理他。齐文,你赶紧回京去。只怕公主想你得很了。”
齐文挠着头,皱着眉头道:“公主想我,爷怎么会知道?再说了,闺中女儿,不可以随便想人的。就算想了,也不能让人知道,爷必定是糊弄我。好姑娘,你以前想爷吗?有没有别人知道?”应该不会,好像……也说不清楚。
黛玉趴在佛爷肩头,下来不得,从他肩头看着齐文随后跟来,忍不住笑道:“齐文,姐姐想你是肯定的,虽然未必会说,但可以表示啊。每次父皇给我带东西来,姐姐都要捎带一份儿,里头就总有单独放的一两样东西,若是不想你,还能给你?过几天就该重阳了,街上必定有过节的东西,你若是想姐姐,就去找一两样合你意的东西,回头让人带去。”
“这么说,公主就是想我的了。”齐文挠挠头,似乎有些意外的惊喜,小心蹭到二人旁边的椅子上坐了,又小心的问道。“好姑娘,那我该给公主送什么呢?如果是好姑娘,会想要什么东西?或者……爷都给你送什么,姑娘喜欢吗?”
这……留在客店里收拾东西的都当作没听见,忍着笑各自忙去。黛玉看看佛爷,这下,还真是有些头疼,若是不说,他必定要追问;若是说,只怕越扯越多。正待开口,被佛爷冷不丁啄了一下,抢先应道:“你怎么就这么啰嗦呢?公主当然不会想你,不过是觉得你总跟着玉儿,讨人嫌,因此顺便送你一样,让你拿着就走。你若是想公主,就知道该送什么;若是不想她,就别送了。再啰嗦小心我收拾你。”
这样啊……齐文也不怕,收拾就收拾,又不是没收拾过。反而这“送什么”,还真有些麻烦。虽然各地特产都有,随时都有送回去的,但各地原本就有贡上的,而且这样也不算诚意。唯有像黛玉中秋的画,那才是动了脑子,也才会让人喜欢。别说当时在场的无不惊动,不仅画的绝,而且意思妙;宫里也喜欢的很,除了给黛玉和佛爷一人一份厚赐,而且顺带还给齐府上下打赏一遍,那才叫得心意呢。
看齐文坐在一旁绞尽脑汁,眉头打成一个死结,也实在想不出来,黛玉忍不住笑道:“齐文,爷说的没错,不论送什么,都是个心意。若是刻意虚饰,牵强为之,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如果是你真心想姐姐,不论什么她都会喜欢的。你过来,我再跟你说一样。”
齐文看看佛爷,壮着胆子做好挨打的准备,小心的凑到黛玉跟前,在脚踏上坐了,乖乖的笑道:“好姑娘,教我一教,我也好有个头绪。”
见佛爷又准备打岔,黛玉忙伸手捂着他的嘴,美救英雄,玉手牺牲也就牺牲了,谁知被佛爷用牙齿蹭的痒痒的,忍不住一阵娇笑,忙拽回手,嗔道:“赶紧的,别胡捣乱。看齐文为难成这样,你的善心哪里去了?再说了,他可是我姐夫,将来还能管着你呢,担心他拿出架子来摆你一道。”
佛爷顺手照着齐文脑袋就是一下,不以为然的笑道:“驸马爷我是亲王,才不会被他摆到呢。就算我也是驸马,可我成亲早,这驸马也有先来后到的。齐文,”佛爷大声叫道,“日后敢不敢跟我摆谱?若是敢,今儿就不告诉你,让你这驸马爷不讨好。”
齐文摸着头顶,赶紧点头道:“爷比我大,我自然听爷的,哪里敢摆谱。就算都是驸马,还有得宠不得宠的呢。世上不得宠的皇子对得宠的宦官低声下气惟命是从的也太多。再则说,爷也不曾果真欺负我,不过是闹着玩而已。”说着话讨好的看着黛玉,又小心翼翼的看着佛爷,似乎想讨好都不敢。看他的样子,这话怎么听着就有点儿违心?
