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嘴角微微翘起,大概还想着几天前打雪仗吧?真是个不省心的……佛爷满心宠溺,轻轻啄着她的唇,还有她的脸。摸摸她的手,也是暖的,笑,也暖起来……
“回爷,前头有许多人,走的很慢,是否要让他们让道?”
佛爷一愣,忽然回过神来,凤辇不知何时已经慢下来,正等着他回话。佛爷愣了一下,外头似乎是第二次问了,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先着人赶上去看看,这大冷的天儿不赶路,还游山玩水观赏风景呢?若是没什么特殊的缘故,就请他们让道吧。”
佛爷心下奇怪,也醒过神来,谁知等凤辇慢慢走了大约一盏茶功夫,才听得赵尼来回话。竟然是真腊国王子带着使臣进京朝贡,只因不认得路,对环境也不熟悉,又有些水土不服,故而不敢急行。而且看他们的样子,给人见礼双手合十。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也是全国上下信奉佛教。赵尼吃惊,不敢轻易提让道之事,故而才来讨佛爷示下。
这……倒是有些出人意料!但外国朝贡之事非同小可。虽然佛国也是时而归顺时而背逆,但也给大皇帝朝贡过,因此知道些其中的讲究。再则佛爷对于信徒如何能轻易放过?虽然天下释教信徒甚众,而且教义也有些区别,可总算沾亲带故一般算个一家吧。
既然如此,佛爷想了一下,吩咐道:“你再去确认一下,若果真是进京朝贡,就请他们跟在咱们后面。真腊国……等等……”佛爷又迟疑一下,改口道,“你让陈公公过来一下。”
“回驸马爷,什么事儿,请爷吩咐。”陈公公大概知道黛玉睡着了,过来小心回道。
“陈公公,你听说过真腊国吗?是个什么地方?不知道皇上会怎么看?”佛爷小心问道。
“真腊国,”陈公公还没想明白,黛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嘟哝道,“不过南方一个小国。怎么了?”豹皮动了几下,黛玉的身子连手一块儿都被佛爷裹得结实,半天也没掏出来,缩着脖子蹭着,一脸迷糊,手又软软的试了几次,才被佛爷小心拿出来。
“回驸马爷,公主说的不差。真腊国远在南边,大概十年前进京朝贡过一次。当时好像提出想年年纳贡,不知道怎么地后来似乎也不见来。奴才原本也不知道,只因其国上下信教,太上皇格外敬重,故而让老奴随着当时的内相戴公公接待过,还有些印象。”既然黛玉醒了,陈公公声音也大起来,赶紧回道。
佛爷低下头亲着才醒的黛玉,笑道:“他们的王子带着使臣在前头,挡了咱们的路。故而问问,看该怎么办。玉儿怎么醒了?”
黛玉又缩着肩膀照着他胸口蹭了两下,坐起身来,嘟哝道:“我也不知道,就是醒了嘛。”想了一下,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想?”忽然想想不对,问道,“陈公公,你说该怎么办呢?”
陈公公笑道:“回公主,照说,朝贡来的使臣,自然会有人负责接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些事儿也管不了,头绪太多。尤其是朝贡的,其中的关系愈发微妙,没有大皇帝的意思,容易弄得意思相左,吃力不讨好。
“既然如此,咱们也就不管了。让前头让个道,咱们过去便罢。”黛玉嘟哝道。
“等等……”陈公公正待应声而去,佛爷忽然叫道,“他们既然连路都不熟悉,想来并无人专门接应。玉儿……”佛爷小心商议道,“若果真是入京朝贡的,不如让他们就跟着咱们,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俗话说‘来者是客’,不论皇上什么意思,‘有理不打上门客’,先好歹带着他们一块儿入京,是否也好些?”
听见人家信佛他就动心,黛玉嘟了下嘴,将手又藏回到豹皮底下,缩着脖子准备躺下去,一边儿懒懒的道:“那就让人去问问,若是人家愿意,就跟着咱们吧。一个边地小国的使臣,跟在咱们后头就很不错了。若是不愿意,也让他们让道。再这么耽搁下去……”
“公主,我有句话,说出来公主再拿主意吧。”外头蒋玉菡突然打断话头,插话进来。
“你说吧,什么要紧的话。”黛玉愣了一下,这个蒋玉菡,有时候主意就是多,可就是不大守规矩,也不知道他在王府是怎么过下来的,还是就趁机松散一下,或者欺负她脾气好?但寻常他人也不错,一路上陪着黛玉和佛爷,闲了就给二人唱戏,或者和齐文一块儿变着法的给众人寻乐子。故而便是随意插话,也没人怪他。
蒋玉菡也懒得扭捏,忙道:“真腊国之前虽是小国,但听闻近几年很强盛,已经将周围小国都收服,领地快接近我朝了,现有带甲三十万,不容小觑。若是公主愿意,莫若先以客礼待他,便是日后发现不是,也不亏什么。若是真,两国交好,边境之福,天下一大幸事。”
是这样……黛玉和佛爷都想了一下,应道:“好吧。要不要你去接待他们?”