佛爷和黛玉都是一愣,又打了下他的头,笑道:“幸好你不是皇子,否则还当是骂我呢。不过这理儿你倒是懂啊。看在你明理的份儿上,这事儿我不计较便是。”
黛玉两手抱着他胳膊,笑道:“齐文懂得理儿多着呢,哪里就这点儿。齐文,那,我只跟你说个例子,你自己想去,好不好?”见齐文认真的点头,黛玉才赶紧说道,“他以前不会写字,写的很难看。被我取笑后就回去下狠功夫练,还将写的不错的悄悄拿给我看。知道他这么在乎,就会很高兴。还有他不会下棋,拿着棋谱回去反复钻研,每次都有长进……”
紧紧将她搂在怀里,佛爷笑道:“你的好姑娘最是个懒惰的,而且那会儿在贾家,不便想别人,就像你说的,不合闺中女儿的规矩。她就想办法做了两个荷包,一个送给我,一个留给自己。别人不留意,只当她做了一个。玉儿的绣工是好,但这份心意更好。你现在只说,想不想公主?然后看公主送你的东西,哪一次敢明着说了?你也好意思这么明着说出来?虽说你们已经赐婚,但传出去总归不大好听。”
怎么这么麻烦呢?不让想就不想了。明明想了,又为什么不能说呢?齐文挠着头,一会儿想想,练字,他的字儿好得很;下棋,他棋艺也不差;荷包,他不会;还有什么?
“见过公主,见过爷。”穗儿拉着惜春进来见过佛爷,才转过来指着齐文笑道,“若是将你新得的八宝如意香囊送我一对,我教你个简单的。”
说来也冤得很,齐文就是比穗儿小些,而且从不计较,众人就极少当他是个侯爷,更没人当他是未来的驸马爷,还是最受宠的合昌公主的驸马。别说见面极少给他行礼,而且打骂取笑敲诈勒索一概照旧。那八宝香囊可是皇上赏赐的节礼,穗儿竟然也想要。
黛玉忙嗔道:“穗儿,留点儿体统,你要我那里多得是,跟齐文要什么?”
齐文摇头笑道:“好姑娘,左右不过是个香囊,只要他喜欢,给他就是。穗儿,你有什么主意?若是好,便是别的东西只要我有的都可以。”
穗儿看看黛玉,又看看佛爷,嘿嘿笑道:“公主说的是,御赐不比其他,我也不要,但成亲后得请我到驸马府做客,还要一醉方休。你也得醉,否则不够意思。”
惜春忙拦住道:“还醉,中秋你都醉到重阳了,还敢吃。若是再吃,就将你留在鹿邑。”
穗儿一回神,哀叹一声,话又说过了。自从那次一醉两天没醒,见到酒就得被惜春说,便是嘴上说说也不行。别说担心他吃醉了胡闹,更怕他误了差事儿,这护驾的差事,而且还是黛玉,可不许他出差错。穗儿小心的看着惜春,赶紧鸡啄米似的点头,又忙申辩道:“离重阳还有几日呢,我不是早醒了吗?”
众人闻言一阵大笑,陈公公和九儿陆儿过来给众人上热热的汤圆,一边儿笑道:“还醒!四姑娘很该再盯紧点儿,若是再不醒,只怕鹿邑也留不得了。”
穗儿失了理儿,只得小心点头,看看齐文,幸好还有个可以欺负的,忙拿着勺子从齐文碗里将鸡蛋抢走,一边儿道:“不到鹿邑我到亳州,那里的酒也不错。”吸哩呼噜三两下将碗里的吃完,又漱过口,看着一脸着急愁苦的齐文,才赶紧笑道,“要说也不难。
明儿就到姑苏了。你一早就走,到城里转一圈儿,若是还没有什么中意的东西。那就赶午后回公主驻跸之地,不论诗词歌赋,只要对景的,或者你想着公主的,随便作一两首来。不过几首诗,又是这么好的时候,信手拈来。若是再不济,我教你做样东西,如何?或者我之前做的东西你也见过好些,凭着脑子里头一样想起来的,用心做出来,管保公主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