“这个不妥,虽然都中传闻王爷事有不妙,但势头毕竟还在,而且我到底是他奴才,若是知道了,未必是好事儿。而且若是一功,又何必让他沾上?赵爷处事就很妥当,而且听意思聊的还好,就让他去吧。”蒋玉菡赶紧回道。
“好吧,就让他去。好歹恭敬些,待以客礼。”黛玉一锤定音,便准备继续睡觉。
谁知前头忽然停了下来,众人一阵骚动。紧接着蒋玉菡笑道:“看来这几人有些眼色……大概是看见公主凤辇气势大,想要过来攀谈。”
“罢了,在路上谈什么?你们一块儿过去,告诉他们,一会儿到了下处再谈吧。趁着天气好赶紧赶路,若是入京,过了这一刻还有的是时候。”佛爷搂着困倦的黛玉,有些不喜,想想又吩咐道,“让人到前头去招呼一声,大略将他们的地方也预备下来。若是他们要住驿馆也就罢了,否则就与咱们住客店。”
外头几人闻言忙各自去了。这里黛玉依旧闭上眼睛,却有些睡不着,不知所想何事?
看黛玉不一会儿就动,佛爷小心的给她掖着斗篷,又拉了拉豹皮,轻声叫道:“玉儿……”
“嗯……”黛玉果真没睡着,懒懒的往他怀里蹭了一下,有些不大愿意。
“怎么了,睡不着?还是冷了?”佛爷忙伸手摸摸她的脸,也不算凉。手伸到豹皮底下,没摸到她的手,却摸到她肚子,惹来黛玉一阵娇笑。
“冤家!”黛玉胡乱打着他的手,笑嗔道,“捣乱什么。”赶紧将他手抓住,免得他又捣乱,紧靠在他怀里,看着他一脸的笑,忙又低了头,乖乖的摇头道,“不冷,就是觉得有些奇怪,为何有人来朝贡,都已经走了这一路,地方就没有上复朝廷?也能任由他们自己这么走着?若是心怀不轨,为祸天下,又该怎么办?”
这倒也是,佛爷正待问,便听得一个声音轻笑道:“公主好灵慧,说的不错!”蒋玉菡在外头笑道,“我才刚也问了,倒是不用担心,也无需多疑。”
“夸我呢,还是寒碜谁?”黛玉撇嘴笑道。虽然看不见蒋玉菡马上潇洒的英姿,但他的口气中那种赞叹,黛玉还是很高兴的。可这事儿,他都问过了黛玉才想起来,可不是寒碜人?
蒋玉菡拉一拉藏蓝大毛斗篷,侧身避过一阵风,合着风声大笑一阵,应道:“公主睡着了还惦记着这事儿,自然比我想得多。我不过是个好奇多事儿的,偶尔想起来,便多了句嘴。还请公主见谅。至于他们……”蒋玉菡笑过后才言归正传。
原来南边暑热多毒瘴,他们出发的时候还有当年老臣相随,但入境后不久就死了。一路上连个通语言的都没有。勉强挨了一路,才遇到个商人,曾到过真腊,懂得他们的话。但这些人都不知道如何上报朝廷,后来问过别人,才到驿馆去问。可大冷的天儿,他们一行人也不算多,样子也古怪,但有本地人领路,故而也没几个人搭理。日前好容易有地方上奏章,偏那领路的担心晚了挨到年后,便依旧催着众人沿着官道赶紧走。
“这么说,皇兄也该知道了,咱们不如就带着他们几日,再看皇兄怎么说。”黛玉放了心,才靠在佛爷怀里,淡淡的道。
“难为他们一片诚心,却经历这许多周折。玉儿……”佛爷小心商议道,“既然真腊以前就来过,而且如今又不同以往,不如待他们厚些。所谓宾至如归,也让他们有种如归的感觉,日后也好一心归附,边境得福,天下享利,好不好?”
“好吧。”黛玉使劲嘟着嘴儿,又将头扭过去,嘟哝道,“你这个落了难的主,还一心一意的天下。既然如此,不如让齐文出面,就够体面了,咱们且先不动。”想想又补了一句,吩咐道,“赶紧让人再告诉皇兄一声吧。免得那些奏章层层转递,若是被耽搁了,还要白等。”